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不寻常之处
“父亲？”洛央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一向都是母亲爱给她写信，家长里短，零零碎碎，可是父亲却极少来信的。
洛央拆开信封，展开信来，却见父亲说起来了，安县如今也闹起来了时疫，并且听闻四处起了不少农-民-军，哪里闹瘟疫，就去哪里。
“怎么了？”慕容修见洛央收到安县书信，眉头却皱紧了，只能轻声问道。
洛央将信递给了慕容修，慕容修仔细看了一遍，目光微凝。
慕容修蹙了蹙眉，抬起眼来看洛央。
洛央道，“如今兵马太多，许多人都过不下去了，自然会有小撮人想要趁乱打天下。他们最需要的就是走投无路的农民，当然要去那些时疫严重的地方招兵买马……可是那就等同于他们的兵马中，有无数的人也会感染。接下来，四处流窜……”
慕容修面色一冷，“也就是说，很快，整个大周，都将陷入这场瘟疫当中。”
洛央轻轻颔首，望向容修，“容修，我想着，不如不要再将精力放在四皇子和身上了。如今，如果连四皇子都感染瘟疫是真的话，那，他们很可能已经是放虎出山了。现在最要紧的，是……”
“为夫已经有计策了。”慕容修笑了笑，“不过是一群没打过架的兵马罢了，为夫命人前去，将他们引到乌斯曼的地盘、驱狼吞虎。”
洛央一愣。
“瘟疫传染到缅南是迟早的事情。这般早点，刚好可以结束了这场战事。”
洛央深吸了一口气。
“好，容修。”
与其让那些兵马在大周朝流窜，四处传播瘟疫，不如让他们迎面打向缅南军马。
缅南军马来袭，用兵奇诡，除了精通兵马之人，很难猜到他们下一步能走到哪里去。
而慕容修，就是那么个用兵奇才。
慕容修说着，就召集军师们去商议军事了。
洛央觉得有些烦闷，便带着灵素去了书房，翻找医书，看关于各种时疫的文章旧事。
几位医学名家的书都被她抄录了个遍，这才走出了屋子。
洛央只觉得头疼得紧，大约是因为进宫，梳了繁复的发式的缘故，她干脆唤了灵素打散了发，又换了轻薄的衣衫，出去走走透透气。
晚霞下，小香雪花海翻浪，湖光水色粼粼，映着粉色的荷花，送来阵阵清甜的香味。
“如今王妃坏了身孕又害喜，口味清淡了，晚上就做一些凉拌莲藕，莲子碧粳粥吃吧。”灵素笑吟吟道，“王妃，你要不试试炸小银鱼？咱们厨子做的很好的，绝对没有腥味。”
“好啊。”
洛央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莲湖的波光，轻声道，“不知道母亲在家里如何了。”
“安县到底离咱们这儿远着呢。就是咱们这儿，瘟疫也多发生在宫里头甚至于文安城，应当是不要紧的。”
“是了，父亲母亲如今在安县，该是很安全的。”洛央噙着泪光，“就算要出事，也该咱们先出了事儿才是。”
灵素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沉默不语。
洛央走到了湖边水榭中坐下，望着湖面，怔怔出神。
不多时，张妈妈便备好了几样清素的饭菜，丫鬟们一一摆上，灵素轻声唤了句，“王妃，用膳了。”
洛央轻轻颔首。
慕容修来了水榭，“如今倒是喜欢在这里吃了。不过这里到底有些风。”
“我就喜欢这里，能看湖里头的白鹭，还能看到小鱼来讨要吃的。”
慕容修笑着命人放下了水榭的湘帘，只留了面前看湖的一面，屋子里又安置了几样荷花屏风，燃了安心养神的熏香。
洛央笑了笑。
“又不是坐月子，哪里用这般紧张？”
慕容修笑意盈盈地倒了杯热酒，喝了口才道，“央儿是我的唯一，自然要好生待着才是。”
慕容修又挑眉问道，“想父母了吗？看你神色总是恹恹的。”
洛央轻轻颔首，“是啊。现在有了瘟疫，很想念他们。”
洛央又道，“萧御，不知道到底死了没有，去查了吗？”
慕容修道，“山底下，倒是发现了不少尸体，不过，没有一具是萧御的，八成是用了什么法子遁走了。”
洛央说完，便抬起眼望向慕容修道，“几日不见皇上了，他人可还好？”
慕容修听洛央这般问，便随口应道，“身子时好时不好的，今日朝臣们还起了疑心，怀疑天子驾崩了我秘而不发。被陛下好一顿臭骂才灰溜溜走了。”
洛央闻言，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那些朝臣，天天阴谋论，太过小人之心了，活该他们被骂。”洛央说着，便又笑了起来。
慕容修挑了挑眉，倒见洛央笑得实在开心，便伸手摸了摸洛央的发丝。
“洛央，若不是你提议以权谋夺天下，怕不是，现在的天下，已经不仅仅是时疫这般简单了。如今皇帝一心向着我慕亲王府，朝臣们也都心知肚明我是嫡长皇子、合乎礼法的王位继承人，甚至于连皇帝诏书都到了咱们手中。如今，只需要解决了眼下的时疫，咱们的太平日子就到了。”
