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不移（二十一）
音乐声从庄园里面传出。
是清萌不熟悉的日语。
她听到周围人用日语愉快地交谈着，她和占仲谋站在一起，姿态亲昵，因此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个身上。
清萌低下头。
占仲谋扯过她的手，说：“我们去里面。”
他带着她往宴会的中心走去，清萌看着占仲谋的脸，他嘴角泛笑，心情颇好。一路上，不断有人来和占仲谋攀谈，清萌只好停下来，站在他的身边。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捏着手包，无聊的很。
音乐声突然停下来。
占仲谋手里拿着只酒杯。
宴会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台上。从一侧走出来一位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男人，他仪态巍峨，身材健硕，若不是脸上的皱纹和发间的白发，真是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
清萌楞了下。
占仲谋绕到她的身后，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位就是纪亚的父亲。”
清萌转过头去，脸上的肌肤恰好碰到占仲谋的脸，他轻笑道，“你接着看。”
清萌转向台上。
她的心跳动的厉害，像是心脏处有电动小马达似的。
清萌知道占仲谋带她出来一定有他的意思，到了这里，听到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清萌突然间醒悟过来……这个男人，对她怀着很大的恶意。
占仲谋往后退了一步，他把酒杯搁在自助餐的台子上。很快，有侍应生走过，将空酒杯子收走。
清萌看着台上。
灯光聚焦在这个男人身上。他走到话筒边，先是和大家简单打了招呼。接下去说的话，清萌只听懂一些词，但是具体的意思她并不知晓。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从台子的另一侧走出一对人，底下立刻响起阵阵掌声。
清萌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挽着手一起走出来的纪亚和宁泽宇，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
大约是太久没有见到宁泽宇了，清萌觉得这个人已经离她很远。她看着灯光打在宁泽宇和纪亚的身上，他的脸如玉一般，身着燕尾服，像是从古堡里走出来的王子。
清萌的腰上传来一股力量，她被身后的人拉到一边，围在周围的人立刻涌上去，清萌回过头，看到占仲谋的脸。
他脸上平静的很，只是嘴角处带着几分笑意。
清萌看着他，说：“我们该回去了。”
“还早着呢。”他扶着她的腰，看着前头黑压压的人，低声在她耳边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吗？”
清萌看着周边的人。
他们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奇异的色彩，似乎每个人眼里都带着些说不出的光芒。
清萌听到占仲谋在她身后缓缓说：“纪亚的父亲在宣布他们结婚的日子。”
清萌的手指掐在手掌心，瞬间，尖锐的疼痛传遍全身。
她似乎听不见周围嘈杂的声音，只有占仲谋的声音不断传入她的耳内，清萌闭了下眼睛，复而又睁开。
“那又怎么样呢？我和宁泽宇早就分手了。”清萌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来。她紧紧盯着台上的那人，表情复杂难辨。
占仲谋笑着看着她：“好了，看够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他揽着清萌的肩膀，轻轻推了下她。
清萌转而看他：“你不需要和这位打声招呼吗？”她的视线缓缓落在台子上。
占仲谋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容，他说：“不用了吧……我是为你好。纪亚这丫头见到你，保不齐要闹出什么事情，到时候我都罩不住你。”
他扯了扯嘴角，拉过清萌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划了个大圈：“这里是我的地盘。”他又划了个小圈，“可这里，是纪亚父亲的地盘，你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清萌冷冷笑了下，她甩开占仲谋的手，迈着步子往外头走去。
占仲谋对着台上的人笑了下，这才转过身去。
宴会厅外面的温度要低许多，清萌一走出去，就觉得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颤动了下，她伸手搓了搓，心中暗骂，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占仲谋的声音传过来，在这空旷的庄园里清晰的很。
“等一下。”
清萌站定下，回过头，看着他。
“你说说看，带我来这里，你能得到什么？”清萌双手抱在胸前，定定地看着占仲谋。
占仲谋的眼里始终带着一丝笑意。像是阴雨过后的天空，出现诡异的小太阳似的，这阳光并不耀眼，还带着冷意。
清萌看着他。
占仲谋在她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我想告诉你一个道理，清萌。”他缓缓抬手，按了下自己的嘴唇。
“在这个世界上，随着时间的远去，很多对你来说很重要，或者将你视为很重要的人，他们都会渐渐忘记你，只有在你身边的，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不管是以何种方式。”
清萌的视线不曾离开占仲谋。
他站在台阶之上，俯身看着清萌。清萌将手背在身后，轻轻地呼气。
过了一会，他才从台阶上下来，说：“你现在不理解也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的。”
说完这一句，占仲谋也不看她，径直往前走去。
清萌回身，望了一眼宴会厅，只见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灯火通明。应该是发言已经结束，嘤嘤的歌声从里面传出来。
清萌顿了下脚步，跟着占仲谋远去。
坐进车子里，里面暖和极了。
出风口呼呼发出声响，清萌抬手，放在那处暖了暖手。
“今年的冬天怕是要早来了。”
占仲谋转过脸，见她缩成一团，包在衣服里，像只小刺猬似的。
他说完这话，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像离弦的箭似的，咻一下就发射出去了。
清萌吓了一跳，顺手拉住扶手。
她瞪着占仲谋，却见他嘴角处早已浮现出淡淡的笑。
和他这么些时间相处下来，清萌逐渐了解他的恶趣味。占仲谋就是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脸，不然今天晚上也不会带她到这里。
想到这，清萌收敛了脸上的惊恐的表情。
她看着占仲谋，说：“占仲辰是不是来日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