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一日之计
蔚禹与北朔之间还隔了个上肃城,虽然人口不多不过面积很大,听党筱儿说是因为这片区域内大部分是山地而且无人居住。
原本咏稚的意思是绕过上肃从旁边临海的西渠过去,没成想他这个想法刚提出来便被默槿拒绝了:“我倒是觉得莫要绕路了,大不了遇到赶不及的时候山上将就一晚就好,”末了才转过头看向兴致勃勃听着说书人口若悬河的党筱儿问到,“党姑娘觉得呢?”
党筱儿吐了口瓜子皮,回过头才反应过来一桌儿上其余三个人整齐刷刷地看着她,愣了一下不由往看起来最无害的默槿身边儿靠了靠:“刚才在说什么?”咬了一下头,默槿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没想到党筱儿竟然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向往:“从前柳哥哥说他们猎鹰时便会睡在山林里,可惜他们从不带我去,一早我便向要试试看了。”
这会儿换成默槿倒是有些惊异了,她原以为党筱儿会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心里如何说服她的句子已经想了一箩筐了,没想到一句也没用上。
肃羽和咏稚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也只能点着头应了下来。
这回党筱儿连书也不听了,一直缠着默槿同她说说若是住在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若不是默槿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恐怕这会儿都要忍不住过去挽着她的胳膊了,就像在镇子上那些同自己交好的女儿家一般。
挽着手,一同在院内绣花,投壶,喂鱼,可惜这些,默槿都未曾经历过。
既然要走山路,马车总是有些累赘的,好在党筱儿也不是真的娇弱,虽不精通不过已马代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估计着默槿的身子,咏稚原想让她与自己同乘,结果这个提议根本没递到默槿的耳朵里在半路便被肃羽拒绝了。
休息一晚,第二日天刚挂了亮两扇相邻屋子的房门便被打开了,党筱儿还揉着眼睛,而默槿已经收拾妥当背着小小的包裹随时可以出发的样子。这边儿肃羽去准备水和干粮,默槿叮嘱党筱儿快些收拾后跟着咏稚到了楼下。
连小二都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老板似乎是跟着肃羽去了后面,只留下他一个人招呼着,两筐贴饼子和四碗米粥算是几人的早饭。默槿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米粥,却很少往口中送的。
自己那碗都下去了大半碗,可默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咏稚往上瞧了一眼看没有人要下来的迹象后,端着碗同默槿坐到了桌子的同一边儿,轻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昨日同党筱儿在一起住着的时候没睡好。
默槿摇了摇头,干脆把勺子放下连米粥也不搅了,“是有些没睡好,不过跟她没关系。”余光瞟了一下楼梯的方向,她侧过脑袋靠近了咏稚的耳朵,“她会同咱们一道儿进宫,这是她九世修来的福分,我只是担心…”默槿咬了下下唇,呼出的这口热气全都打在了咏稚的脖子上,“担心她会成为这次的变数。”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还是担心咏稚历劫会出什么纰漏,虽然自己心下并不担忧,不过咏稚还是对于默槿对他的关心很是开心的。咏稚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默槿那碗只喝了两口的粥,细声细气地哄着:“再吃几口,你身子不比之前,况且没睡好,总是不能再可怜了身体。”
听起来这话倒像是家兄对自己家妹妹的关心,虽然有些过了,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不过默槿却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确实,自打法力完全被封印住了开始,她来到人间后倒是越发像个人了,莫说是身体方面,就连性格也越来越像了。想来又觉得可笑,若是按着年岁来算,就算是唐墨歌的这一世也已经活过了将近午时个年头,更莫说还将一个小小的胎儿拉扯成人。
这么想着,默槿忽而觉得累得发慌,后腰同脊椎一起疲乏得厉害,她的身体晃动了两下,若不是咏稚一把扶住了她的后背恐怕默槿这一下就要生生摔下去了。
“当真没事儿吗?”
咏稚放下了手里的饼子,用干净的手背儿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还有什么旁的不舒服的吗?”
此时默槿闭着眼睛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肃羽从后院跟着老板一前一后进来时看到的刚好是这幅样子。他急忙越过了还正同他说着话的老板,三步并作两步地跃了过来,俯下身子看了看默槿,又瞪向了一旁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咏稚:“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我也…”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咏稚也觉得莫名其妙,“我哪里知道?突然就这个样子了。”
肃羽哪里肯信他说的话,劈手便要去拍开咏稚扶着默槿后背的手,可没等他的这记手刀落下,已经被默槿稳稳地握住了手腕。
“慌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累的样子,不过睁开的浅色双眸和坐正了的身子倒是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不过是没休息好罢了,肃羽,你不该这样的。”
自打来了人间,默槿很少同他们俩这么说话,多数时候她才是最能入戏的那个人,做个被娇惯过头儿了的大小姐或者做个被哥哥宠爱着的妹妹,其实这些不过是因为没有,默槿才尤为珍惜。
方才会突然觉得疲乏不已,恐怕也正是因为心境发生了变化。
默槿在心头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失去了法力竟然会对自己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那若是以后他也失去了法力,或许这也是种不错的方法。
生起了旁的念头默槿也不想再对方才两人差点儿动手的事情多加追究,请肃羽落了座,又将咏稚赶回了他自己早先做的那一边儿,等党筱儿下来的时候三人间奇奇怪怪的气氛已经散了不少。
除却默槿先笑着打了招呼外,便是肃羽笑着点头了点头,咏稚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党筱儿在他身旁坐下后,才勉强挂了个笑容。
一行四人,这边是踏着晨光出发了,过了城门时,党筱儿突然勒住了马扭头又看了回去,北朔城的城门上刻着的巨大的名字这会儿正全部沐浴在阳光之下,像是要洗去一晚上所沾染的寒气一般。
冲着刻字的方向,党筱儿低着头沉默了一小会儿后,才终于催马赶上了前面的三人。
她的柳正初,她的柳哥哥,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个小小的城池之内了,可是她不一样,自打幻境中所窥见的那个梦境后,党筱儿便已然决定了自己的去向,与咏稚一行人结伴而行不过是幌子,至今为止她还坚信着他们同中宫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关系,正是她未来飞黄腾达的关键。
马跑出半个时辰,周围平坦的地方即便渐渐少了,荒草丛生的郊外也逐渐出现了拔得极高的树木,开始只是一颗两颗,后来渐渐开始连成了片,连阳光都被遮蔽住了。
在一条不算窄的溪水旁,咏稚最先勒住了马,其余三匹也跟着停了下来,趁着马儿低头喝水的间隙,他回头看了眼马背上的默槿,见她除了脸颊微红外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买过这条无名的溪水,便算是真正进入上肃的地界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