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爱记38

  生不如死……她又何尝不是?
  可是如今这样,她比死还难受。
  时颜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半晌才笑一笑:“我今天只上半天班,你不是说冉冉的新生家长会要父母一起么?我下午有空。”
  她得打起精神,自己还得和这男人过一辈子,如今这般自我折磨实在要不得。
  池城神色稍舒,看着她的目光却带着一丝狐疑,紧攥着她胳膊的手终于松开,也是勉强一笑:“谢谢。”
  “别再跟我说谢谢,”时颜捧着他的脸不让他动,顺势咬他的嘴唇,如此唇形优美的嘴,为什么总说不出令人开心的话,“也别再跟我说对不起。”
  唇瓣被她撕磨得有些疼,池城不躲不避,痛楚藏在眼里:“成,我以后都不说了。”
  时颜在他的唇上补上温和的一吻,径自拉开门,要出房间,又被他拉回来。
  似要把一切都融在这个吻里,他吻得细致而认真。
  整个过程时颜没有闭上眼睛,她知道他想证明什么,可时颜无法安抚他,因为她同样的不确定。
  唇舌的纠缠,弥补不了任何东西。
  时颜去衣帽间拿大衣,出房门前照照镜子,唇色嫣红,气色很好。
  池城还在换衣,她先下楼去,绕到厨房,要给自己弄个三文治带走。
  冉冉这孩子坐在餐桌上喝牛奶,孩子见了她没有想打招呼的意愿,时颜本也不想理会她,可转念一想,时颜拉开了冉冉身旁的椅子坐下。
  既然摆脱不了冉冉,那她确实得花番心思调教调教这孩子,起码见到她,要记得乖乖打招呼。
  “早安。”时颜笑道。
  孩子没理会。
  时颜料到是这结果,也不恼,伸手拿走冉冉手中的杯子,让孩子不得不正视自己:“你想认池叔叔做爸爸,可是你池叔叔不乐意,对不对?”
  冉冉瞬时皱了眉,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时颜,一副被猜中了心事的模样。
  时颜把冉冉坐着的椅子拉得离自己近些:“我可以帮你去跟他说。你也知道池叔叔喜欢我,我的要求他不会不听。而你——”
  时颜没再说下去,只用眼神示意,冉冉抿着唇想了想,开口道:“早安。”
  时颜忽略她的不情愿,摸摸孩子的头:“乖。”
  保姆正端着火腿和煎蛋从厨房出来,见时颜离冉冉这么近,有些慌,想要上前抱走孩子。
  真当她是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时颜失笑。
  笑过之后便是目光一厉,不急不缓地回视保姆,带点胁迫:“今天我送冉冉上学。”
  保姆对这女主人的坏心肠早有所耳闻,见时颜如此强势,不免畏惧:“池……池老先生吩咐过我,每天都得由我们接送冉冉上下学。”
  “公公确实疼这孩子,”时颜兀自点点头,似在表示理解。
  保姆见状,刚放宽心,却听时颜转而对冉冉道:“池爷爷真的很喜欢你,要不这样,明天就是周六,到时候让你池叔叔送你去爷爷那儿过周末,好不好?”
  冉冉明显不乐意,这小姑娘的世界里只有一个“池叔叔”,显然池邵仁并不招这孩子喜欢。
  冉冉二话不说跳下椅子,去客厅拿书包时正碰见池城从楼上下来。
  见冉冉匆忙背上书包,时颜优哉游哉地跟在孩子后头,而保姆则在不远处面露担忧,池城:“怎么回事?”
  时颜朝自己丈夫憨然一笑,没说话,冉冉替她回答:“我请时阿姨开车送我去学校。”
  池城已换上一身正装,听孩子如是说,原本的严肃缜密的神色被浅淡的笑意取代。
  他面上表情是与这西服凌厉的剪裁完全不符的温和,眸子被浅色衬衫领口衬得一派和煦,看定时颜道:“你不是要上班么?”
  时颜这时已经走到了冉冉身旁,拨了拨孩子微乱的刘海,“我正好顺路。”她牵起冉冉的手,“走了,拜!”
  池城吻一吻她眉心,朝孩子挥挥手:“拜。”
  孩子历来严肃的小脸上,瞬间扬起与他近乎如出一辙的和煦笑容,时颜对此忽略。
  池城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只觉画面温馨。忽然想到,他们也应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男孩,五官像他,眼睛和笑容像她。
  想着想着,他无声地笑起来。
  时颜送冉冉到学校,孩子都下车了,走到半道又折回来,有些迟疑:“你,真的帮我和池叔叔说?”
