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城管扬长而去,他们没有看到一个沉默的少年眼神中露出的仇恨和怒火。
  母亲被送进医院,饮食难尽,卧在病床上半年才恢复健康。在村委会的调解下,城管赔偿了一些钱。出院后,母亲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因为面部毁容索性连家门也不出,整天抑郁寡欢,一年后脑中风与世长辞。姐姐说,母亲是气死的,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在城墙根下卖菜合卖了二十年,为什么就不让卖了。
  市容整洁难道比老百姓的谋生权利更重要吗?
  大学毕业之后,陈广进入一家报社实习。同事王文涛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记者,平时酷爱跆拳道。王文涛鼓励他一起练习,陈广很有学武天赋,弹跳能力惊人,大学里曾获得跳高比赛冠军,几个月下来,陈广就能做出一些高难度的跆拳道动作,例如:踩空翻和天刀蝴蝶腿。
  王文涛:我学跆拳道的目的是防身,我可不懂得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陈广:做记者很危险吗?
  王文涛:做记者并不危险,但是做一个有良心的记者很危险,有时会挨打,还会被抓。
  陈广:良知,不是一个记者起码具备的道德吗?
  王文涛:什么道德,你得先保得住自己的工作吧,有些事情不能写不能报道。
  陈广:都有哪些呢,我刚入这行,需要学的地方很多,你教教我吧。
  王文涛:国外,一件灾难新闻可以在十分钟内传播全球,而我们,有些事情,可以在十分钟之内令所有新闻媒体一律闭嘴。
  陈广:能不能具体点。
  王文涛神神秘秘的说了一个数字,还有一个人名以及一个四字的文件名。他告诉陈广,这些是禁区,绝对不能碰。
  陈广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陈广做了三个月的编辑工作,报社领导决定让他做新闻采访。王文涛开着一辆旧吉普车带他外出采编新闻,他的第一篇报道就是城管掌掴卖红薯老翁事件。这个报道迅速引起了轰动,互联网以及国内外新闻媒体都加以转载,一时间成为时事焦点,有关部门担心形成负面影响,下令各媒体禁止扩大此事,然而陈广迎风而上,当他把《卖炭翁》改写成《卖薯翁》准备刊发在报纸上的时候,报社领导果断的对他作出了停职的处理。
  陈广的母亲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成人,省吃俭用送他走进大学校门,母亲教育他做一个说真话的人,然而他却因为说真话被报社领导停职,他如何再去相信这个世界还存在正义和真理?
  他开着王文涛平时做采编的一辆破吉普车回到家,家中房门紧闭,父母离世,姐姐远嫁他乡,推门而入,旧日回忆涌上心头,一种凄凉的感觉弥漫心间。
  当心中的理想大厦轰然倒塌,他在尘埃之中站起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报纸电视上的文字是如此的骄揉造作,那些歌功颂德的报道是多么的恶心,那些充斥着的谎言,他要写一辈子的违心之话吗?
  他想揭下别人的面具,最终自己揭下了面具。
  第二天,他扶着岸边的一棵树,心情平静的如同树边的池塘。
  那一刻,他想到了杀人。
  他在一家出售消防器材的商店买了一把消防斧和一把救生刀,在一家cs模型商店购买了头套、鞋子,手套等作案工具。
  记者都有着跟踪和侦查能力,他将车停在暗处,看见城管副队长醉醺醺的走出饭店,他开车跟上,副队长在路边撒尿时,他停下车,和副队长寒暄了几句,声称要送他一程。副队长认出这个记者采访过他,所以打着饱嗝上了车。喝醉的队长在车上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黑暗的房子里,脖子里还带着一条结实的狗链。
  副队长的酒醒了一半,大喊大叫,使劲挣脱,狗链牢牢地套着脖子,上面还挂着把铜锁,另一端锁在一个旧车床上。
  黑暗中,一个人手拿消防斧向他走过来。
  副队长大惊,喊道,这是在哪,你是干啥的?
  陈广冷冷的问道:畜生的特点是什么?
