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邵煜的痛
她看着那些飞驰而来的长箭刺穿那个人的身体,冰冷的血液滴淌在她的脸颊。
她看着那人的眼睛,他的眸子含着最温柔最令人安心的笑意。
她听他在耳边说,“小西,我的穆唯西……”
穆唯西……
又是这个名字!
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到底是谁!
邵西西揉着额头,阵阵冷意未退,她将被子裹紧,沉重的梦境让她再次陷入沉睡。
夜光越过棱形窗子洒在床榻上,映的女孩脸颊如同清辉般耀眼。
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一身白衣的男人脚步极轻的走近。
他于床榻前止步,隐在黑暗中的眸饱含痴缠复杂的爱恋。
男人坐在床头,微凉的手指擦去女孩额头未退的冷汗。
湿凉的触感 让他心头的寒意更甚。
巨大的悲伤和恐惧笼罩在邵煜的心头,一如面对她的前世那般绝望。
“西西……”邵煜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痛苦,“我到底……该怎么留住你……”
各个世界的记忆在脑海里涌动,邵煜看着月光下的女孩,她的面容没有变化,依旧如他初见她那般灵动惊艳。
第一世,她是妖界公主,他是仙宗最具天赋弟子。
错落的姻缘,让他甘愿为她背叛仙宗受万年惩罚。
她的第二世,是一块小石头精,吸收万年日月精华所化,却被人送进仙宗,他受罚出来洗去和妖界公主的记忆,依旧是仙宗最傲人的弟子。
纠缠的感情,他将她护在身边,为铸下大错的的她自毁前途,护其魂魄前往人间。
她的第三世,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而他不顾仙门师祖阻挡,任意前往人间寻找她的踪迹。
穿越时间流层,记忆涣散,花了许久才恢复关于她的往事,而在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爱上了旁人。
他想出手阻止,奈何刚刚承受天刑之罚的身体承受不住。
恢复身体不久,便收到她的死讯。
他不顾殒命的后果,将人送往平行世界。
这个世界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一切,却不敢伸手。
秦奋的出现是个契机,让他不想再等下去,想将人一辈子囚于身边。
他不顾一切,洗掉她的记忆,让她再次睁眼时,满眼满世界,都是他的存在。
他确实过了两年最开心的日子,每日她在身边,每天追着他跑来跑去,他享受着这种依赖。
但他始终害怕,这些时光,是他偷来的……
邵煜满眼满心的痛苦,他追了三世,历经万年之久,却依旧不能将她留住。
是缘分还不够吗?
可不够,为何还会牵扯如此之久?
到现在为止,邵煜已经不知道,支撑他走到今天的,是当年那句,“以妖界万里河山,仙界九重天为聘,你嫁还是不嫁?”
亦或是,仙宗门下,那个怯生生的女孩眨着眼问他,“你能收留我,带我回家吗?”
如此之久的牵绊,叫他怎么做?
到底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他不贪心,只要她在,他可以不要一身天赋,可以不要数万年生命,也可以脱离仙门,过寻常百姓的百年寿命日子。
可是……
酸涩的眼泪从眼角掉落,迅速隐匿在床榻上。
邵煜伸出掌心,一抹淡绿色的光团迅速钻入邵西西的头部,隐匿消失不见。
“西西,你不可以离开我。”
“绝对不能……”
*
第二日,仰光的天色极好,万里阳光刺的人目眩。
她醒来后,便一直躲在房间不出去。
苍海多次叫她过去吃饭,邵西西都蒙着被子装作听不见。
她用无声的抗议告诉邵煜,她不想结婚。
昨晚想了很久,她真的确定自己的想法,不能结婚。
如果说是过去的自己,从未踏出仰光的地界,她可能会顺遂周围人的意愿,结婚也未尝不可,她是喜欢邵煜的,也是信任她的。
可自从去过港市,经历种种后,她愈发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为何对那么多人有着熟悉感,为何对……江枫眠有着异于他人的感觉。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
邵煜一个人在餐厅,苍海见他丝毫未动,不免皱眉,“先生,多少吃一些。”
邵煜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被晨光笼罩的男人掩去了浑身的戾气,沉声道,“让设计师今早过来量尺寸,顺道将婚纱图纸送过去。”
苍海点点头,知道邵煜的意思。
邵西西如今耍脾气是不会乖乖下山去亲自订婚纱,邵煜便将人请上来送到她眼前。
明摆着告诉邵西西,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整个山林小院的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冷凝,明明前一天还是兴高采烈的欢喜气氛,佣人和手下们一大早便感觉气氛的转变,纷纷惊讶不已,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几名设计师带着图纸画册进入邵西西的房间,然后很快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喊声,众人瞬间了然,新娘子不想结婚……
可明明这位姑奶奶是被邵煜捧在手心里的人,怎么会不想结婚呢?
山底下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巴不得给邵煜暖床呢。
邵西西盯着恭恭敬敬站在自己窗前,端着画册和测量工具的设计师,美眸里满是怒火,“出去!”
设计师态度很恭敬,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邵小姐,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事的。”
邵西西气的死死咬唇,本就有伤口的唇痛的让她几乎掉眼泪,“你们……”
她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抓起画册和各种尺子本子便朝窗外扔,“滚!”
说完,她从床榻爬下来,踩着鞋子从后窗翻出去,彻底逃离这让她压抑的环境。
邵煜从书房里能清晰的听到对面的声音。
他手中攥着沾染墨水的毛笔,保持着下笔的姿势,但手腕却久久不动,以至于笔尖沉下的墨珠掉在宣纸上,浸透了好几层宣纸。
直到对面的房间安静下来,邵煜才缓缓回神,将毛笔扔进砚池,烦躁的将几张宣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他的脸上表面看起来平淡无波,但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的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