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
走路不看路的后果是直接摔了个屁股蹲,不仅如此,手心处也是一片火辣。
宁玉吸着气,半真的嗔怒道:“师太医,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不是。”师珏依旧不咸不淡,“微臣也没注意。”
宁玉冲他瞪着眼:“信你才有鬼。”
师珏也未争辩,回头对身后不远处的宫娥道:“还等什么,过来扶郡主起来。”
小绵弱弱的想,当然是在等您亲自扶啊。
这次摔得有些狠了,屁股和手掌疼就不说了,右脚也轻微崴了。
宁玉扶着小绵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撇着嘴角对师珏道:“怎么办,脚扭了,回不去了。”
师珏叹了声气:“太医院就在前面,先跟我来罢,待会儿处理完了再去请步辇。”
知道她不会放过自己,还不如当下就处理好,也省得又去趟广阳殿了。
有个想法在脑中转了转,宁玉歪歪斜斜地扭了两下,目光如春水,娇声道:“师太医,我脚痛走不了,要不……”
“那就请郡主在此处稍候片刻,微臣这就去太医院请担架来。”师珏的反应既快又无情。
那画面该有多糗宁玉想都不愿想,她立刻改口道:“无事,虽然走不得,但本郡主可以跳着过去,就当锻炼身子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有微明的迹象,天际处隐约可见熹微的晨光。
身着医官朝服的青年负着手默默前行,身后的华服少女一步一跳的紧紧跟着,不多时便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宁玉一手扶着腰,一手抚着胸口:“跳……跳不动了。”
师珏停下步子等她:“休息片刻吧。”
真的是铁石心肠,宁玉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嘟囔着抱怨了一声:“看到我受伤心情就这么好么?”
小绵也好奇,便斗胆看了眼,却见师太医那张万古不化的冰山脸上,此时竟真挂着两分笑意。
师珏颔首道:“微臣不敢。”说罢又背过了身去。
太医院昨儿值夜的是小刘太医,当他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深宫的黑夜,终于等到师太医,未曾想却是等一赠一,还等来了个平宁郡主。
小刘太医跪身伏首请安,听得师太医问他道:“有医女在吗?”
他摇头:“太早了,都还没来。”
师太医似是在与那位商量:“劳请郡主先去里间休息片刻,等女医官们到了再为郡主处理吧。”
平宁却是皱着眉,没得商量道:“不行,太痛了,本郡主等不了。”
小刘太医伏着身子想,原来是那位是受了伤啊,可这一大早的天还未亮,究竟是为何受伤?还亲自与师太医一道来了太医院,这二人又是怎么遇到的?
莫非真如医女们私下所说……
还在胡乱猜测着,却听得师太医的声音如清风般,带来噩耗。
“微臣暂且有他事,就请刘太医为郡主诊治吧。”
数月来,经由医女们提点,小刘太医已对这宫中贵人们的性情有了几分了解。
只见那平宁郡主绕过师太医,至他跟前,前一瞬还可怜兮兮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刘太医左右为难,又惧又愁:“师……师太医,我……”
“我才不要他看!”宁玉转过身,撅着嘴道,“罢了,男女授受不亲,那本郡主且再等等吧。”
辰时,第一个跨进太医院门槛的女医官就被小刘太医拉去给宁玉诊治,只是没过多久便被她给轰去了一旁罚跪。
之后来一个诊一个,诊一个跪一个,直至本日所有当值的女医官们都跪齐了,小刘太医才丧着一张脸,敲响了师太医的书房房门。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师珏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宁玉依然有些心虚。
他什么都没问,又似什么都知道,竟也没有先行请示宁玉,就将瑟瑟发抖的女医们通通遣散了去。
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朝门外走去。
宁玉当即有了新主意,她焦急地喊了他一声,起身便追他。
受伤的脚踝似针扎般疼,她痛呼一声,不堪疼痛摔到了地上。
“郡主!”小绵大惊地冲了过去,可她身量没春桃扎实,凭一己之力无论如何也扶不起郡主。
小宫娥焦急万分,宁玉却是咬着牙,暗暗与小绵反着使力,可那小丫头却是一点都未察觉,反而使着吃奶的力气想将她抱回软塌上去。
宁玉欲哭无泪,这蠢丫头,千万别坏了她好事!
两人还在地上挣扎着,忽而听得头顶处有声音道:“我来吧。”
是师太医,心想他气力总归是大过自己的,小绵便赶忙让去了一旁。
腰腿间横过他的手臂,鼻尖处是不算淡的药草香,他小心地将她抱起,放回了软塌上。
宁玉还没来得及回味,便见他又要走,她手快的拉住他的衣袖,软声道:“方才她们将我弄痛在先,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让她们跪了一下。”
声音越说越小,宁玉自己也有几分心虚。
师珏似是轻叹了一声,抽出衣袖,走至门边,将门……关了上?
嗯?他只是过去关门的?
案上放着女医官们早就准备好的药膏,师珏选了几样,拿了过来。
他坐在塌边,迟疑了一瞬,还是撩起她的裙摆,但也仅是一小寸。
本只是轻微崴伤,方才也是找着由头假意生着女医官们的气,但被自己刚刚这么一演一摔,现下还真的有些麻烦。
宁玉又有些小后悔了,属实不太相信古代的医疗技术,她现在只想去医院拍个X光片,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骨折。
师珏下手比那些女医们要重些,她虽一声都未吭,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抗拒。
手中的小脚不停地往回缩着,师珏终是忍不住,抓住她小腿,一把将她拖过来了些。
随后便觉得不对,手下肌肤的触感太过真实,他……竟然触到了她小腿。
他收回手,黑眸颤了颤,胸口沉浮了几个来回,终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解释:“微臣失礼……”
却见平宁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受伤之处,苦着一张小脸。
小郡主撇着嘴角,大概是未睡好,薄透的眼肌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青色,杏眼中此时带着一丝水意,委屈地开口问他道:“师太医,我还有救吗?”
师珏愣了一瞬,实在是没忍住,呵的一声轻笑了出来。
宁玉有些懊恼,本想质问他有什么好笑的,可当她对上他的眼,切切实实的看清他脸上的笑意,那些到了嘴边的字,却又一个个消失得了无踪迹。
心口处突然有丝不合时宜的悸痛。
那是寒冰山岭上最令人向之的高岭之花,是平宁触手可及却倾尽一生也遥不可及的枕边人。
“师珏。”
平宁突然小声唤他。
“我皇祖母说,女儿家的脚不能随便让男子看到摸到,如若摸到了……”她眸光闪烁,“是要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