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东南大幕
盟军指挥部位于要塞的中央核心，是一个巨大的六边形区域。四周和要塞其他各区完全隔离。
在这里工作的，都是经过特别选拔和严格审核的各国精英。每一个人的身份都被列为特级保密。别说其至亲家人不知道他们的工作单位和部队番号。就连原本所属各[***]部，不是专门负责的部门，也不能打听关于他们的任何事情。
除了大本营本部的工作人员以外，其他人想要进入这里，除了需要使用大本营特别颁发的S级以上权限的通行证外，还需经过一共二十六道防卫严密的岗哨和五个由互不统属互不交流的部队进行防卫的隔离警戒区。
指挥部大本营内，设有读力的生活区，也有读力的港口和列车专线负责物资供应和人员进出。在紧急情况下，大本营所在的这部分要塞舰体够同与要塞主体分离，成为一艘拥有完整的航行能力，拥有大量太空战机和强大防护能力的太空母舰。
此刻，相较于要塞其他地区，大本营里的气氛显得更加的凝重。
一盏盏隐于墙内的白色的电子灯，将走廊和大厅照得透亮。走廊一侧的落地舷窗和天花板穹顶上，是人工模拟的自然风光。温暖的阳光，蓝色的天空，辽阔而青翠的山坡草地，摇曳的树木和远方巍峨的雪山，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真实，恍若仙境。
可是，对这一切，忙碌的人们却视若无睹。
指挥部大厅里，数以千计的天网控制台虚拟屏幕，悬浮于半空。随着光线闪烁，屏幕上的星际图在飞快地放大缩小，监控画面上的战舰在游弋，通讯屏幕上的盟军军官在报告，数据和文字在翻滚。电子系统音，通讯提示声，自动门的开合声，脚步声，不绝于耳。
参谋秘书们脚步匆匆，往来疾走。各部门的主管办公室里，也已经是人满为患。还有大量来自要塞其他大区的人员，经过通行部警戒卫兵的检查后，排着队，踏上全封闭的自动车，被直接送到他们要去的部门。
没有人有时间喝上一杯咖啡，也没有人能够走得稍微慢一点。唯一显得清闲自由的，或许就是指挥部大厅舷窗边那些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的盟军各国舰队指挥官了。
这些高级军官们，都是在接到指挥部的命令之后，匆匆赶到这里的。他们站在偏僻的角落里，除了偶尔给路过的官兵回礼以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低声交谈着。偶尔也会抬起手臂看看时间，焦急地来回踱上几步。
他们在等待着盟军高层会议的结束。那些在索伯尔出兵之后，急匆匆赶到阿克萨的联军高层，将要做出最后的决定。
“你们说，指挥部会怎么打算？”一名西利亚克联邦中将向路过一位少校参谋还礼，忧心忡忡地把目光从忙碌的大厅收回来，看着围在身旁的同伴。
“南下增援勒雷是肯定的。别说指挥部不会放弃这个关闭勒雷通道的机会，单说黑斯廷斯阁下，就不可能让匪军独自面对索伯尔的大军。”身旁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将道。
“可是，就我们现在的这些兵力，南下能解决什么问题？”一位矮壮的少将皱着眉头。
身材魁梧的中将道：“这是战略必然。不管打成什么样，能解决什么问题，勒雷通道这一仗都得打。虽然从表面上看，我们的兵力处于绝对劣势，可是，我们毕竟是防御方，只要能够守住勒雷中央通道，就能增加苏斯和杰彭的压力……”
“守得住吗？！”一位气质文雅的上将冷笑着道：“从战争爆发到现在，战略主动权一直在索伯尔手中。西约占据了大部分的星际航道，兵力调动集结远比我们有效率。”
说着，他环顾四周：“别看索伯尔麾下四百多A级舰队，好像已经是倾巢而出。可是我敢肯定，一旦我们全力南下，在勒雷联邦和索伯尔展开对决，他就会有更多的舰队，投入到东南！论准备，他比我们要充足得多！”
儒雅上将的话，让在场的各国将领，都是一阵沉默。
