无罪释放

  “银扇长约一尺二,不便从身后偷袭,手执扇柄只能是面对面出手。裂痕左凹,右侧有血溅出,扇刃是自左向右割喉而过的,脖颈处骨裂现象是右重左轻。说明凶手习惯左力,杀人时用的也是左手,以上,行凶之人不是沈拓。”君兮冷静的分析道。
  沈拓进入画舫之后曾与独孤夜交过手,沈拓说独孤夜是个左撇子,所以君兮才会想在尸体上做文章的,只是君兮没想到所谓的孛尔赤竟然是个假的。
  李治已经走了,在坐的众人也都没心思听君兮解释,七嘴八舌乱哄哄的不知在说着什么。
  只有事不关己的宫澧淡定的坐在一旁,漠然看着堂上,眼角余光却没漏下沈洵的表情。
  打沈拓一上堂来,沈洵的脸就已经阴的不行,君兮出声他的神色更是紧张。方才堂上突生变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宫澧却一直盯着沈洵。他清楚的看到在君兮扯下孛尔赤的面具时,沈洵的脸彻底沉下。
  沈洵早就知道这个孛尔赤是假的。
  宫澧目光微沉,端起茶盏递至唇边,浅酌一口。
  突然发现死的并不是孛尔赤,所谓的大案因着死者身份的转变成了一桩普通的案子,李治走后,前来旁听的大臣们也都纷纷辞去。死的不是匈奴人,匈奴使也没了抓头,趁机灰溜溜的走了。
  一会的功夫大堂上只剩下刘湛元,宫澧,钟离,君兮,沈拓五人和地上放着的一具无名尸体。
  “刘大人?”君兮轻唤了一声。
  “啊。”刘湛元被这一唤缓过神来,应了一声。
  “君大人果然不是徒有虚名的。”刘湛元感激的看着君兮,拱了拱手。
  他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案子,一面是番国匈奴的大力施压,一面是沈相之子嫌疑重大。
  虽然沈拓并不受宠,但好歹也是左相沈洵的嫡子,虽然沈洵事后在第一时间就上奏已与沈拓断绝了关系,但又有谁知道沈洵是不是为了不牵连自家才痛而断臂?他会不会怀恨在心日后报复?
  自己一个三品侍郎,若因此案得罪了一品丞相,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若他没有拿沈拓是问,匈奴那边又岂会善罢甘休?
  这个问题他在回来的路上琢磨了一路,却也没想出自己该如何做。在刑部大门口遇到君兮的时候,他怕君兮会将本就已经打结的局面搅和的更乱,所以竭力阻止她列旁听席,却没想到她竟然发现此孛尔赤非彼孛尔赤,轻而易举的将死局变活了。
  “我刚才说的话,刘大人可都听到了?”君兮挑眉。
  “噢噢……听到了听到了。”刘湛元连连应声,“既然君大人已经断定凶手不是沈拓,沈拓的嫌疑自然也就解除了。”刘湛元笑眯眯道,“那个……这个案子里既然没有王公贵爵殒命,也不在本官管辖的范畴之内了,本官这就要整理资料移送京兆府,几位若是没什么事了就请吧。”刘湛元展臂。
  “那就不叨扰了。”君兮笑着回应,那边宫澧已经转身出了门去。
  刘湛元一直送到刑部大门才回了去,往回走的路上,刘湛元长松一口气,脚步轻快。
  死的不是匈奴使,只是一个普通人,与他刑部就没有关系了,他还借机卖了君兮和沈洵一个面子,本来一团糟局面一下子来了个双赢,刘湛元心里美滋滋的走回去,大手一挥,“来人,把卷宗移送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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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澧四人刚出了刑部大门,宫澧便被小太监截到了宫里去,君兮和沈拓二人一起回了国公府。
  “我还有事要做,且先走一步,你好好照顾自己。”回国公府的路上,沈拓开口道。
  “你要走?”君兮一怔,“可是你的伤……”
  “小伤而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沈拓笑盈盈的捶了捶胸口。
  君兮微微一笑,拦住他的自虐行为。
  她知道他伤的有多重,说是丢了半条命都是轻的。虽然他以惊人的速度快速恢复,但是这几日,她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种独特的气味,虽然很淡却萦绕不绝,她知道那是五叶焱的味道。那种药草,亦药亦毒,用以快速医愈断骨之殇,然而却堪比摧筋断骨而重塑之恸。可即便是用了五叶焱,十几天的光景也不足以他彻底恢复。只不过岚影阁内部出了事,他没有时间好好修养,为了不出更大的乱子,他在硬撑着。
  “你打算怎么做?”想了一想,君兮还是问了出来。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想知道一下他有什么计划。
  “嗯?做什么?”沈拓诧异的看着君兮,一脸迷茫。
  “那夜画舫停放的地方虽然很偏,但你不在画舫里,那周围应该不乏岚影阁的人才是。画舫出了事,按理他们应该比你到的早,可事实是他们在出事之后,一个都没到。”君兮见沈拓明知故问,缓缓道。
  “你说的原来是这个。”沈拓点头应声,“没错,那晚在画舫附近我遣了六十几人隐于暗处护卫画舫。但那晚画舫虽然出了意外,却没有一个人去查看。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所以我要去查清楚。”
  “今日升堂之后,你便再次暴露在了世人眼前,行事要小心。”君兮缓声道。她不清楚岚影阁内部的构架,无法说再多,只好口头叮嘱。
  “娘子放心,还没娶到娘子呢,为夫舍不得死。”沈拓转头看着君兮,嘴角一勾。
  君兮听沈拓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无奈的别过脸去不看他。
  她没看到她转过脸去后,沈拓回过去的脸上渐渐拢上一层阴霾,岚影阁……
  沈拓将君兮送到国公府门口才离开,君兮在国公府后简单吃了顿过时的午饭,填饱了肚子便坐在四角亭里静等宫澧回来。
  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直到酉时三刻,宫澧才披着金灿余晖回了来。
  宫澧回来了,厨房将热着的饭菜也一并上了来。
  “如何?”君兮一边布菜一边开口问道。
  “皇上已经不想再过问洛水桥集市那夜的案子了,匈奴那边也消停了。刘湛元将卷宗已经移送到了京兆府去,以民案处论。沈拓没事了”宫澧点点头。
  君兮会心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奔走一天了,趁热吃吧。”君兮将筷子递给宫澧。
  宫澧自然的接下,缓缓开口,“今天入宫还说了一事。”
  “什么事?”君兮坐在宫澧对面,双手拖腮。
  “因为孛尔赤和胡尔克勒接连出事,番国使团联合上书请求尽快将约和事宜谈妥,日子已经订下来了。”宫澧淡淡道。
  “阅兵?”君兮闻言一怔,“什么时候?”
  “订在了十日后,十日后行阅兵礼,礼毕之后各方签下和约,使团就要离都了。”
  “那我是不是……”
  “明天起,你就要回到西北营去了。”宫澧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接道,“这会儿,圣旨应该已经送到霄辰殿了。”
  “真没想到武后竟然会这么轻易的放我出宫。”君兮摇头冷笑,当初推测武后就是幕后之人的时候,君兮觉得自己时刻走在刀尖上,只要那个女人稍稍用力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万万没想到武后竟然真的就只是单纯让她在宫里吃喝玩乐了一阵子。
  “阅兵礼不过,你就还有利用价值,内忧与外患孰轻孰重,武后拎的清。”宫澧出声打破君兮的幻想。
  “阅兵礼,看来我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呢。”君兮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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