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原木
血阵?
卓叶飞十分迷茫地看了咏稚一眼,后者却急忙站起身在周遭来回转了好几圈,可仍旧锁着眉头。不知他在找些什么,卓叶飞也无法帮忙,只得开口询问:“你这是何意?血阵,又是何物?”
“以血描阵,镇千万冤魂。”
咏稚语速极快地解释了一遍后,甚至将地上散落的书籍都扫到了一旁,可仍旧半分血迹也未曾看到。
“为何会这样?既是她留下的血阵,此间合该留下…”
不知咏稚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往塔的一角走了过去,为了稳固塔身,九层塔周围借由一人粗细的巨木作为支撑,如此反复向上,所以这塔的中间才会留下如此大的空位,但并无支撑的圆木。
他将掌心贴合在了巨木之上,细细地用上摸到了下,卓叶飞跟着也已经走了过来,不过他并未开口说话,似乎是担心会打扰到咏稚。
半晌,咏稚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这九层塔内,主要用的是什么木材?”
卓叶飞“嗯”了一声,皱着眉思索了一二,最后仍是摇了摇头:“这九层塔比整个皇宫都来得老旧,听闻是千百年前的建筑,历朝不过粉饰刷新而已,里面的东西从未动过分毫,这也是为何我能在其中找到古籍的缘故。”
咏稚的手掌仍旧没有离开巨木,不过脑袋倒是侧了过来,目光幽幽地落在了掩着的那扇门上:“我倒是明白了,为何默槿在此间会法力大增。”
“为何?”
“九层塔层层巨木皆是接骨木,那本就是她的真身,所以才能承下一位上神的血脉而不至坍塌。”
“等、等一下,”卓叶飞显然没有理解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仅退了半步,还连着摆了好几下胳膊,“公子且仔细说说,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被你我遗漏了的。”
咏稚此时也没了别的念头,干脆和卓叶飞重又坐下,将事情细细地捋了一遍。
“先前她发现你体内附有姊妹的灵魄恐怕也和这些接骨木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咏稚忍不住又环视了一圈他所在的这层塔,“包括在我昏迷之前并未听到琴音的时候,她已能操纵木象之力将我拉扯出你的攻击范围,也同这些巨木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这些树,都是接木骨所制,正因与默槿姑娘同宗同源,才会供她趋势?”
咏稚现实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大约便是这个意思,但归根结底她才是那个宗源,而且,”咏稚抬起手臂冲右手边的几个圆木点了点,“这些木头并非是一颗颗的接骨木,恐怕这九层塔,都是一枝接骨木所制成的。”
“这怎么可能?!”
卓叶飞惊得连连摇头,连声音都拔高了起来,若不是咏稚连忙伸手摁下了他的肩头,还不知他该是如何激动的情绪。
“我先前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迟疑了一瞬,可仍旧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但恐怕造了这九层塔的,便是默槿,此处用的也是她的真身,恐怕……”
说到这儿,咏稚突然面色一沉,不知想到了什么。
卓叶飞想要追问,但咏稚却闭口不再言说这个问题,反倒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来:“那本古籍,你说你是偶然间在顶层得到的?”
他的思维跳转地太快,卓叶飞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不过他虽有些木讷,但仍旧点了点头。
咏稚像是在担心什么似的,又将同样的问题追问了一遍。
虽然弄不清楚他到底要询问什么,但卓叶飞还是好脾气地将他发现古籍的过程细细讲了一遍:“是党姑娘说…此间有秘术,可保她与我二人生生世世荣华富贵,又告诉我大约的位置,所以我才会去找,若非如此,那些书恐怕变成了粉尘都无人回去理会,毕竟…”他苦笑了一下,“上书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连我师父都未曾看懂只言片语,只说其书窥探天机,再无其他。”
对于这点咏稚并不意外,默槿既然能被漫天神佛尊为上神,自然有她的道理,莫说是窥见天机,恐怕她本人便是天机,也未可知。
“若是我猜测不错,恐怕…”咏稚顿了一下,语气却越发坚定了起来,“恐怕此间便是她当年初化仙神时修炼的地方。”
这下子,卓叶飞惊得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了,直到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手忙脚乱地指了指里面的屋子,又指了指偌大的九层塔,干干巴巴地开口想要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又咽了一口唾沫。
看他的样子,咏稚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他千算万算都未算过自己这个妹妹,恐怕数千万年前,她已经卜算到了今日之事。
“当务之急,我需得带她尽快离开,不然在这儿呆的越久,她便越难控制。”
其实对于咏稚和默槿的爱恨情仇卓叶飞是不太明白的,甚至上古传说中,对这对兄妹仅有不足半页纸的描写。但此时他却一把摁住了咏稚的手臂:“先得令我朝过了如今这关,你二人才能离开。”
两人其实各有考量,卓叶飞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可咏稚也并非全无道理,他下了如此大的精力才将默槿囚困至如此地步,如果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巧合而前功尽弃,定然是不可能的。
这下两人又犯了难,卓叶飞知道自己若是与咏稚硬碰硬,自然是连活命的机会的都没有,所以只得从默槿身上下手。
“她如今依然清醒过了几分,可、可到底是没事儿的,再说那党姑娘邪魅地厉害,或许你可以问问她?”
这本就是一招险棋,若是咏稚此时只想找党筱儿算账,恐怕连他都要跟着搭进去。
但是看到咏稚皱起眉头,又无奈松懈的瞬间,卓叶飞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只是他现下才知道,咏稚对于默槿的心思竟然如此之深,深到可以与曾为敌人的自己化干戈为玉帛,可以对曾经试图将他搓圆捏扁的党筱儿冰释前嫌。
不过咏稚也留了话头:“若是她没有什么良策,我即刻便会带着默槿离开。”
说完,咏稚将最后半碗温茶饮下,起身进了里间的屋子,卓叶飞在外苦笑了一声,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此时已经摸不到那片血迹,可他总觉得心头像是掩了层雾似的,说不清道不明地不痛快极了。
默槿靠在床的里侧,蜷缩成了个耳朵的模样,手脚皆是勾着的,咏稚上来后只需从她的肩头勾了几下,她自己便拧过身子攥进了他的怀里。
秋日的夜里越发凉了起来,咏稚摸着默槿冰凉的发丝,目光却定定地看向一边的床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