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二）

  萧弈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搁了下来，一边将水盆往椅子上放了去，然后很快的拿过毛巾，沾湿，拧干，弯下腰，默默的给萧元擦了擦脸，撤掉他的外套，然后细细的擦手……
  萧弈自然是一丝不苟的忙活着，擦了身子，最后还脱下老爷子臭袜子，顺便给他洗了脚……
  萧元大概也是有些感觉的，舒服得哼哼着，倒也是很配合的翻身。
  一阵子忙活下来，萧弈额头上也沁出些许的汗珠，好不容易才算把老爷子伺候好了，给他盖好了被子，然后才端着盆子去了洗手间……
  其实，萧元是有感觉的，萧弈的动作大的时候，他也抬起头眯了他一眼，意识模模糊糊的，本来想拒绝，但是到后面到底也没有拒绝，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好像又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空气里隐约透着一股清淡的茶香，萧元将眼睛眯了一条线，隐约能够看到萧弈好像正在泡茶，正给他端到床头柜上……
  萧弈站在床边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老父亲，心里也是百味交织。
  多年不曾这么认真的看过他，他到底也是老了，还是那个熟悉的父亲，但是，模样却苍老了很多……
  萧弈一直也都不觉得萧元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而他自己亦然。
  年轻那会儿，总觉得老爷子对他太苛刻，给他的，一直都不够多，上了年纪之后，才有些想通——
  其实，谁也不欠他的，父母的给予，也未必就是那么理所当然的，索取式的亲情，不见得对孩子好，他一直也不愿意让萧霆和萧岚夜兄妹两这样，所以，他才渐渐的明白老爷子的用心良苦。
  但是，老爷子这个人也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尤其是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是坚决不会低头的！
  这些年来，他没少提出让楼青莲他们去部队军区的家属院过年，可是，每次过去的，也只有楼青莲，萧元都不会过去！
  他心里知道老爷子是还怨着他的，自己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那么非打即骂的，他也有他自己的自尊，他肯低头到这样，老爷子似乎还不满意，既然如此，也就是这么耗着了……
  于是，越是这样，萧弈对老爷子也是越是不满了起来，不是因为什么，而是总觉得自己也挺心酸的，爹不疼娘不爱的，这些年陪伴他的，更多的也就是部队里的战友，还有那些训练的日子……
  萧弈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大半生的戎马生涯，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精力也都奉献给了部队，能念想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老爷子再这么一闹……
  萧弈又是在床边坐着，借着淡淡的灯光看了自己老父亲许久，后面终于微微吸了口气，收回了眼神，又给他折好被子，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房间……
  而，听到关门声传来，一直紧闭着双眸的萧元老爷子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那苍老的眼眸中竟然微微泛着些许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