  副队长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斧子,惊恐的说:我不知道。
  陈广:没有人性,畜生的特点就是没有人性。
  陈广拉亮灯,他要让副队长看清楚自己。
  陈广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副队长摇头说道: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咱俩无仇无怨。
  陈广说:我是一个被你打过的母亲的孩子,现在我长大了,我永远都记得你的脸。
  副队长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他突然跪地求饶,拿出钱包并且在银行卡上写下密码,只求陈广饶他一命。
  陈广说道:你觉得小商小贩没有尊严,可以将他们践踏在泥浆里,事实上他们一直把头低下去,再低下去,一直低到卑微的地上,就这样生活,就这样生存。他们卑躬屈膝,可怜兮兮的笑,在寒风的街头冻得发抖,在太阳底下汗如雨下,只为给一家人挣口饭吃,只是为了活下去。你听到外面刮着的风了吗,你听过穿梭在树林间的风吗,那些怒吼的风,那些带来暴雨的风,那些在大地上像狮子一样激怒的风,闭上眼睛,仔细听吧,你这个聋子!那些平时在你们眼里微不足道的小草,那些屁民,我要替他们,我要替那个卖红薯的老人,我要替我去世的母亲,杀了你,你这个畜生!
  警方事后勘察了陈广的家,地面的血迹虽然被清洗过,但通过技术手段可以确定这里是第一凶杀现场。
  篱笆前放着几个麻袋,里面装着蔷薇花瓣。每到晚秋时节,漫山遍野的野蔷薇花儿凋谢了,地面殷红如血,村民们踩着厚厚地深陷到脚脖子的蔷薇花瓣,浓郁的花香有时会使人弯下腰呕吐。美丽的蔷薇花成了垃圾,乡下人把村前屋后的花瓣堆起来,装进麻袋,像垃圾一样扔掉。
  陈广的抛尸过程以及后面两起凶杀案和特案组分析的差不多,此案尘埃落定。
  蔷薇杀手落网,虽然案件告破,但还有一个谜团未解。
  陈广丢失的那个录音笔始终没有找到,他在审讯中称录音笔里有一些工作上的采访资料,但是特案组无人相信,他们认为那录音笔里应该隐藏着什么重要秘密。
  焦书记履行承诺,向举报有功的那个花店女孩颁发了赏金三十万元,此外,建设局领导和市政管理处也给予了卖花女孩两万元奖励。
  特案组离开的时候,布丁和焦书记开车送他们去机场,在车上,他们谈论起这个案子。
  布丁:蔷薇杀手,也没三头六臂啊,咱们特案组也没派上用场,他就落网了。
  焦书记:小布丁,你好好干,以后梁教授肯定会重用你。
  布丁说:我什么时候成为正式的特案组警员?
  梁教授转移话题:这个凶手落网是一种意外。
  画龙:陈广什么时候宣判?
  苏眉:已经移交给法院审理了,宣判后就是执行死刑。
  包斩:其实,我觉得,他更像是主动投案自首。
  梁教授:小包,人已经被抓住了,还说这些干嘛。
  包斩闭上了嘴,车上几个人百无聊赖,布丁打开了收音机,播放的是一个点歌祝福的节目:
  人事局王局长您好,在您六十岁生日之际,您的大女儿市财务局主任王晓英,大女婿市交通局副局长李阁奎,二女儿计生局处长王晓霞,二女婿市中心医院副院长郭亮,小儿子工商局质检科科长王晓飞,儿媳妇市妇联主任张宁,还有您唯一的小孙子市实验小学副班长王小帅为您点播一首歌,祝您生日快乐,下面请听点播歌曲:《好大一棵树》……
  三个月后,布丁给特案组打电话说,那支录音笔找到了。
  陈广被执行死刑的前一夜,他又主动交代了一件事。因为执行命令已下,所以交代什么也不可能争取宽大处理。他在临死之前,告诉了警方一个地址,布丁带着一队警察去后发现那是一片野地,地上散落着很多干枯的蔷薇花瓣,花瓣下面埋着一个密封的铁盒,里面放着一支录音笔。
  梁教授问道:录音笔里音频内容是什么?
