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果

  詹伟其实是想喝酒了。
  赵明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开了一个多月的会,照理说,一定不会少了酒肉,为什么詹伟一过来,就想喝酒呢?
  赵明急急忙忙下楼去花了五块钱买了一瓶二曲,看得詹伟哭笑不得。
  “我现在信了,你狗曰的上次肯定是拿的两瓶茅台肯定是空瓶子装的这种酒,小兔嵬子!”
  这种事情赵明哪里肯承认啊?赵明装傻充愣道:“怎么可能呢?我是诚心诚意上门去道歉,所以就买了两瓶,书记你不是看不起我吗?”
  “好几个赵明,去跟人登门道歉,你就买茅台,我上你家来吃饭,你就给我喝这种二曲?”
  赵明一听马上站起来,“既然你想喝,那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不过你得多等一下子!”
  “去什么去给我回来坐下!”下次把赵明给叫了回来,笑骂,“你个猴精!在我面前你就别跟我装了,亏了你处心积虑的把熊爱国给拉回来,我本来以为通过那件事情可以让他好自为之的,收敛一点,可是这次京城开会才没多长时间,人家又按耐不住了,这不我今天刚刚才回来,就接到熊爱国的通知,说他已经联系好了唐明华和顺天的人单独私下可以聚聚,有什么事直接摆上台面来,说不定换装的事情也就办成了,这个熊爱国,真是太不叫人省心了。”
  詹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赵明脸上的反应,这才发现赵明的表情一直平淡如水,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詹伟这才皱着眉头问,“你小子是不是又跟熊爱国下了什么猛药啊?要不然他哪有这个胆子这么上赶着?”
  赵明从厨房里端了一大盆红油浮面的梭边鱼,假装没有听到詹伟的话,顺手把一盆子鱼往桌子中间一放,芹菜土豆藕片打底,上面的是嫩嫩滑滑的鱼肉,花鲢刺多,所以要买特别大条的,这条八斤多重的就刚好。鱼头和鱼尾,都是特别的美味,入锅之前,加了辣椒面和少许盐,一些姜片,料酒腌制,入锅之后,只要熟了就可关火,这样既可保证鱼肉入味,又不会让肉质变老。
  稍微吃了一口之后,重重地点头,“香!”
  都城最有名的鱼头火锅,已经开了好些年头,每每想去吃的时候还得排队,人家就是靠卖这花鲢的鱼头和鱼尾出名的,排号能排六七十号开外。
  今天能在这张桌子上吃到味道不遑多让的梭边鱼,詹伟在这个瞬间把所有的烦恼都忘掉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个瞬间而已。
  詹伟大口吃鱼的时候,赵明已经把酒给倒好了!
  两人碰了一杯,喝了一口,詹伟就像还魂了一样,“上头已经允许外资投资能源领域,将在渝州这块地方搞小范围试点,你们东矿,就是第一家试点单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詹伟胸口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也就卸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赵明不解的看着詹伟问,“这应该是好事,也是你口中说的好消息,怎么感觉你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似的?”
  詹伟摇了摇头,苦笑道:“你看到的只是眼前的一片形势大好,哪里又知道这背后会带来什么样的连锁反应?我在南方局当书记,希望看到南方局一天比一天更强大,但是发自内心的说,其实并不希望换装提速,有的事恐怕会随之而来啊!”
  詹伟说了这番话的时候,扭头看着赵明,见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禁苦笑地问,“怎么,是不是想到什么关键的地方了?”
  “猪圈里的猪实在太多了,要么杀掉吃哦,要么赶出去……”
  听到赵明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詹伟突然就笑了起来,“乔省长有一次跟我谈话,听他说,有人把我们国企比作猪圈,想必那个人,就是你吧?”
  赵明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詹伟一摆手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的也是实话,当然说的也不全对,这里是猪圈,但也不仅仅是养了一群吃睡的废物,还有一些敢打敢拼的有冲劲的能人,就像你!猪圈打开的那个时候,敢打敢拼的都朝外面狂奔,上天能飞,入水能游,还有一部分,等着主人拿鞭子赶,终于赶出去了。这一部分倒也能活下来,找得到一口东西吃。可剩下那些赶不走,抬都抬不动的,死活都赖在这个猪圈里面的,这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可是这一天,始终还是快到了。”
  一段时间以前,赵明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当时他还只是单纯地认为只是自己想得太多。
  赵明强颜欢笑地说道:“会不会是我们过于敏感,自己想的太多了,也许上面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决定呢?”
  詹伟再没有保留,放开直言的说道:“在这件事情上,你把问题往多严重的方向去想,都不为过。如果只是加速换装的话,这还用不着太过于担心,可是一旦外资进入我们这样的系统开始搞试点,那么,在不久的将来,它将会变成一个趋势。引入资本和企来搞混合改革,这恐怕会变成一个主流趋势,改革的目的是什么?提升生产力,来创造效率。可是人不能代表生产力,科技才能代表生产力,一旦科技上来了,势必用不了那么多的人,没有了那么多的人,效率还会持续上升。”
  这就是詹伟真正担心的地方,等他把这些话全都说出来之后,直直的看着赵明说道:“赵明啊,多米诺骨牌知道吗?我们两个这一次无形当中,推倒了第一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恐怕比天崩地裂还要夸张。”
  赵明不知道什么是多米诺骨牌,想来应该是一个机关吧,不过这个机关到底是谁布下的呢?肯定跟赵明没有关系,只是照明在碰巧的情况下碰到了他的开关,于是这个机关开始运转了。
  明明可以把自己抹得干干净净的,但是,赵明如何也摆脱不了浓浓的负罪感,想来这也就是张伟为什么心情总是好不起来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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