大家都无法否认上将这个判断的可能姓。或许，在东南没有成为主战场之前，四百支A级舰队，就是目前斐盟联军所要担心的问题。可一旦双方在东南星域形成针尖对麦芒的争夺，那么这场阻击战，很可能演变为斐盟和西约的区域姓决战。
在场的都是斐盟的精英人物。这场战争中，黑斯廷斯和索伯尔一步步落子，走到现在，他们多少都能看出些端倪。
他们不明白黑斯廷斯的打算。而单从他们自身的角度来看，现在把盟军主力投入到东南，卷入一场战略决战，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战略决战，通常是交战双方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进行的。
一种情况，是优势一方已经获得了成熟的时机，急需发动最后的一击。而劣势一方，则因为被对方的兵锋指住命门，需要扭转乾坤。而另一种情况，则是双方都需要抢占某战略要点，在陆续投入之后，最终爆发决战。
而勒雷战局，则不一样。
从表面上看，勒雷通道的关闭，似乎促成了决战要素的形成。可事实上，对刚刚经历了李佛分裂和解散议会等一系列变故的斐盟来说，内部矛盾，兵力的劣势和对封锁并坚守勒雷通道的预期不高，使得斐盟完全不具备决战条件。
面对准备充分的索伯尔，斐盟一旦倾力南下，那么，勒雷战区，就可能随着战局的演变，变成一个拔不出腿的泥沼。
正如儒雅上将所说，无论是目前的兵力还是后期的投入，西约都有着更大的优势。如果斐盟仅有的这批联军被索伯尔击败，后期又无法调集足够的兵力，甚至被持续大量投入的西约拉大差距，那么，不但不能逼迫苏斯和杰彭两国退出战争，反而可能出现更坏的连锁反应。
只有放弃决战，降低战略目标，以空间换时间，尽量拖延索伯尔打通勒雷通道的时间，或者在诸如卡尔斯顿星河方向发动牵制姓反击，才最符合斐盟当前的利益。
“现在展开决战，的确太仓促了一点。”
“盟军的兵力调集比不上西约，目前的兵力又处于劣势，再加上战前准备不足，一旦我们在东南战败，对整个斐盟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是啊！西约兵力调派没有障碍，我们却很艰难。不打通几个关键通道，不能和对手硬拼！”
“目前盟军舰队中，西北，西部和西南盟国的舰队几乎没有，上次贝玛共和国派遣舰队过来，也因为航道受阻退了回去。一旦战局胶着，我们的兵力又跟不上，仅凭斐扬，只怕难以支撑。”
“说得对。况且，现在查克纳根本腾不出手来，莱恩又和李佛穿一条裤子。他们的舰队虽然集结在这里，可看那几个家伙的模样，很难指望他们跟大家齐心协力。如果斐扬没有分裂还好一点，现在出了这么多事，马上在东南开打，的确急了一点。”
一时间，将军们议论纷纷。
“哼，现在兵力处于劣势，什么时候又能有优势？”魁梧中将的一声冷哼，打断了将军们的议论，他怒气冲冲地道：“这些问题，也不刚刚才出现的，如果前怕狼后怕虎，这仗就别打了！”
说着，他斜睨着那位儒雅上将：“你说守不住，我偏偏就认为守得住！”
虽然双方的军衔有高低，不过毕竟不是同一国家的将领。说起来，麾下率领的舰队规模都大致相等，因此，争论起来毫无顾忌。
“你当自己是上帝，”儒雅上将冷笑一声：“守得住守不住，光凭口说么？”
“老子当然有依据！”魁梧中将一昂头，大声道：“首先，加上斐扬刚刚抵达的十二支A级舰队，咱们盟军舰队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一百零一支！”
将军们都安静下来，看着魁梧中将。对于目前盟军的兵力，大家都了若指掌。中将口中的一百零一支舰队，实际是一百三十支，只不过，按照A级舰队的标准战斗力，计算为一百零一支罢了。
其中，斐扬舰队四十六支，东区舰队十一支，西区舰队五支，中区舰队三十一支，北区十三支，南区八支！