  布丁:录音中提到了一个女孩,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些话给她听。
  音频内容如下:
  你可能忘了,几年前,我母亲烫伤了,倒在街头,你骑着一辆满载鲜花的三轮车正好路过,你把所有的花儿都扔在地上,用三轮车把我母亲送到医院,当时我和姐姐只忙着照顾母亲,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
  大学四年,我没有谈恋爱,我觉得,所有女孩都没有你漂亮。
  我常常路过你的花店门口,只是为了看你一眼。
  我看见你穿着白裙子低下头嗅一朵红色的花,看见你哼着歌曲在店里打扫卫生,看见你对顾客微笑,看见你给玫瑰花扎上缎带,看见你逗弄一只流浪猫,看见你在花店的玻璃门上写下evol,你无意中写下的那几个字母,或许你已经忘记了吧,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但是我一直记得。
  那是一个蔷薇盛开的季节,我走过你的花店门口,你在玻璃门上写下evol,我们的目光相碰,同时看到了对方,但是没有同时忘记。也许,我只是你门前的一个过客。而你,却已经如同蔷薇一样扎根在我心里。
  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也不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始终不能鼓起勇气推开门,走进你的店里。
  我很内向,自卑的厉害,每次路过你的门前,我的心都砰砰直跳,看见你的身影,我就会呼吸急促,我觉得走近你,就像走近一座花园。很多次,我想推开你的门,就像其他顾客一样买一束花儿。
  有时我会大胆的这样想,我走进你的店里,买一束玫瑰花。
  你把花儿包装好,微笑着问我,是送给女朋友吧?
  我把玫瑰花儿递给你,说:这是送给你的。
  对我来说,你的鲜花店就像那天堂之门,我越接近,脚步也就越慢,犹豫几次,我会失去勇气,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即使下次鼓足勇气,到了门前我也感到自己再也无法前进了。那种内心的激烈斗争,不亚于一场世界大战,你能理解吗?
  也许,蔷薇更适合我。
  我可以给你一百朵关于蔷薇的回忆,但是没有勇气献给你一束玫瑰。
  有一天,我看到你有了男朋友……
  祝福你们,我只能这样。
  你不知道,我哭了。
  你不知道,我为了你做了什么。
  无论时光怎么流逝,岁月如何变迁,无论蔷薇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无论城市繁华流转,沧海巨变,无论我死了还是活着,你永远不会知道,在街道的拐角,在路灯下,在雨中,有一个孤单的男人这样爱过你……
  第四卷 炸弹狂人
  我的那朵花就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圣埃克苏佩里
  一个彪悍的胖老师,一脸横肉,虽然天气已冷,但她依然穿着皮裙,身上散发出一种劣质香水味。她用肥大的屁股挤开人群,挤上公交车,几站路之后,车上已经人满为患。一会儿,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毛发烧焦的气味,胖老师突然觉得下身不舒服,她脸上的横肉跳了几下,惨叫一声推开周围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就脱了底裤,车上围观人群惊讶的看到,她手里掏出来一个燃烧着火的卫生巾。
  第十六章 燃烧护垫
  大学里发生过很多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教师赵力猛哼着歌曲割下了男生寝室两名学生的脑袋,讲师谭玄因师生恋纠纷杀死一个女生,并且在女生的脸上按满图钉,华中地区一所大学的几十名学生将一个小偷活活打死随后焚尸,珠三角一所高校两名学生因为网络游戏纠纷,一名学生骗另一名学生舔了一口硫酸……
  2008年11月20日早晨八点,北方一所理工大学发生一起离奇恐怖的爆炸杀人案,一名胖老师在厕所被炸死,她是学校里的辅导员。死亡现场惨不忍睹,女导员下身被炸飞,皮裙褴褛成条状,血液迸到墙壁上,人体组织碎块到处都是,死者的脚趾距离鼻子起码有四米远。
  当时有一名女生去吃早饭,她端着饭盒路过厕所窗外,一小片人体组织正好落在饭盒里。
  从那卷曲的毛发和皱褶上可以判断出这块肉来自人体的哪个部位,这名女生恶心得一天没吃下饭,她对同学这样说:惨,真惨啊,膨一声巨响,炸的阴毛乱飞。
  校方和警方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禁止全校师生谈论此事,各种小道消息在学生间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一个女教师被奸杀,肠子被凶手掏了出来,凶手还在死者下身塞进去一个手榴弹,随后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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