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多多和人影

  皂角采摘之后, 被制成液体, 为了方便购买者使用, 没有装入中医馆一贯用的瓷瓶当中, 而是采购了一批定制的可按压的瓶子, 瓶子并不大, 每瓶大概是长发十六七次的用量, 价格只能算是平价。
  皂角洗发液是‘福兴护肤品加工厂’制作的第一批货物,在决定要采集皂角制作洗发液之后,中医馆就大批量的移栽皂角树, 皂角结果是从十月份开始的,结果期比较长,中医馆的皂荚树结的果子也比较多。
  皂角除了单独制成液体之外, 还可以配上无患子、何首乌、茶籽等等制成各种功效的合成洗发液, 在第一批皂角洗发液上架之后,会陆续配置其它的各种合成洗发液。
  这一批一上架就热卖。
  因为每次售卖的量有限, 还有特别想要购买的悄悄翻墙‘检查’中医馆是否有皂角洗发液的库存, 结果被尽职尽责的东海三兄弟追出了老远, 偷偷翻墙的人被警察教育了一顿, 这股风气才被遏制住了。
  现在的加工厂是临时占用了皮肤美容科这栋房子的一半面积, 只是生产基地,夜里跑这来闹真的给中医馆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加工厂运转起来也是有好处的, 用专门的人来按方制药,最大的好处就是把中医馆的医生们全部解放出来了, 像是许多福, 只需要将方子写出来就行,不必去盯着,更不必亲自动手。
  皂角洗发液之类的,倒是可以直接生产,直接出售,这是因它的功效广为人知,其用处和副作用也明了。其它的方子就不一定了,许多福知道的方子特别多,其中又有很多都是验方,往往只在书本上有零星的记载。比如说许多福就知道一个方子叫做‘令发易长又方’,来自于光绪年间的一个验方,其组成为桑叶、麻叶,书上记载其功效“煮水洗发七次,可长数尺”,这个就着实有点夸张了,但根据其方,使用过后发现确实有疏风清热的功效,有益于头发的保健,有明显的去屑、止痒效果。
  邵二的工作就是对护肤品的试用者进行跟踪,最后给邵卓群一份详尽的试用报告。
  这个工作听起来是很简单,但做起来很难。
  试用者大部分都是女性,年龄的跨度也比较大,光是跟各种年龄的女性打交道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每个使用者的性格不一样,要得到足够准确的报告,除了客观的检测报告之外,更重要的是使用者的感受,而这一点就需要能跟使用者们有良好的沟通。
  邵二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连带着跟哥哥的关系都好了很多。
  到底是一个妈肚子里爬出来的,邵卓群看他这么可怜,还是给了他好脸色,算是单方面示好了。
  许多福:“跟叔叔说一声,先给邵二办休学的手续,让他在中医馆呆一段时间,磨一磨他的性子。”
  邵卓群:“好”
  邵二:“……”救命!
  邵二挺有意思的,他跟家里人闹也没有不顾学业,中途离校是请了假的,许多福知道这一点的时候,看他的眼神简直是……是不是傻,你这样理性的叛逆是没有前途的。
  而现在,邵二特后悔当初为啥一听老爸说不准他去参加选秀节目,邪火各种往外冒,就觉得他们限制了自己的自由,那哪是限制了自己的自由哇。
  中医馆分明才是实实在在的限制人生自由。
  比如说现在,许多福听到他电话响了,挥挥手打发他:“快去做事。”
  邵二像他哥哥,做事很有责任感,要嘛不做,要嘛就要做好,比方说对于现在的工作,哪怕他绝无一星半点的热爱,他一样要做好。
  这种人真是当老板的最喜欢的员工了。
  邵二刚刚适应了工作,文物行政部门的人也确定了此地没有其它的‘古董’,准备撤离了,其实在文物行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到来的第二天,他们就在离当初发现小箱子不远处的桃树下,发现了一罐钱币,许多福和他们唠嗑的时候,听说了这罐子里年代最久远的钱币是一枚开元通宝,那就是唐代的货币了,现在还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两样东西都是同一个人埋的,也许发现在这周围只是巧合而已。
  杨教授赶在文物行政部门离开的前一天到了中医馆,他听说中医馆挖出了和祝由术相关的东西,早就想要来看看了,但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地,以他现在的地位,很多的活动都可以推了,但有些活动连他也会感兴趣,比如说当初的自然界医学交流大会。