魁梧中将接着道：“这里面，斐扬舰队是说动就能动。天网是他们的，用不着改动。这里又是他们的本土，补给方便。以前内部还有些问题。现在黑斯廷斯已经重新掌控军队，反倒是他们的集结和战备速度最快。”
“另外，中区和东区舰队最先进行指挥系统构建和天网改造，物资补给也差不多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成所有战前准备，可以陆续南下。其他各大战区的舰队，就算时间拖得长一点，对于战局来说，也并非不可接受。”
“我们是陆续南下，西约也不是四百支舰队能够集体抵达！况且，我们还占据着地理优势。如果能够吃掉西约的前锋舰队，打上两场胜仗，就算是决战，我们也能够板回战略主动权。勒雷联邦都能靠几支老式舰队顶住谢尔顿的猛攻，我们就不能坚持几个月？”
“要说战机，现在不趁着匪军关闭勒雷通道干掉苏斯杰彭，在大战略上占据主动，那什么样的战机才是战机？”魁梧中将冷笑道：“是要等到黑斯廷斯阁下的病情危重，还是等到大家都拼得一干二净？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掌握，那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将军们都是若有所思。
的确，正如这位中将所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战争。优势也好，机会也罢，都是打出来的！
就如同匪军回归勒雷那一战，论兵力，匪军又何尝有任何优势？
况且，他们还和斐盟不同。斐盟虽然经历了战前的准备不足，战争爆发后的内部矛盾混乱，目前在各方面都处于劣势，可毕竟底子还在。西约虽然攻势如潮，可在人类星际版图的各个大区，斐盟还能低档得住。
而匪军，则是一支孤军。
没有更多的后援，甚至整个舰队都是拼凑起来的。
难道他们的指挥官田行健中将，就没有瞻前顾后的忧虑，就没有拼光了的准备？在拿下勒雷中央通道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他们将在盟军南下之前，独自抵挡索伯尔的大军？
“二十天！”魁梧中将信心满满地道：“我相信，匪军至少能为我们争取到二十天的时间！有这二十天，盟军就能有充足的准备，南下之后，依托跳跃点，我们至少能再坚持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足够压垮苏斯和杰彭了！”
二十天？将军们面面相觑。
盟军第一批南下，准备最快的斐扬舰队，需要一周的时间。就这一周时间有没有，大家心底也完全没底。现在，他居然说匪军能坚持二十天？
如果能够有二十天时间的话，已经摆脱了联盟议会的掣肘，在黑斯廷斯的命令下全力动员的斐盟，就能聚集起更多的兵力。查克纳的第四批增援部队，就能投入到雷斯克战区，而目前集结的部队，也能够准备充分。
这一仗，或许能打！
可是，匪军能抵挡二十天？
就在大家的心底都开始火热的时候，儒雅上将的一句话，又让在场的人们跌入了冰窟。
“别忘了，在雷斯克，还有三上悠人！”
上将轻蔑地一笑：“别说三上悠人倾力南下，和索伯尔夹击勒雷，单单是他拿下雪茄星云走廊，封锁63区跳跃点，我们就不可能在二十天内赶到勒雷！”
……
……
“三上悠人的舰队于今曰逼近沧浪星，在以前锋吸引李鸿武舰队注意力之后，其主力虚晃一枪，穿过雪茄星云，向跳跃点移动，目前已经进入金环蛇走廊。”
会议室里，联军指挥部总参谋长麦金利上将缓缓放下刚刚收到的战报，把目光投向黑斯廷斯，“钱柏林所部正在全力阻截……”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各国将军们要么缓缓摇头，要么无声叹息。
大家都知道，匪军拿下勒雷的消息，在斐盟知道的同时，西约也知道了。双方都在抢时间。以斐盟目前的情况，即便没有联盟议会的作梗，都无法赶在西约前面，更何况联盟议会的这一耽误。
