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宁雁绮

  纳兰锦绣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不管世人怎么传这位四公子,她都觉得有些夸张了。若真是那么神,大家都按照他的思路来写八股文就能高中,那还有考官们做什么。
  虽然她不相信四公子有那么大本事,但也不否定他一定是个极为有才华的人。单单从三哥让纪博衍去读书这一点来说,四公子就一定有过人之处。
  “是谁陪小少爷去的?”纳兰锦绣侧头问。
  如意犹豫了一下,转而拿出一支簪子,有些勉强的笑着问:“夫人看咱们今日带这支好不好?”
  纳兰锦绣不语,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如意兽道她目光中的责备,缓缓把头垂下,看起来很丧气。
  “如意,我问你是谁陪小少爷去的。”纳兰锦绣冷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如意缓缓抬头,眼神有些闪躲,小声说:“是,是宁姑娘。”
  宁姑娘?纳兰锦绣实在想不起这宁姑娘是谁,看如意闪躲的样子,这姑娘的身份一定与众不同。而且她隐隐觉得,这种不同一定和三哥有关。
  “宁姑娘是谁?”纳兰锦绣问道。
  如意知道这事瞒不住,夫人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索性就和盘托出。
  这位宁姑娘名宁雁绮,年方十九,是当朝皇后的表侄女。宁家是苏州有名的望族,去年皇后病重,宁家便派了宁雁绮进宫侍疾。
  宁雁绮天资聪颖,十岁之前就已经是名噪苏州的风流人物。她成年之后,曾在苏州创办了女子学堂,只可惜,大宁风气如此,学堂最后还是被迫关门了。
  失败之后她却没气馁,还想要学堂重新开张。只可惜宁家不支持她,她一个弱女子能做的有限,最终只落下了个不太好的名声。
  本来因为出身好人又漂亮聪慧,许多人都上门提亲。可最后又因为她常年在外抛头露面,被当地人背后指指点点。
  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管旁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宁雁绮名声确实是坏了。好人家的公子自然不肯娶她,差一点的人家她又看不上。
  就这样婚事被耽搁下了,去年满十八岁还没定亲,他父亲十分头疼,就把情况和太后说了。
  皇后当然不是寻常女子,心中对宁雁绮颇有些喜爱。又想到九公主在宫里闷,就借口让宁雁绮进宫侍疾,把她招进了宫里。
  皇后本是看中宁雁绮人美,家世好,眼界也不是普通女子可以比的。想着金陵城里的勋贵人家,总有慧眼识珠的,就想把宁雁绮婚事给定下。
  一来,可以让宁父放心。二来,她可以借机拉拢人心。皇后没能生下男孩,要想在后宫立住地位,就一定要有强大的外援。她为此也是殚精竭虑。
  谁知宁雁绮却不是个好控制的,虽说孤身一人在宫中,处处都要仰仗皇后,但依然倔强的不肯替皇后办事。
  皇后给她安排的那些世家公子,她一个都看不上,却对纪泓烨青眼有加。纪泓烨本人不仅不涉党争,与后宫之人更是没有任何来往。
  若宁雁绮嫁给他,那皇后娘娘的算计就都落空了。后宫手段多了去,绝对不是一个宁雁绮应付了的,她最终还是被人下了药。
  皇后娘娘选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人,想让他们成了夫妻之实,然后,她一下子就可以得到两个家族的支持。
  宁雁绮成年后一直在外奔走,也练了一些防身的本事,但最终还是没能护住自己。她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受了这样的屈辱一时难以接受,就想到了自杀。
  无巧不成书,她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纪泓烨路过。他本不是个多事的人,但也不会见死不救。知道事情始末之后,就指点了宁雁绮。
  宁雁绮因此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但怎么也不肯回到宫中去。她不想成为皇后的工具,也不想嫁给那个强占了自己的人。
  纪泓烨当时是想着帮她这一次,他随意活动了下,这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皇后那边算计落了空,心中自然是恨的,可也不敢公然与他为敌,只能不了了之。
  宁雁绮身受重伤,又染了恶疾,在金陵也没别处可去,便在纪府养伤。说好的是待她伤愈之后就走,谁知她这伤病反反复复,竟是折腾了一年。
  这一年之中她和纪府的女眷逐渐相熟,就连老太太都对她格外喜欢。众人不知她的来历,只知道她一定是个贵人,对她都很和善。
