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和子

  次日,沈炼去看了柳青玉早就留意过的一套房产。
  距离旅游区的建设工地不远,旁边有商场学校等等,是一套处在观光层,新建不久的小区。
  这里暂时在江东市算不上好地段,可胜在僻静,风景很好。而且,等旅游城建设完成之后,从这里,可以轻易一览众山小。
  房主是一个年轻人,也是刚买这里不久,但因为急用钱的缘故,想要出售掉。
  而且他明显是认识沈炼的,见是他要买,激动的不行,非但没有多要价格,反而适当给了沈炼一个不大不小的折扣。
  谈妥所有事情和价格,沈炼改日跟着他又一起办了相关手续后,便将钱打给了他。
  没急着回家,而是回到房内走来走去,盘算着该怎么装修合适。
  这户型不太大,普通的四室一厅。
  一间未来给小兰瑾住,装修上肯定要色彩鲜明一些,有童趣和童真的粉红小屋。
  主卧他和柳青玉要住,风格要大方温馨一些。
  另外两间则是可以用作临时招待朋友和其它用途,尽量简洁。浴室和厕所厨房……
  一整天,沈炼都在琢磨着怎么装修合适。索性把褚金标给叫了来,他手下有装修公司,这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褚金标拿着纸和笔,边听边做着记录,忍不住开玩笑:“我说沈总,您大房子是住腻了吧,买这种不到一百平的小户型。”
  沈炼没回应他,认真道:“你费点心思!”
  “放心好了,半个月内我就能按你的意思装的妥妥当当,到时你想什么时候搬进来就什么时候搬进来。”
  暂时把装修的事情抛诸脑后,沈炼动身去了厉红蝶处。
  从桑博利亚回国,期间沈炼除了打过几个电话,一次都没去看过沈旦旦。
  想无疑是想的,可在柳青玉生产和月子这种节点,沈炼只能控制自己心里所想。
  沈旦旦如今已经上了幼儿园,今天是周末,应该会在家里。
  上楼,敲响房门,刘桂枝熟悉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谁啊!”
  依旧谨慎,没打开安全门。
  看到沈炼,她稍稍愣了一下,惊喜道:“沈……沈先生,您怎么来了。请进,快请进。”
  “红蝶和旦旦都不在?”
  沈炼打量了一圈,没发现自己想看到的人,询问道。
  “真不巧,红蝶今天难得休息,带旦旦去动物园了,要不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吧!”
  说着,沈炼在刘桂枝客套声中出了小区。
  没急着开车,而是给厉红蝶打了过去。
  “在哪儿呢?我去找你们!”
  “离地铁站不远的动物园,来吧!”
  挂断电话,沈炼忍不住笑了笑,启动车子。
  感觉的出来,每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厉红蝶的心态都有所改变。本以为她应该埋怨自己这么久不去看她们母子,可事实相反,厉红蝶非但没有埋怨,反而显得十分乐意轻松。
  沈炼不知道这份轻松后面是怎样,但也没精力去深想。他喜欢这样的厉红蝶,就算他不在,厉红蝶和沈旦旦也会过得很好。
  ……
  来到动物园,远远的能看到沈旦旦和厉红蝶两人正在约定好的地点等他。
  厉红蝶没什么太明显的变化,惟独气质沉稳内敛了许多,五官比起以前,多了些母性的柔和。时间在变,她也在变,从一个少女到母亲的缓慢蜕变。
  沈旦旦个子看上去高了一些,此时正在左顾右盼。沈炼无意注意到他小小背影,恍惚中跟以前的自己慢慢重合起来。
  他自己的父亲过世的时候,沈炼根本不去相信。每次等到他下班的时间,沈炼就站在门口朝楼道口望着,因为他父亲只要回家,肯定要从那里经过……当然,他一直没等来任何结果,人走了就是走了,沈炼也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那个可以给他无限安全感的人。
  而今他在,沈旦旦也有父亲,可他能带给沈旦旦的只是一次次的等待和失望……
  手指漫不经心在眼角划过,沈炼震了震精神走了过去。
  至半途,脚步顿了一下,因为他注意到除了厉红蝶和沈旦旦外,还有一个人在,拿着两瓶矿泉水和一兜零食的孙维正买了东西刚刚回来。
  那个以前为了救厉红蝶,在床上躺了数月的人。
  “旦旦,你最爱吃的苹果派……”孙维极自然的把水递给厉红蝶,蹲在沈旦旦身边笑着道。
  沈旦旦眼睛咕噜噜乱转,小小年纪的他不太懂什么,但还是本能排斥孙维的友善。
  “谢谢叔叔!”
  沈旦旦把零食接过来,装作感兴趣朝鳄鱼池走去,将所有零食一股脑打开,一点点往里丢。
  “旦旦,怎么这么没礼貌……”
  “没事厉局,小孩子爱玩!”
  厉红蝶走上前轻揪了一下沈旦旦耳朵,低声道:“要给人留面子啊。”
  沈旦旦龇牙咧嘴:“我讨厌他……呜呜!”
  沈旦旦没说出的话被厉红蝶捂了回去,回头道:“孙维,你要没事就先走吧,我跟旦旦再呆一会!”
  她其实也有些无奈,孙维对她死缠烂打已经好几个月。他没什么逾矩,礼貌,耐性十足,细心……可以说厉红蝶挑不出任何错处。也正因如此,厉红蝶不好冷言冷语,长此以往就造就了这种尴尬的局面,孙维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正说着,厉红蝶视线忽然定了定,迅速转头。
  远处那个熟悉的男人刚刚转身想要离开。
  看不到他的正脸,可就算仅仅一个衣角她也能认出来沈炼。
  “喂!”
  厉红蝶急促喊出声,意识到可能沈炼误会她和孙维了。
  沈炼不想打扰她们三人,虽然失落难免,可她若真能再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沈炼只会祝福。所以即便很想去沈旦旦面前,仔细看看他,还是忍着,打算以后有机会再说……
  听到厉红蝶略带急促的喊声,沈炼停下了脚步。
  回身间,脸上已经重新挂了笑容。
  “爸爸!”
  沈旦旦一时间有些不太敢认,但只片刻就从厉红蝶怀里挣脱开来,连声叫着,朝沈炼疯了一样跑去。
  沈炼心收了一下,蹲下身体接住扑来的沈旦旦,将他举了起来。
  “爸爸,我想你了……”
  总是见不到你……我让刘妈妈带我去奶奶家,你也不在……”
  “爸爸去忙了一件很大的事情,所以就没时间来看旦旦了!”
  “我知道,我知道,爸爸是个英雄,所有人都在说。”
  沈旦旦说着,又有些沮丧:“可是我跟别人说你是我的爸爸,他们都不信。老师都不相信我……还说,说谎的孩子不乖。我让妈妈去帮我作证,妈妈不肯,还教训我不要乱说。可你明明就是我的爸爸啊……”
  沈炼撑了撑眼睛,几乎想脱口而出去学校帮他作证。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敢许诺。
  沈旦旦需要的是一个顺其自然的成长环境,自己若真的跟他一起去了学校,不管哪方面说,百害而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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