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内疚还是心疼

  她是讨厌他的,她是因为内疚才收留他的,她怎么可能喜欢这样一个花心大少?她对于这种人是最嗤之以鼻的,她怎么会……她从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苏婧靠在墙边,无力的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对于他的态度变了呢?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居然不讨厌他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面还是没有一点点声音,也没有要出来的预兆。
  苏婧觉得自己站得腿都麻木了,母亲和他谈什么,会谈那么久?还是自己觉得久?她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她身边没有带表,她只是觉得天越来越黑,她越来越冷,她的世界,连一点点亮光都找不出来了。
  楼道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她惊了下,才发现是有电梯上来,是新入住的邻居,她没有碰到过,也不认识。
  邻居是个时尚的女孩,短裙长靴,一头大波浪的发丝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只是脸上的表情一如现在都市中的人一样冷漠麻木,看到楼道里的她,愣了下,然后径直越过她走入自己的屋内。
  苏婧又望了眼身后,觉得自己都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她都会成化石了,可是却还是没有开门。
  终于,在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时,她蹲着的脚也麻木的站不起来。
  她看到苏末兰仍然是那么一张脸,但似乎有些什么,却又看不出来。
  “妈……”
  “你明天就搬回家来住!”苏末兰只是冷冷撂下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进入了电梯。
  “妈……妈……”苏婧想要追上去说什么,可是电梯在她的面前迅速阂拢,然后上面的数字急剧下降,犹如她的心一样,沉到最深最深的底层。
  站在那儿呆愣了会,才恍然想起屋内的人,忙转身奔入。
  迟御正窝在沙发里,姿势一动不动,脸上亦没有笑,可能是刚坐下,也有可能早已坐了好久,但在听到她进屋时,抬起头望向她,忽而,脸上挂上耀眼的笑。
  起身,走到她身边,双眼在她的脸上巡回,好像要看出点什么,可是,那应该是她要做的不是吗?她努力望着他,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却只有他那魅惑的笑容,除了笑,什么也没有。
  他低头在她脸畔轻轻吻了下,然后很是优雅很是绅士地对着她说道:“我先走了,以后自己照顾自己,想我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丝停顿。
  苏婧呆呆站在那里,听着他的话,看着他毫不留情的擦着她的身体走向外面,她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她觉得这一定是梦,这一切,都是梦……
  而他走到门边,似乎是顿了下,然后他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哦,我的东西,明天我会叫人来搬走……再见……”
  苏婧只是站在那里,听着他的话,并没有动弹,他的声音好像是隔着千万重山,轻轻地传到她的心底,虽然轻,可是却是那么真实。
  她想不通,前一刻还和她开着玩笑,还一起吃着饭,还抱着她的男人,这一刻变脸变得怎么会如此快?
  她想不通,人与人的心难道会差那么多?不是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可是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会那样狠心?捅得别人鲜血淋漓,做了刽子手,却还能如此潇洒地扬场而去?
  她想不通,他先前给予她的一切甜言蜜语,难道真的只是他说说而已?
  她想不通……想不通这一切,会就这样结束了?
  身后传来关门声,她才恍然如梦,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妈妈,她跟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不,不,她要问清楚,她一定要问清楚……
  苏婧猛然转身,一把拉开门,向外冲了出去……
  电梯上的数字显示已经快到底层,她拼命按着,可是两台电梯都没有反应,她转而奔向楼梯,疯了似地向下跑去。
  一口气跑出楼层,刚好看到他坐入车子启动。
  她一下子冲过去,也不管那向前驶去的车子会不会撞上她,她就那样扑在车子的前面,车子的大光灯将她照得通亮,她两眼红红地紧紧盯着车里的人。
  迟御坐在车里,也静静盯着她,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刚刚她突然冲出来而他险些就撞到她的举动而愤怒懊恼。
  他只是坐在那里,望着她。
  苏婧绕过车头,走到他的驾驶座边,一把拉开车门:“我要知道,我妈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沉默着,没有转头看她,也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我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苏婧紧紧盯着他,说出口的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终于转头望向她,脸上也出现笑容:“干嘛这么认真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会不懂游戏规则吧?”