  宁雁绮十分有才,偶尔指点一下纪博衍,竟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纪泓烨出于对儿子的关爱,就让她一直留到了现在。
  纳兰锦绣听如意叙述完,对宁雁绮这个人大致也有了了解。她应该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不会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得到纪府众人的认可。
  她一个外姓女子长期住在纪家,早晚都是要被人诟病的。到时候流言纷纷指向她,对三哥的名声也不好,为了大局着想三哥必然会收了她。
  她这样有才华又深受众人喜欢,最重要的是笼络了纪博衍,就注定了她在纪家可以如鱼得水。这样的心机手段,只怕没有几个人能赶得上。
  纳兰锦绣眼眸变得幽深,人聪明自然是好的,但若是不把这些聪明用在正途,那就变成了大祸害。
  宁雁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会不会伤害到纪博衍,这些都是需要考证的。如果她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把纪博衍交给她也未尝不可。
  “宁姑娘和小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会在午膳之前回来。”
  “你让小厨房把午膳做的丰盛一些,我要请一请宁姑娘。”
  如意眼睛瞪的老大,宁姑娘是怎么对三爷的,她可是看在眼里。即便她掩饰的再好,也难以逃过同为女子的她的观察。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如意感觉自己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不禁我暗暗责怪,自己实在是太抻不住了。
  三爷都没说,她怎么偏偏把宁姑娘说出来了?可若是不告诉夫人,她也心难安,毕竟,潜在的敌人要比明面上的有威胁多了。
  尤其是夫人对三爷的态度,那真是差到不能再差。她只是怕夫人会失了三爷的心,怕会被宁姑娘趁虚而入。
  “你那是什么眼神?”纳兰锦绣扫了如意一眼,淡声道:“我不过是想叫宁姑娘吃个饭,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几乎就没人不知道宁姑娘钟情于三爷。您这才新婚第二天,若是叫宁姑娘吃饭,只怕大家会议论。”
  纳兰锦绣自己动手拿了一只簪子,插在鬓发间。神色十分平淡,让人看不出情绪:“议论?议论什么?说我没有容人之量,还是会说我这顿饭是鸿门宴?”
  如意没想到夫人如今说话会这么直白,就缩了缩脖子,小声说:“估计还有比这更难听的。”
  “嘴长在别人脸上,她们想怎么说我管不着。”
  “可是夫人不觉得这样会不妥吗?肯定会对您的名声不好。”
  纳兰锦绣本来是不在意的,左右她在纪府应该也不会待很久。只不过她现在也有顾忌,若是哪天三哥告诉既明,她就是他的母亲,她会怕孩子讨厌她。
  “那吃饭的事暂时就算了,你让小厨房炖一些可口的补汤,我过会儿去看望小少爷。”
  如意领命办事去了,她照顾纪博衍那么久,对他的口味很了解。纪博衍虽说是个男孩子,但特别钟爱甜食,尤其是甜汤一类。这一点,倒是和夫人很像。
  纳兰锦绣匆匆用过午膳之后,带了如意去纪博衍的院子。如意被调到她这儿以后,纪博衍院子里掌事的丫鬟就只剩下莫言和莫语。
  莫言一见纳兰锦绣来了,微笑着上前行了个礼:“小少爷正在后院打拳,夫人先坐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叫。”
  “不必,我去看看他打拳。”
  纳兰锦绣到了后院的时候就见到了宁雁绮,她正站在一旁看纪博衍打拳。时不时地拍掌较好,看样子平时两人相处起来应该很随和。
  纪博衍本来打拳打的好好的,见了纳兰锦绣就停了。他有些拘谨的站在原地,等到宁雁绮提醒他给母亲请安,他才拱手行了个礼,叫了声母亲。
  纳兰锦绣心里不怎么舒服,自己的孩子,跟别的女子如此亲近,在她这个亲生母亲面前,反而如此拘谨。但她知道孩子心思敏感,这事情也不能强求,免得让他更加心生反感。
  她柔和的笑了笑,问道:“你刚刚打的是什么拳?”
  纪博衍态度恭敬的回复:“回母亲,是洪拳。”
  纳兰锦绣点了点头:“洪拳是北方盛行的拳法,重在刚猛霸道,我觉得你力道不太够。”
  纪博衍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小声说:“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你年纪还小,练拳主要是强身健体,为何不试试别的拳法?”纳兰锦绣现在不得不感激徐锦策,若不是他的督导,她哪里会懂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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