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时光流转
饮下龙血后,身体的变化并没有想想中那么激烈,除却陆天欢因为对血腥味不太适应干呕了几下,其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要说变化,大约是在面对面前这个巨大的空洞时的感受吧。
原本自其中散发出来的怨恨渐渐变为了一种更为虚无的感情,陆天欢不懂,柳博锋却甚是明白,那是世间万物对天生龙子的敬畏之情,亦是万千俗世对于唐墨歌的敬畏之心。
按下心中的煞气,柳博锋安抚性地将陆天欢又向自己怀里拦过,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进去后,无论听到什么都得跟紧了我,”他偏过头,亲吻了一下陆天欢柔软的发丝,“别怕,我会保护你,也会保护它的…”
虽然现下还看不出来,不过柳博锋和陆天欢都知道,在她的内宫阴俯之内,已经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孕育了。
提起孩子,陆天欢脸上也展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她抚了几下尚且平坦的小腹,长舒了一口气,而后点了点头。
步入其中,最先醒来的便是耳朵,不仅是陆天欢,就连柳博锋也因此间过分凄惨的叫声而瑟缩了一下,这根本不是人世间的生物会发出的声音。他不自觉地将陆天欢的手腕攥得更紧了些:“跟紧我,万不可走丢了…跟紧我…”
也不知这些话是说来安慰自己,还是说来安慰陆天欢的,柳博锋满以为自己已然站到国师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世间千万总也见了十之有十,可真正踏入这里他才明白,天地三界八荒,期间种种,又怎么是他一个凡人能够参透的呢?
思及此,偏生心里的恨意越发明显,他冷笑了一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要去杀死自己的亲兄弟,柳博锋心中非但没有不舍和愧疚,相反,此时他的心已经被欲望填满,甚至每一次的跳动都是这欲望的养分。
只要杀了柳博铭,只要他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回到自己身上!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不用受唐墨歌钳制,就不用每日畏首畏尾地活着。他要报仇,要杀了他那个偏心的爹,还有从未管过他的娘,还有那个处处帮着默槿的、不男不女的宿雪,他要他们死,要他们统统为自己的霸业陪葬!
这条路或许并不算远,可陆天欢脚下越走越虚甚至到了后来已经需要被柳博锋完全搂在怀里才能够借着他的力量往前行走。不过,她并不曾有什么怨言,甚至对带她进到这里的柳博锋也没有过半点儿不满,这个人是她失明后的天与地,除了他的身边儿,陆天欢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往哪里。
战事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无论是穆幽还是月华君,他们都已放弃了保护自己,招招狠辣逼迫,仿佛是要拿自己的命与对方的命交换一般。你来我往间血珠飞溅,通通被他们周身萦绕的飓风吸纳,原本半透明的风场甚至扭曲了周围的空气,无数带着嘶吼的黑色裂缝寻找着空隙想要吞噬掉他们两位。
虽然不可能如愿,不过从墨白和阿南的角度看过去,简直就是一个个可怕的血盆大口。
无论是天兵还是魔道的众位都已无力再战,阿南的脸上甚至已经看不出半点儿他原本的皮肤的颜色,眼皮上已经结成硬块的血痂随着他大力的揉搓和眨眼像是下雪一样落了下来。
腿上的伤口恐怕是最深的,小腿接近脚踝的地方,粗略的包扎已经完全散开,透过被染红了的纱布,依稀可以窥见其中深可见骨的两刀。
梦境之中,默槿坐在矮榻旁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像是心口有团火正在烧着似的,偌大的厅堂之内,只有她一个人,可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一座禁锢着她的宫殿。
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过后,默槿累得顾不得形象直接躺在了地上,白色的衣物摊了一地,像是外面儿茫茫的白雾都被她压在了身下一般,有些疲乏地扭转到右侧后蜷缩起了身子。
“哥哥…”这几日,没有人同她说话,也没有人来看她,她能够想起的只有那个伴着自己的少年。
所说不曾见到,可是每一次醒来,脑中偏生便凭空多了些许记忆,多数时候她是一株树,依偎着另一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土地。
看它们从虚无到繁茂,从贫瘠到富饶,从静谧到喧闹。
而她距离这片土地也越来越远,甚至有的时候,她都无法看清到底脚下发生了什么。
她想找那名少年问问,这到底是为什么,这是谁所看到的的东西,为何总是在这些记忆中流淌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切。
这悲切像是海里的妖怪,不断拉扯着她的四肢,让她无力攀上水面去呼吸一口空气,只能够挣扎着,被这些悲切溺死在水中。
每每醒来,她都像是在睡梦时被人勒住了脖子一般地痛苦。
可是没有人来见她,没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最先有所反应的并不是阿南,而是水池中静坐着的穆幽。
他的胸腔内像是藏了一条毒蛇一般,胸口涌动了几次后终是没有忍住,一大口鲜血喷涌了出来,更多的记忆像是被人直接塞入了他的脑中一般。穆幽双手紧紧攥住脑袋两侧的头发,想要借助身体的疼痛来缓解精神上的痛苦。
“主、主子!”阿南睁开眼,他的额上也是一片晶莹的汗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进了水池,他拼了命地要去掰开穆幽住着自己的两只手,“主子!快放手!”
没有任何魔或仙可以阻挠这天地间初生的力量,哪怕他还尚未觉醒。
月华君的存在像是一根看不见的刺,已经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主子,对不起了…”
低声应了一句,阿南右手成掌干净利落地直接劈在了穆幽的后颈处,先是一声闷哼之后,魔道宗主的身体便重重地砸在了水里。
在他的鼻息要被淹没之前,阿南已经拖住了他的身体。
所说暂且自己无法为他传送法力已疗伤,但到底泡在这池水之中本就可以疏通经脉。
将紧皱着眉头的穆幽在水池中安置妥当,阿南并未上岸,他脱了身上因为洗了水而越发沉重的上衣和靴子,干脆挨着穆幽也坐了下来。
另一边发生的事情他并非不知道,可是他与穆幽不能都倒下了,否则这里将会因为没有法力的支撑而重新变得冰凉彻骨,最后他们两位都会被冻成冰碴子。
门外,陌生的脚步声越发逼近,柳博铭紧紧攥着自己的剑柄,身子微微压低、后背弓起,像是另一柄剑,随时准备出鞘,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