洛央连忙点了点头，“对，最好四皇子被这时疫毒死。”
顿了顿，才又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慕容修，“我好困啊……？”
慕容修轻叹了口气，“困了就睡会儿吧。”
洛央果然将筷子放了下来，靠在了慕容修的肩头。
手下们连忙将饭菜撤了下去。
洛央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只想着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她实在是，困倦极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怀中响起了洛央细细的呼吸声，她竟然真的睡熟了。
慕容修心中一片柔软，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找来了一块儿柔软的毛毯，盖在了洛央的身上。
洛央眉头蹙了蹙，到底没有动静。
“主子……”宁鸢蹙眉。
慕容修轻轻拥紧了洛央，挑了挑眉道，“什么？”
“主子如今只许报喜不许报忧。安县的书信也被拦下了一半……若是王妃知道了，怕不是要恼您。”
慕容修眉眼阴郁，“告诉她，只是让她平白担心，又何必让她知道呢。我答应她的，全力去做，全力去护住她、护住她的家人，也就是了。”
灵素初桃在一旁噙泪，连张妈妈都低下了头，所有人都默然不语。
洛央眉心微微一蹙，旋即又恢复了平静，不管是慕容修，还是几个婢女，都没有注意到。
洛央只看着父亲公式化的说瘟疫在安县蔓延，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如今偷听了他们几人说话，难不成，还很严重不行？——甚至于，连母亲家人，都有染上瘟疫的吗？
这么一想，她的心就揪紧了。
母亲一向说话碎，偶尔透露一两句，她就能猜到，容修能够拦下母亲的信，怕不是，母亲说了些她难以承受的事儿吧。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洛央才迷迷糊糊地睡醒，睁开眼睛，就看见慕容修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抱紧了她坐在水榭中。
宫灯莹莹，月光映在湖面上，泛出粼粼的光泽，一片静谧。
“容修。”她忙坐起来了点儿，“你就这么一直这个姿势？”
她伸手，给慕容修轻轻揉捏手臂。
“不要紧的。”
莲湖风动，带来阵阵清香，她白皙的脸上隐隐似乎泛出了点水光。
半晌之后，慕容修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央儿……你听到了？”
洛央反应过来，慢慢点了点头，“我明日，要重开义诊。”
慕容修知道，再拦不住她了。
她没有问是父亲还是母亲染了疫病，她只想，尽快研究出解药，而想要研究出解药，最好就是要当面问诊。
第二日，洛央早早就起床了，命人准备了药材器械，将车马驶往别云草堂，重新挂上了义诊的招牌。
一大早晨，洛央要开义诊的消息，就经由府里头的下人传了出来。
洛央在民众中威望极高，听到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奔走相告。
身怀有孕的慕亲王妃，竟然真的开义诊了！
老百姓们热泪盈眶，如今因为宫中瘟疫的消息闹出来，所有药材都趁机涨价，医馆也是要耗尽普通人家快一年半载的积蓄才能看一场病，洛央能够开义诊，是救了多少人的命啊！
洛央许久不曾出来了，街上还是如同曾经一样熙熙攘攘，人流涌动。
可是洛央却知道，这是极为不寻常的事情。
因为数次战事，应该造成不少流民出现才是，而如今，大街上却还是如同战前一样。
那些该涌出盛京城的流民，都去了哪里？
那些曾经在粥棚前挤做一处的人们，都去了哪里？
满街道上，都是穿着干净衣裳的盛京城百姓啊。
如今，瘟疫正是开端，这些人却日日出外，仍旧如同寻常一般，若是……有任何火星蔓延出，那就是撩火之势，难以抵挡了。
“必须要……尽快调配出解药。”洛央暗自道。
洛央进了义诊，一忙就是一上午，头昏脑涨，灵素看着心疼，端茶倒水地道，“大小姐，您先休息休息吧。府里的大夫也都来了，让他们替你一替，你至少要把午饭吃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