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毒蛇
趁着屋外的雨声,天帝的声音暗哑地可怕,与天后面上甜甜的笑容对比,更为可怕,她轻柔地抚摸着再次隆起的小腹,手腕轻轻挥动拍了两下。
原本应该落下于她掌心的那片血红的叶子,又一次被天帝收回了锦盒之中,在床下夹层内仔细放好,他抬起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天后,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如今,再没有谁能够在法力上钳制住默槿,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愿,但他早早写好的御书,此时已经在去往寥茹云府邸的路上了。
默槿抱着那件儿血衣,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木讷地坐在地上,隔着层层叠叠的衣服,阿南也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抖,而且属于她的体温正在急速地流失。与已经被扶上轿撵的穆幽对视了一眼,阿南单膝着地想要先将默槿扶起来,可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默槿,便已经被她狠狠地挥开。
并非是用手,而是不知何时笼罩在她身边儿的那一层看不见的风,像是禁锢又像是屏障,无论阿南如何努力,都无法触碰到默槿的身体,反而引得她周身的风越发剧烈。
“这…”阿南不敢硬上,只能抬头去看穆幽,可是他的目光还没有和穆幽对上,便发到他突然抬起了手,顺着他的方向回过头,他的膝头忽然一沉,默槿竟然直挺挺地砸在了他的洗头上。
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可默槿此时也像是停滞了心跳呼吸一般,就像是个巨大而逼真的人偶。
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阿南先是将她抱了起来,得了穆幽的允许后,自然先行将她安排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一路上,阿南都行得很快,因为默槿身上的体温已经低到甚至让他的双臂和掌心都觉得冰凉。
混沌,对于默槿来说,恐怕是最为熟悉的了,只是与先前白蒙蒙的雾气不同,这一次,她看到的确实满目的黑雾,将手放在眼前,也只能看清一个大概的轮廓。
浓雾之中,她不知行了多久,只觉得从双脚的足尖开始泛起了凉意,慢慢上升到小腿、大腿,然后是脊椎,最后直冲她的大脑。默槿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四肢都无法动弹,只有一双眼珠勉强能够转动着,去观察周围的一切。
可周围有的,也只是一片浓雾。
她不知道自己在此间停滞了多久,好像连时间都无法闯入这里似的。默槿有些累了,她想活动一下胳膊,却分毫动弹不得。
下一秒,她感觉到一丝暖意从脚腕开始,慢慢延伸了上来,这暖意越发明显,甚至将自己的身体缠绕了起来,同时原本已经有些虚浮的脚步也稳固了下来,可惜她的眼睛也无法转动了,否则还可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暖融融的感觉缠绕过她的大腿贴着她的背蔓上了她的颈间,耳边更是像有个人在呼吸一般,每一次呼气时扑在她耳后的热气,都让她觉得有些痒。
此时的默槿,就像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去感受这个荒芜的世界的一切。
藏匿于藤蔓之间的银针的数量越来越多,就算是沁泽园的尾巴上也被刺中了好几下,好在蛇尾的穴位与人大抵是有些不同的,虽然当时疼得顿住,却也没对之后的动作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相比之下,依旧不愿意与兄长以性命相搏的柳博铭却吃了闷亏。他腰背处三个大穴旁半寸的地方都被刺入了银针,若不是在最后关头沁泽园用尾巴将他推开,恐怕这三根针,都会真真儿地落在那几处要命的大穴里。
用银丝为引控制银针的是陆天欢,可是要他命的,确实柳博锋。
“哥哥,”向后仰身同时手臂撑住墙壁再一次躲过了那条手腕粗细的藤蔓,柳博铭喘着粗气却还是想着能够劝阻柳博锋这种疯狂的行为,“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睁开眼看看!我是你弟弟!”不说还好,他提起兄弟辈分时,话音还没落,原本停下的七、八根藤条突然同时腾空而起,像是要将他生生拍死在此处一般,分别从左右两边儿袭击来。
情急之下,柳博铭只能一步踏上了棺材高高跃起,同时一条锁链从他袖口中抽了出来,直挺挺地刺入了冰窖之上的天顶之中,几粒冰碴子落了下来,打在柳博铭的身上,随后又向下,分别落在了冰棺之上和柳博锋的藤蔓上。
他算是躲过了一劫,可沁泽园躲闪不及,生生被几根藤蔓捆住了尾巴,他勉强挺直上身,才没让自己的身体也被拍打下去。虽说蛇类因为体温极低,也没有太过明显的错觉,可是这种生生拍碎了骨头的力道,还是让他的额头瞬间爆出了冷汗。
“小兔崽子…”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在口中,沁泽园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瞪得特别圆,原本为了模仿人类而藏起的透明鳞片一般的下眼睑也从人眼的下方升了起来,甚至他吐出口的舌头也变为了芯子,“嘶嘶”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死…”他发了疯似的扭动着脖子,随着骨节的声音越来越响,沁泽园的脖子就像蛇一般,无限延长着直接伸到了柳博锋的面前,他双手都在控制藤蔓,为了捆住柳博铭,方才已是用尽了十二万分的气力,此时面对沁泽园的攻击,他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下一秒,柳博铭的身体被重重地撞开,一个汗津津的小人儿已然后他一步跌到了地上。陆天欢无法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当蛇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时,她已经抬起了脚步,大步迈过地上的藤蔓,她的目标便是柳博锋。
可是将他撞开后,陆天欢自己却将最脆弱的后背留给了沁泽园,利齿,就是在这个时候刺入她的背部的。
蛇的獠牙上还带着鲜血,他的脖子高高立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束缚他的力量松开后,沁泽园的下半身已经瘫软在了地上,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无法站起来了。
他已经彻底抛弃了人的形态,先前的衣服此时滑稽地卡在蛇的腹部,下面更是沾满了粘液,可是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笑出声来,即便碎了,也能够看出来在他耷拉在地上的蛇尾的最末端,一圈圈异形的皮肤,半透明的空腔,和不甘的“嘎啦嘎啦”的声音。
无药可解的剧毒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