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一)

  整整一个上午,沈炼就在柳青玉办公室中和法务方面的人一起制定合同。
  接近下班的时候,合同基本敲定。
  陪着柳青玉去食堂吃了顿饭,沈炼下午的时候离开了远东。
  沈炼不是个纯粹的商人,却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他没有着急联系陈帆等人。拟合同的过程他全部参与,心里已经有了大致脉络,接下来就该是利益分配的问题,而这种问题上,沈炼完全占据主动。
  上车,刚要准备去厉红蝶处看看沈旦旦,电话响了起来。
  很巧,是厉红蝶打来的。
  接起来,沈炼正要说话,厉红蝶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就从听筒传来。有些刺耳,沈炼下意识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些。
  “你给他钱了?”
  沈炼稍楞,立刻就意识到她说的是前两天自己给他父亲厉中平钱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别管,给了他多少!”
  沈炼犹豫了一下:“三十万!”
  厉红蝶冷道:“他是我爸,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钱没处用了是吧?”
  沈炼皱眉:“给都给了,难道还去要回来!”
  “为什么不要?你现在过来,我陪你一起去,以后我的事情你别擅自做主!”
  “你如果没其它事,挂了!”
  沈炼压了压火,不想再说下去,径直挂断。
  也没心情再去她那里,沈炼启动车子,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行驶着。
  从江南回来,他就发现厉红蝶脾气有些变化,变得异躁易怒。只是他心有愧疚的缘故,一直都笑脸相迎,哪怕想争执几句也是忍着。但他并不是圣人,好心做事却被无端训斥的情况下,也难免心有苦闷。
  另一边,厉红蝶拿着手机,听着嘟嘟挂断声,颓然坐下。
  她也不愿意跟沈炼用如此方式交流,但不知怎么,根本控制不住,一说话就想吵架。
  双眼茫然看着医院走廊的雪白墙壁,厉红蝶突兀发现自己在江东那么多年,除了沈炼,竟是连一个可以让自己倾诉的对象都无,碰到所有事情都要自己扛着。
  大夫拿着病历本走了过来:“厉局长,患者家属在不在?”
  厉红蝶振作了一下,道:“他母亲在病房里照顾他,孙维的情况怎么样?”
  “可惜了!”
  厉红蝶身体僵硬了一瞬,心沉到了谷底:“什么意思?”
  “因为子弹伤到了脊椎,目前情况不容乐观……”
  “会怎么样?”
  “瘫痪!”
  ……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凤阳街,眼前熟悉的一切让沈炼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从车上走下。
  他最开始退役的时候,就是和赵野军赵铁牛等人在这个地方开了一家小安保工作室。如今恍惚间,这里早已成为过去。
  举步走到当初公司所在的那栋楼前,沈炼驻足观看。
  有所感触下,他拿起了手机。
  “老徐,能不能出来一下?”
  电话是给徐剑秋打的,一则是老朋友了,早该见上一面。还有就是,他从赵野军处知道,徐剑秋现无巧不巧就在大名地产投资的一家小公司里工作,沈炼想通过他引荐,见郑东来一面,谈一下荣华小区的事情。
  放下手机,沈炼径直去了几人之前经常吃饭的那家小餐厅。
  如今这里早已经重新装潢过,店员也增加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老板还是之前那个北方人。
  沈炼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杯茶,静静等候。
  徐剑秋见到沈炼第一面,轻松调侃道:“我说沈炼,知道你现在是大人物。但回江东那么久才联系我,太伤人了吧!”
  “你不也没给我打电话!”
  “能一样吗?我不知道你电话好不好。搞什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生怕老哥我去投靠你!”
  “我倒巴不得你去投靠我!”
  招呼几句后,徐剑秋重重的抱了一下沈炼:“回来就好,说实话,你失踪那段时间,我愁的有三天都没吃饭。”
  沈炼推开他,忍不住笑道:“两个老爷们在这煽什么情。先点菜,野军和珑儿应该也快到了!”
  徐剑秋打了个哈哈,叫来了服务员。
  简单叫了几个菜后,沈炼道:“你给铁牛打招呼没?”
  徐剑秋表情转淡:“别提他,扫兴!”
  沈炼不再多问,把菜点好之后,跟徐剑秋聊了起来。
  二十分钟左右,白珑儿和赵野军一前一后也赶到了这儿。
  菜已经完全上来,徐剑秋首先端起酒杯斟满,道:“怎么着,还等什么,干了!”
  赵野军翻了个白眼:“干什么?都跟你似的喝醉就能睡,我晚上还有任务呢。”
  沈炼也笑着摇头:“我也不想喝!”
  徐剑秋自个喝了一口,道:“成,你们不喝我自己喝!”
  白珑儿笑嘻嘻抢过了徐剑秋的酒杯:“剑秋哥哥,你也少喝点,大家一起没必要非得喝酒,再说你现在头发都白了,还当自己年轻呢!”
  徐剑秋撩了撩的确白了几根的头发,道:“还是珑儿知道心疼我,不喝了,不喝了!”
  几个人有几年都没聚在一起过,如今人在老地方,感觉时间实在是个太玄妙的东西,流水般划过,痕迹了然。
  谈性十足间,来时天光大亮,等饭吃的差不多之时,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呦,赵老板稀客,快请进!”
  这时,门口忽然多了一个铁塔般的汉子,老板正亲热招呼。
  黝黑的皮肤,方正的五官,凛然正气。衬衣西装,脚下皮鞋,此时站在门口,只看就给人一种特别的威慑力,非同凡人。
  赵铁牛,除了他也没人能有这种体格,雄壮而不臃肿。
  随意应付着老板,赵铁牛视线旁顾,看到沈炼一桌的时候,径直走了过去。
  几人自然也看到了他,徐剑秋笑意盈盈的脸当即收敛:“野军,是不是你告诉他咱们在这?”
  “嗯,我想沈炼在,有必要让他过来一趟。”
  沈炼对徐剑秋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首先起身。
  赵铁牛走到近前之时呵呵笑了起来,还如以前一样忠厚质朴。
  “饭吃完你倒是过来了,服务生,再加几个拿手菜!”沈炼招呼了赵铁牛一声,尽管听到太多关于赵铁牛负面的事情,沈炼却不会在了解所有事情之前对他产生什么抵触心思。
  人在江东这个越来越利益化的都市,沈炼理解他做任何事情,只要两人还是朋友。
  “公司里事情实在太忙,来晚了,见谅!”赵铁牛落座,歉意道。
  徐剑秋脚放在了椅子上,吊儿郎当:“忙就不要来了!”
  赵铁牛不以为意:“沈炼在,我敢不来?”
  白珑儿悄悄拽了拽徐剑秋,徐剑秋强自忍住再说下去,闷头喝了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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