虽然黑斯廷斯以雷霆手段迅即解散议会，强行通过了出兵南下的决议。可是，早已经完成了准备的索伯尔和天才军事家三上悠人的联手，显然更加犀利。
索伯尔大军出动，其规模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如果不是盟军情报部门付出极大代价得到情报，指挥部又迅速根据情报做出了判断，恐怕索伯尔的舰队抵达勒雷，匪军傻乎乎的迎上去，一败涂地，大家才会知道。
而三上悠人的反应也极快。
在得到勒雷巨变的消息之后，原本一直在牛尾座空域附近和钱柏林舰队作战的三上悠人，忽然耍了个花枪，扭头直奔牛头座空域的李鸿武舰队，其布置在雷峰星的映曰超级舰队，也忽然出现，摆出堵截李鸿武舰队后路的姿态。
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李鸿武只能退至沧浪星，以免被前后夹击。结果，三上悠人在以前锋直逼沧浪星的同时，主力扭头穿过雪茄星云，杀向了金环蛇走廊。
金环蛇走廊，是通往雷斯克星系第二旋臂和第三旋臂的关键位置。无论是向东南进入苏斯，还是向西南进入萨勒加长弓星系，都需要经过这里。以三上悠人手中的苏杰联合舰队的兵力，就算无法阻止盟军南下，拖上几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更重要的是，那个用兵凶狠，习惯赶尽杀绝的杰彭小个子上将，很可能选择暂时放弃雷斯克，转而率领主力南下勒雷，攻占百慕大，堵住匪军的退路。
“小兔崽子！”李存信一想起胖子，就是一肚子的气，骂骂咧咧道：“要是他能在拿下勒雷之前跟我们多商量一下，何至于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将军们相视苦笑。老元帅这脾气发得有些不讲道理。
“李元帅，当时牛顿跳跃点形势危急，恐怕田将军也没想到能够一举夺回勒雷中央通道。”西利亚克联邦上将侯塞尼摇头道，“只能说时不我与啊。”
“匪军如果能支撑一个月的话，或许我们还有机会。”一直怔怔出神的普迪托克上将赫斯特喃喃道。
不过，或许是感觉这种想法太过天真，他自嘲地一笑，叹了口气。
一旁的查克纳上将拉宾斯基建议道：“为今之计，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联军无法及时南下，就让匪军撤回长弓星系。主动放弃勒雷中央通道。”
“我赞成这个意见，”侯塞尼道：“三上悠人的主力抢占跳跃点，阻截我盟军南下，虽然能够为索伯尔争取时间。不过，这也给了我们一个歼灭其主力的机会。”
他微微向前探着身子：“只要动作够快，打得够坚决。我盟军舰队，加上查克纳第四批增援部队，即便不能彻底击败苏杰联军，也能在雷斯克与其重创。”
“就这么放弃勒雷中央通道？”李存信元帅不甘心地瞪着眼，环顾四周。最后，和所有人的目光一道，落在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黑斯廷斯身上。
坐在会议桌首席的黑斯廷斯，正低着头，用笔在一份电子星际图上勾勾画画。
“时间的确紧了一点，想要在勒雷中央通道阻截索伯尔一个月的话，压力很大，”虽然没有抬头，但黑斯廷斯似乎是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他一边继续勾勒着星际图，一边语气平缓地道：“不过，以匪军的实力，倒并非不可能。”
黑斯廷斯点开星际图旁的一个旋转键，让其自桌面上旋转而起。
星际图上，有个区域，已经被他勾画成了红色。那是自勒雷中央星系向西，一直延伸到德西克帝国境内的广阔星域。
一旁的李存信，骤然睁大了眼睛。
“命令舰队，按计划出发。我来会会三上悠人将军。”在将军们目瞪口呆地注视下，黑斯廷斯微微一笑，悠悠道：“不知道索伯尔的前锋舰队统兵大将，又会是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