  许多福其实之前已经给他发过照片,但杨教授一看到实物,还是很激动。
  “你们年轻人没有见到过祝由术,我是亲眼见到过的。”
  杨教授感叹起来。
  ……
  那是杨教授十一岁的时候,那时候他跟着父母住在城里的纺织厂大院,因为大院里面的人都在一起工作,关系还比较亲近,邻居家生了个小孩,一到晚上就不停的哭,送去看病吧,因为孩子还小,也不敢乱用什么药,这家人急得上火。
  恰巧,遇到个摇铃医。
  那时候纺织厂大院的人都以为这是个摇铃医,他当时看着孩子大哭,叹了口气,让孩子的父母留下来,其他的人都出去。
  杨教授调皮,悄悄扒在窗户上往里面看。
  这白胡子的摇铃医抱起床榻上的孩子,指尖点在孩子的额头上,念叨:“天苍苍,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啼郎,来往君子念一遍,小儿睡到大天光。”
  一连念了有三遍,嚎嚎大哭的孩子突然都收住了声,安详的睡着了。
  杨教授当时已经懂事了,眼睛瞪得溜圆,心说这不是封建糟粕吗?……咋还能有用呢?
  这时候,白胡子摇铃医仿佛感觉到窗外有人,侧过身来瞪了这边一眼,杨教授敢发誓,他绝对没有弄出一点声响来。
  那是杨教授第一次见识到‘医学’的神奇,并为之震撼,这也是他在那个年代会坚持要学习中医的原因之一。
  白胡子摇铃医并没有马上离开,杨教授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意图,或许是好奇心作祟,他悄悄的跟着摇铃医,当然是被敏锐的摇铃医发现了。
  摇铃医问他:“你跟着干什么?”
  杨教授先是被吓了一跳,怯怯的问他:“我想知道你刚刚念的是什么。”
  他笑着说:“那是收惊神咒。”
  杨教授:“每个摇铃医都会吗?”
  他说:“你搞错了,我并不是摇铃医……我学的是祝由术,一般人都称我这样的叫天医。”
  有人听说这里来了一个摇铃医,有难产的孕妇,请他去看看,杨教授也悄悄的跟了过去。
  天医进去之后,取出一张黄纸,用笔沾朱砂书写,当时屋内的几个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趴在窗子上的杨教授有点焦急。写完之后,天医将黄纸交给产妇的母亲,让她将此符烧了化入一碗温水当中,给产妇服用。
  杨教授看到这里被人发现了,被赶了出去,不过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
  也许是因为今天看到天医用符咒的人太多了,他决定立刻启程离开,杨教授从巷子里钻出来,远远的喊住了他。
  杨教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说:“你这样很危险。”
  他笑了,说:“你一个小娃娃都知道的事情,我会不知道……”
  天医没有继续说了。
  杨教授又问:“你要去哪里”
  天医:“回家,我的家在北方。”
  杨教授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他也学了医,学的中医,他忽然有一天就知道这位天医没有说完的话……
  “我是一个医生,难道知道自己有危险,就能不救人吗?”
  ……
  杨教授确实不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讲故事的时候太过平铺直诉,不会再其中添加悬念来使得故事有更多的韵味,所以听的人觉得虽然起因、经过和结果都是比较完整的,但是整个故事没有高潮,那差了点味道,让听故事的人也没觉得这个祝由医生的本事有多强,对比现在数不尽的文学故事,说不上有多玄乎。
  可你听完了又会想起来,这不是一个故事,是杨教授亲眼所见。
  哪怕现在已经见不到,但别人见到过,你就不能说它是假的。
  杨教授总共只跟这个天医说过几句话,他不知道的名字,这么多年过去了,连长相也模糊了,但这仅有的几句对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忘记。
  杨教授看着这口小箱子,他眼睛又有点潮。
  “那位天医,也背着这样一口小药箱子。”
  如果这真是他的药箱,那么这口药箱埋在了这里,他最后是否有回到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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