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冰凌
中宫长长的走道儿已经被雪完全覆盖住了,青色的瓦砾也只能看到边缘,倒是大红的宫墙在这一片白茫茫的雪域中,如同指引方向的灯一般。
这是唐墨槿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即便她的鞋袜已经湿透了,小脚丫也冻僵了,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显:“三哥,那是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唐墨歌看到在飞檐之下,正挂着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凌,借着一点点日头的光照,正微微闪动着光。
只一眼,唐墨歌便看出来了自己妹妹的意思,毕竟,她这般的眼神,他也是见得多了。唐墨歌几步走到了飞檐之下抬起头看去,估摸着若是自己站上去还需要多远才能够到最长的那个冰凌,唐墨槿紧跟着也走了过来,带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头,又指了指上面,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眨巴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
这是小的时候他与带他的太监也玩过的游戏。
左右看了看,唐墨歌确定没什么旁的婢女或侍卫之后背对着唐墨槿单膝着地跪了下来,同时双手举过肩膀拍了两下:“来吧,我护着你。”
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显然飞檐下挂着的冰凌的诱惑力明显更大一些,唐墨槿舔了舔冰凉的唇角,迈开腿跨在了唐墨歌的脖子上。
虽然她的三哥与她相比已经是个高挺的少年身材,可她却还是个个子小小的丫头,即便伸长了手臂也只能将将碰到冰凌的尽头,可是她想要一个完整的冰凌。
唐墨歌仰着头看了一眼,估摸了一下其中的距离:“我跳起来,你去掰它,好不好。”
唐墨槿的左手刚从拢袖中拿出来,此时此时攀在唐墨歌的颌骨下面倒是让他连脖颈和脸颊都有些烫了起来。
唐墨槿仰着头“嗯”了一声,尽量把身子挺得更直了些,示意下面的唐墨歌可以跳起来了。可当唐墨槿的掌心刚刚碰到冰凌时,她便觉得身子左右摇晃了一下,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脊椎先是一阵麻木后便是遍布全身的剧痛。
“小、小妹,嘶...你怎么…怎么样?”唐墨歌摔得更狠一些,而且肩颈的凹陷处方才还被落下的唐墨槿的鞋跟狠狠甩了一下,可他听着头顶传来的吸气声,登时便把什么痛都忘记了,手脚并用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去看躺在上面的唐墨槿。
她的脑袋露在了宫殿高高的台阶之外,没办法判断有没有伤到脖子唐墨歌甚至不敢扶她起来。半大的小伙子也慌了神,跪着在原地转了半圈才想起来应该是去喊人来,但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袖口却被唐墨槿的指尖勾住了。
小小的姑娘家因为疼痛,一张白净的小脸被涨得通红,可仍旧忍着剧痛安抚着她的三哥:“别…让旁人知道又该念你了。”
在宫里长大的孩子从来最是会察言观色的,这位哥哥待她好她自然知道,而因为这份好旁的嫔妃总是对他多加议论她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连带着孩童间的玩闹都要将真心藏起来几分,更何况两人独行回宫这等大事儿。
唐墨歌的后槽牙咬了又松,反复了好几次,可仍旧落不下已经站起来的那条腿。
“我,真的没事儿,”唐墨槿趁着劲儿手撑在厚厚的雪中,压出了个掌印儿来,“只是腿软了而已,”说完,她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从唐墨歌的袖口移到了他的手腕上,轻轻地圈着,也不怕他甩开,“三哥,你背我回去吧。”
其实当下她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或许双腿真的因为吓破了胆儿而微微发抖,可是唐墨槿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了。
这个时候唐墨歌才重新落下了那条站起来的膝盖,仍旧有些不放心的将倚着自己胳膊的唐墨槿上下打量了一遍:“当真没事儿?”
“再坐下去恐怕就要出事儿了,这冰天雪地的,我裤子都湿了。”
唐墨歌的肩还未到成年人那般宽厚,少年因为窜个子而消瘦的背后的蝴蝶谷更是隔着厚厚的几层衣服都能感觉出来。
可唐墨槿却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即便寒风夹杂着雪花把耳朵都要冻掉了似的,她却一点儿都不担心。
她的三哥,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梦境的最后,中宫那道细窄的通道被无限制地拉长,当真像年幼的唐墨槿幻想的那样,她的哥哥步履稳健,而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
***
每每自昏迷中醒来,便会是另一片光景的日子似乎默槿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醒来时想张开眼睛,不过立刻感受到了眼睑之上还覆了一层什么,闻起来有淡淡的奶香味。默槿没有多做纠缠径直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掉了下来滑到腰上,因为目不能视所以一时默槿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时辰,只能试探地开口唤了几声。
“哥…咏稚?哥哥?肃羽先…”
“你醒了!”
门被推开的瞬间,外面的阳光的味道一并被越过屏风直冲进来的咏稚带了进来,默槿只觉得两边肩头被手圈住后,一个灼热的视线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没事儿就好,眼睛还难受吗?别的地方呢?要喝些水,还是我去厨房给你取些粥来?倒是怕你没胃口,这儿还有些橄榄菜,我一齐给你拿来。”
说完,咏稚一阵风似的就要往外跑,默槿没法子才出手去抓他,也不知道自己攥住了衣服的那个地方,只听得咏稚“哎呦”了一声,又重重坐回了床上。
“别急,”默槿依旧不放手,倒是进一步去摸索了几下,掌心似乎是拍到了咏稚大腿的位置后,又轻轻拍了两下,“别着急,这是在哪儿?”
“这儿就是风幽门。”
原来是到了地方了,默槿暗自催动内里没有任何反应,才想起来自己被封住了法力不说,连带着最后一点儿维持双目的五象之力都被损耗了去,还不知多久才能恢复。
“昨日夜里到的,你与党家那个被安置在了一处,我们三人就在隔壁,他们都出去了,我听着这边有了动静便立刻赶过来了。”
夜里便到了,恐怕现在应是过了晌午,不然咏稚身上的暖意不会如此明显。默槿点了点头便要下床,却一把被咏稚摁住了大腿。
“你要去做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紧张极了,似乎是怕默槿要去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