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杀

  “哦。好。”江淑琴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急忙举手擦去眼中泪水，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随在曲亦函的身后。
  曲亦函将她带进了一家环境优美且菜品昂贵的餐厅，随便点几个菜便上千，大一的时候，她还时不时地带陆嫣然来开开荤，自从三年前被赶出曲家后就一次都没有来了。
  今天既然江淑琴请客，她没必要客气。
  她很利落地点了一大桌子菜和一瓶几千的红酒，令人将酒开了醒上。
  “亦函……”江淑琴刚开口，却被曲亦函举手拦住了，“有什么话等这顿饭吃了再说吧，省得浪费了这桌上万块的美酒佳肴。”
  “好。那你多吃点。”江淑琴点头，看着曲亦函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半小时后，曲亦函放下筷子，淡淡地瞥了一眼满腹心思的江淑琴，“你不吃一点？”
  “我不饿。你吃饱了吗？我可以说了吗？”江淑琴小心翼翼地问。
  “说吧。”曲亦函暗暗地深吸一口气，极力想克制住自己内心陡然升起的恐惧。
  七年前，她的发现令她离家出走差点死在异乡，三年前，江淑琴的坦白令她一无所有生不如死，今天，她的话又是不是要再令她在地狱里走一遭？
  尽管这几年努力地让自己坚强，可再次面对眼前这位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女人，她发现她仍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曲震庭死了。死于半年前的欧洲杯汽车赛事上。”江淑琴说这话的时候脸部肌肉在痛苦地抽搐。
  “哦。所以你回来了。”曲亦函嘲讽地笑了，“可是他死了，你来找我干嘛？怎么？爱情没有了，就想回来找亲情了？可是你忘了，是你亲手扼杀了它。它都死了，你又怎么可能还找得回来？”
  她说着起身站起，只觉得多说一个字都是亲手在对自己剥皮抽筯。
  “不要走。我回来不是想向你讨要同情，而是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还有，这个你拿着。”江淑琴将一张银行卡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有七十八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
  曲亦函像被烫着一般猛地将卡扔在了地上，冷冷说道：“你走的时候没记着给我一分钱，我也活下来了，现在更用不上了。你自己拿着吧，多吃点，多打扮打扮自己，说不定你的第四春第五春很快就来了。我对你很有信心。”
  她说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江淑琴啜泣声和类似痛苦呻吟的呼唤声，她却越发加快了脚步。
  从凉爽的空调房走到如烈火般的太阳底下，她冷冷笑了。
  很好，她终于不会再流泪了……
  曲亦函回到宿舍后就吞了一颗安眠药，然后上床躺下了。
  她要睡觉，心无杂念地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她才有力气去迎接新的一天。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刚睁开眼坐起来，吴小苹便跑了过来，“亦函，你这几天去做苦力了吗？一回来就睡了二十几小时，手机响了好几小时都没电了也没能吵醒你，你睡得也真够死的，我简直服了你！”
  “上了个通宵夜班，累得够呛。对不起啊，打扰大家休息了。”曲亦函淡笑，拿手机充上电。
  刚开机，便立即响了起来。
  是陌生来电，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很粗犷，“你好，是曲亦函吗？我是a市的安警官，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们这里有一桩自杀案，自杀者的手机里第一联系人是你，所以我们想请你赶紧过来一趟。”
  曲亦函顿时浑身冰冷，急忙问道：“自杀者姓陆吗？”
  “根据她在酒店留下的信息，她姓江，叫江淑琴，今年四十二岁。”
  曲亦函眼前一阵发黑，手机跌落在地。
  “你怎么了？”吴小苹拾起手机塞回她手里疑惑地问，“出什么事情了？”
  她呆呆地看了看吴小苹，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机，摇了摇头，头重脚轻地朝外走去。
  “喂！你没事吧？”吴小苹追了出去。
  学校门口的大马路上，像平时一样车流汹涌，突然一阵阵尖锐的刹车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一个男人从车里探出头来，愤怒地扯着嗓子对傻呆呆站在路中央的曲亦函喝斥，“你有毛病啊？眼睛瞎了啊？看不到红绿灯啊？想死去卧轨啊，跑这里来害什么人？”
  曲亦函脸色苍白得厉害，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四周乱成一锅粥的车辆团团鞠了数个躬，然后迅速地退回了路边，看着重新川流不息的马路心悸不已。
  她没有要自杀……
  曲亦函飞到a市后才得知，她妈并没有在酒店自杀，而是进山跳崖，如今尸首都没能找到，只有酒店的遗书证明她自杀了。
  遗书是留给她的，廖廖三个大字‘对不起’，皱巴巴的，明显被泪水浸染过，在它的旁边是一张银行卡……
  “曲小姐，我们警方会继续组织人寻找，不过由于地势力复杂艰险，再加上时有野兽出没，所以你得有心理准备。一般一星期之内没有结果，那可能只能这样了。”安警官同情地给她递上一杯茶，“你可以留在这里等，也可以回家等着。”
  “我留下来。”她开口，才发现自己语不成调，手心被银行卡硌得像要撕裂成两半。
  她以为她恨透了那个生她的女人，以为这辈子她的生死都与自己无关，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的心还会痛，原来不管母亲如何背叛和遗弃，她仍然无法停止对母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