  他的声音仍然很好听,和以前一样,可是她却突然之间觉得好陌生,她没有听到过这声音,她宁愿永远也没有听到过,她一瞬不瞬盯着他,过了好久,才喃喃问道:“你说什么?”
  他抬头望她,无视于她脸上怔愣的表情,像是一下子烦躁起来:“我厌倦你了,如此而已!”
  “你再说一遍!”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她告诉自己她听到的都只是幻觉而已,却又忍不住地想要再次确认他所说的话。
  “苏婧,你不会以为我真爱上你了吧?只是玩玩而已,何必这么认真?不过我不想这么快就和你分的,但是既然你妈看穿了我,那就算了,大家好聚好散……”他的话犹如一把凌厉的刀,狠狠划着她的胸口,而她却只是听着,巨大的疼痛几乎让她麻木掉,她听到他说,“再说了,你也不是处女,无所谓……”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婧就听到了声响亮的巴掌声,因为动作过于凶猛,她甩出去的手撞到了车门的框框,手上顿时起了一大片的淤青,她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哭,大大的眼睛只是空洞的盯着车子里的男人。
  即使路灯的光线昏暗,他的脸上却还是能清晰的看到范起的手掌印。
  那一巴掌,她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比那一次在日本的时候,还要用力千百倍。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在这冰冷的夜里:“迟御,我总算是认识你了!”
  “你早就认识我了不是吗?”他微微皱了下眉,好像是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分,一把拉过车门,动作粗鲁,车门撞到她的腿部,小腿火辣辣的疼,她只看到他的车,犹如离弦的箭般向前飞奔而去,黑色的车身一下子融在漆黑的夜里,只剩那一抹红得嗜血的车灯,一直晃在她的眼前……
  苏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公寓的门关上了,而她居然没有带钥匙。她倚着墙壁慢慢坐下,天气很冷,她环抱着自己,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暖。
  隔壁的门开了,原先进去的那位女孩提着垃圾袋出来,看到坐在门边的她,微微愣了下,然后下楼。过了不多久,她又上来,看到苏婧仍然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她越过她,径直开门,门开了,想要进去的动作却顿了下。
  “你没带钥匙吗?”她开口,声音依然冷漠,却煞是好听。
  “要到我家坐会吗?”她又开口道,见到苏婧仍然没有反应,她又说道,“我叫保安来给你开门……”
  门开了,苏婧无意识地进入家里,也忘了要向隔壁的女孩道声谢。
  公寓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放在餐桌上的那些紫色睡莲,依然范着淡淡的紫色光晕,在柔和的灯光中,绽放着它的柔媚。
  苏婧向前一步,脚下传来细碎的声音,她向后退去,才发现是打碎的盆子,七零八落,已经看不出以前的样子。
  她呆呆望了好久,才慢慢跨过那些瓷片,走向沙发。
  沙发的茶几上,他的笔记本还放在上面。苏婧轻轻打开,笔记本居然没有关闭,上面是他打开的他公司的页面。
  她盯着看了好久,然后笔记本屏幕慢慢暗了下来,出现了屏保,可是,却没有跳出一张张的照片,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虚幻,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回归现实,而她,也该清醒了。
  苏婧静静盯着电脑屏幕,有东西无声的落下来,滴在电脑键盘上,溅开成一朵小小的水花,她伸手抹去,却有更多的小水滴,更快更急地落下来,她用手捂住脸,才发现脸上早已泪湿一片。
  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到冻醒的时候,天也已经大亮了,她觉得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喉间也似干渴的厉害,挣扎着起身,脚底下也觉得轻飘飘的,想来自己又是感冒发烧了。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她怔了好久,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可是门铃却一直持续在响。她才恍然的奔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三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年轻男子,看到苏婧,忙对着她点了下头,为首的男子更是恭敬地对着她说道:“您好,我们来取迟总的东西……”
  苏婧才恍然大悟,那天,也是他们把她的东西搬进来的。而现在,他们又来搬东西,只是把他的东西搬走。
  苏婧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们手脚麻利地整理着他的一切东西,然后一样样,搬离她的公寓,感觉到公寓一下子空落落起来,就犹如她此刻的心,空空如也。
  她站在那里好长时间,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还要去上班,于是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洗完出来觉得整个人也清爽了许多,精神也好了许多,才想着要出去上班,忽又想到了苏末兰的话,让她回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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