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轻轻的抽噎了一下,努力的将未曾流下的泪水强忍了回去,又抬手擦了擦脸颊,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再次出声。
  “师父,我…怀孕了,我应该怎么办?”
  那时候的她,不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带着希冀以及忐忑,还有悲伤吧?
  “哦?”男人话音似乎上挑了几分,仿若有些诧异,而后淡然道:“倾儿,这件事似乎不该问为师。”
  “哦…”凤倾岚原本的希冀全部消失,只余下满脸的哀伤,她强忍着嗓音的沙哑,“徒儿知道了。”
  虽说只是几个字,可对她来说却几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瑾桓没有说话的意思。
  女子终于绝望了,她低下了头,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师父,徒儿先回去了。”
  说完以后,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等着男人的吩咐。
  气氛似乎沉默了很久。
  聪明如瑾桓,他自然知道女子的心思,只不过徒儿既然没说,他就更不会去提了。
  毕竟他最讨厌麻烦事,也不喜欢去多管闲事。
  他抬手轻轻摆了摆,“下去吧,好好想想,你做什么为师都支持你。”
  “如果要杀了他,为师自会替你做主。”如果她真的恨他,要杀了他,那么作为师父的他,不介意为徒弟出头。
  他的声音依旧很淡,可是凤倾岚却听出了些许的关心。
  可她同样很清楚,那只是身为一个师父,对待徒儿的关心。
  她的双手紧握在一起,而后轻轻笑了笑,她哽咽着,吃力的道:“徒儿…不想杀他。”
  她最后深深的看了眼他的背影,“徒儿先回去了。”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早知道结果了…可她还是想要问一次,想要清楚的知道。
  是了…以她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
  而且他们还是师徒呢。
  更何况…她现在还怀有别人的孩子。
  在他的面前,凤倾岚是自卑的。
  也只有在瑾桓面前,她才是这样子的。
  于她来说,她太过于崇拜瑾桓了。
  崇拜到…自己几乎卑微到了骨子里。
  女子离开了。
  瑾桓方才扭头看了一眼,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本就不该。
  他等一个人等的太久了。
  等到…失去了喜怒哀乐。
  更不用提再去爱上别人了。
  ……
  回忆看似过了很久,但是事实上不过就是一刹那的时间。
  “没事就好。”帝后笑着伸手抚上她的脸蛋,“乖孩子,回来吧,母后和父皇都很想你。”
  “嗯。”凤倾岚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帝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喜悦充斥着她的心理,令她欣喜不已。
  如今的她,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后?
  她现在只是一个失去女儿太久太久的一个母亲。
  一旁的天帝亦是如此,激动的很。
  三人在殿内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夜半时分,凤倾岚方才离开,回了自己的公主殿去休息。
  公主殿内,一切照旧,没有半点变化。
  属于她的房间里,床铺,梳妆台,一模一样。
  而且打扫的格外干净,一如当初。
  她抿了抿唇瓣。
  看着这间布置温馨的房间,她走到了窗边,目光落在窗外满是繁星的天空。
  她有些失神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所改变的呢?
  真的记不真切了。
  唇角有一抹苦笑露出。
  早在数十万年前,各界各族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些感情也不差。
  唯独魔界与天界乃是世仇,可即便如此。
  他们这些人关系都很好的。
  天界长公主凤倾岚,魔界少君夙泠泽,鬼界太子九渊,龙族太子傲羽,凤族公主火灵儿……以及不知何时出现,从始至终仅有一个族人,却能抵得上一界的荀禾。
  他们关系一向亲近。
  她性子比较冷静,内敛。
  夙泠泽冷酷,冷漠。
  九渊行事果决狠辣。
  傲羽傲娇自恋。
  火灵儿热情洋溢……
  荀禾性情温和。
  这样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一些人,却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一起走遍了天下。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他们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现实真的给了她一巴掌。
  她喜欢瑾桓这种事,向来不是什么秘密。
  而她与夙泠泽的关系,最好,她曾经一度跟他谈起过她的师父。
  他会安静的听着,却从未曾给过她意见。
  理由只有一个,他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一切还是要看她自己。
  如果真的要追究,事情是从哪里开始发生变化的话,那么估计应该是从那件事情发生吧?
  是了…
  自从那天夙泠泽中了药,两人发生关系之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她曾经跟师父说过这件事,师父一如既往的淡漠如斯,没有半点情绪变化。
  他说,她若想杀了他,他会帮她,甚至灭族。
  可是,男人曾经是她最好的最好的朋友。
  这一切都不是两个人所愿意的,她又怎么能真的杀了他呢?
  更何况她还怀了他的孩子,就更不可能要杀了他了。
  当时她真的想过,只要师父一句话,哪怕这个孩子她不要了,也不会后悔。
  只要能够永远陪在师父身边,什么都不做,只要能够守着他,她就满足了。
  只可惜,什么也没有。
  这件事情是不可抗力的。
  她改变不了。
  再加上夙泠泽当时悔不当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让她杀了他。
  可她怎么可能动的了手?
  都没有错,错只错在当时的运气不好吧…?
  她对男人的感情其实很复杂的,既有怨,又很无奈。
  她离开了天界,本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独自生活。
  可男人又何其无辜?
  她从未曾见过他那样无助而又困苦难过的样子。
  就像是一头困兽,无处可逃。
  他来见她的的时候,神色憔悴,面色苍白,瞳孔中都有了红血丝。
  他的身上全部是伤,鲜血已经将他紫色的衣袍尽数染成了黑色,他却还是第一时间追上了她!
  她闭上了眼睛,将眼底的哀伤全部掩盖。
  那一段记忆依旧那样的深刻,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他疯了一样抱着她,求她不要离开。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因为一个过错,将自己折磨成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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