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涛声（四）
他坐在方凳上，看着她睡的很沉。
手上的检查表似是万斤般沉重。占仲辰低下头看了一眼，他把这张表收起来，放到抽屉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清萌睁开眼睛了。
“你醒了。”
“嗯。你来了。”两人相视一眼。
清萌从床上起来，占仲辰给她拿了个靠枕：“你先躺会。”
“哦。”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问，“你把我的体检表拿过来了？”
占仲辰的眸色幽深，他看着她。
“情况不好，是不是？”清萌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微微颤动，她攥紧被子，问：“你把体检表给我看看，好不好？”
“看了也是无益。不如我讲给你听，好不好？”占仲辰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指。
像是在安慰。
清萌点了点头。
“你听着，先不要紧张。”占仲辰的声音很轻，像是落在湖面上的蜻蜓似的。可清萌还是觉得心里一抖。
她只好再次点了点头。
他说：“你的脑部检查出来有淤血，这可能是导致你失忆的主要原因。这次的检查结果已经拿给医生看了，我想他们会得出一个结论的。”
他握着清萌的手紧了紧。
“可是，我去德国检查的时候……”清萌摇了摇头，“他们都没有跟我说这件事。”
是怕她知道以后会害怕吧。
占仲辰见她如此反应，便知道她尚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占仲辰并不想瞒她。在他的爱情观里面，爱一个人就应该给她充分的爱护和包容，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明，而不是瞒着她……他相信，他爱的女人，有足够的勇气走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谢谢你，占仲辰。”清萌想了一会，对他绽放出一个微笑。
占仲辰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我同你说这件事，就是想要跟你说，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险，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事物与我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人是你，你明白吗？”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有力度，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在她的耳里。
她看着占仲辰的眼睛。
就是这个男人如海一般深邃的眼睛，将她一步步吸引。清萌从来都没有在心底深处否认过，他给她带来的吸引力。从她还未知道自己从前认识他之前，就已经被深深吸引。
泪，化为一行线，滴落。
她看着占仲辰，点点头：“我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这一句而已。
占仲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不是想听以前的故事吗？躺下，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嗯。”她果真就乖乖点头，躺在床上。
占仲辰将凳子拉近一点，看着她一头卷发，散落在雪白的枕头上。她的头上，还包着纱布，看起来很滑稽，但是占仲辰没有一丝想笑。
“我们的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在你小的时候，在我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轻声叹息，像是一曲优美的摇篮曲，在清萌的耳边轻轻飘荡着。
“我是有多小啊？”她眯着眼睛，笑着说。
占仲辰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下：“差不多这么高，不能再高了。”
“就这么一小点儿！你确定我们之间能发生什么故事吗？”她嘿嘿笑了两声。
“谁跟你说故事是从这儿开始的……就是这儿，我们错过了。我去了国外，你一直在青城，直到我后来回来，又遇到了你。”
占仲辰见她侧着头，手放在床沿边，认真地听着他讲话。眼睛一眨都不眨的。
占仲辰想起上学的时候，在课堂上认真听着班主任讲话……那时候，就是她这样的表情的。想到这，占仲辰嘴上带了点微笑。
他继续说道：“后来，你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出来找工作，我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你，给你介绍工作，鞍前马后，这才讨得你的欢心。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你确定没有夸张嘛？”
清萌狐疑地看着他。
她明明就看到他眼里闪过的笑意了，好不好？这样子骗她，他一点都不会脸红的。
占仲辰说：“是夸张了那么一点。但是我保证，我以上说的都是真的。接着呢，你就成为利百设计部的员工了，我和你一起去出差，去看希望小学的建设……我们一直相处的很好。清萌，你知道吗？”
他温柔地看着她。
“嗯……”她低低地说了几个字，竟是睡过去了。
总是那么嗜睡。
若是在平时，他自然是不会担忧的。但是那份体检报告，却不能不让占仲辰格外忧心。他想着，这样的事情宁泽宇是绝对知道的，可是他没有立刻采取医疗措施，想来是手术有格外大的风险了。
占仲辰等她熟睡过去，走出去，将门缓缓阖上。
病房内那张小床上，清萌的脸渐渐消失在门缝之中。
医生已经在办公室。等占仲辰把检查报告拿过去，医生把手上的另一份资料拿过去给他看：“这是宁先生今天刚刚传过来的文件。我想，没有比这家国外权威性的医院更有说服力的检查报告了……占先生，实话实说，病人如果想要动手术的话，存在的风险是十分巨大的，我们这边的建议，最好还是保守治疗。”
“意思是……”占仲辰的嘴唇有些颤抖。
“意思是，病人过去的记忆，可能永远不会恢复。并且，如果淤血有扩散的现象，那么我们这边就必须要调整方案，随时准备应对这样危急的情况了。”
“好的。麻烦你了医生。”占仲辰接过他递过来的检查报告，他扫了几眼。里面的专业术语繁复，并不是他这个外行可以看懂的。但是最后英文的评定报告，他却是能够看懂。
果然，情况并不乐观。
医生见他脸色阴沉，不由安慰了几句：“病人目前的恢复情况还是不错的。可能是这些年保养的好，基本上没有再出现病情反复的现象。只不过，像这次的情况最好要避免。”
“是，我一定会注意。”占仲辰慎重地点头。
医生见他如此，又叮嘱了几句，他这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