  时颜笃定地点头。
  “那……”冉冉权衡片刻,“再见。”
  连句“再见”都要先得了好处再说,时颜觉得今后可以培养这孩子做商人,潜力无限。
  到公司时,秘书告诉时颜赵良荣已经在会议室等了很久。
  “老大,你脸色不太好啊。”
  “昨晚没睡好。”时颜边走边拍拍脸,“姓赵的合伙人呢?”
  “也在会议室里。”
  时颜在会议室门外驻足片刻,嘴角弯起一抹职业性的微笑,继而推门而入:“赵总,真是抱歉,我迟到了……”
  她的笑容确确实实僵在脸上,话也没再说下去。倒不是因为看见了赵良荣,而是那个站在窗边俯瞰街景的男人正巧回过头来。
  裴陆臣,又是他,时颜还以为自己早已摆脱了这花花公子。
  赵良荣似模似样地向时颜引荐:“这就是我赵氏如今的合伙人,裴先生。”
  时颜当下思考了无数种可能,她偏头看看赵某人,再看看裴陆臣,后者从窗边来到她面前,那副笑容无害的模样一如既往。
  短风衣,牛仔裤,军靴,目光太过不羁——生意人不该是他这样的。
  时颜冷脸:“裴少,借一步说话。”
  裴陆臣不置可否,跟着她出了会议室,还没关上会议室的门,她返身便质问:“你玩够了没有?”
  “我这是在创业,做正经生意,不是在玩。”
  他说得冠冕堂皇,时颜险些嗤笑出声,不过最近一段日子时颜学会厚道做人,于是规劝道:“你要做生意也得先擦亮眼睛,赵良荣就是个土财主,你原来不还想弄死他么?和他合作,小心你的资金被他诓走。”
  裴陆臣被这女人打击惯了,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别把我当二世祖看成不?我只是借他公司的壳做我的买卖,怎么着我也有个沃顿的mba在手,想让我做冤大头,姓赵的还嫩点儿。”
  沃顿?时颜无奈抚额,“裴少,吹牛可以,可也别吹得这么没边没际。”
  被轻视的感受并不好,裴陆臣无意争辩什么,站在这幽静的走廊上,裴陆臣总觉得有什么更值得他记住,比如,她对他言辞犀利、欲盖弥彰的关心。
  待她发作完,裴陆臣才继续:“我把全部家财都砸在这上头了,还向我大哥借了债,相信我,我不会拿这么多钱开玩笑的。”
  他郑重其事,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执拗,时颜规劝不了,只好作罢。
  裴陆臣递出右手:“合作愉快。”
  时颜满腹怀疑,诸多疑问哽在喉头。
  他是如何拿到建设用地审批的?绝佳的地段,与政府有着诸多利害关系,没有强大背景的公司简直是望尘莫及……
  虽万分不情愿,时颜仍犹豫着握住了他的手:“合作愉快。”
  时颜真当他是来谈生意的,公归公、私归私,进了会议室后对他分外客气,可散会之后,他却拦住她:“淮海路有家妈咪餐厅,要不要去试试?”
  赵良荣不知拿了这裴二少多少好处,不待裴陆臣使眼色,已毕恭毕敬地离开会议室,将空间留给二人。
  他离她越发的近,时颜只能退到门边:“追求一个有夫之妇,还是个孕妇,裴少,这样很不道德。”
  裴陆臣终是停下脚步,没把她逼到墙角。
  “别误会,我只是看你心情不好,想带你出去遛个弯而已,孕妇随时要保持愉悦心情,这样宝宝才能健康成长。”
  他嘴上虽澄清,可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男人真当自己是救世主,要拯救她于危难之中?真是妄自尊大,时颜虽暗暗腹诽着,可内心却有一股暖流因他一句话不期然地缓慢荡漾开来——
  被人关心的感觉不赖。
  “不必了。”她格开他的手离开,转念一想,没走几步又停下,“对了,我有样东西给你。”
  裴陆臣跟着她到办公室,见这女人在抽屉里翻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他索性撑着桌角好好欣赏她的模样。
  春季的阳光暖而不刺,投射进办公室,茸茸得晕在她周身,使她的皮肤看起来剔透如同初生的婴儿。偶尔一缕头发挡住视线,她习惯性地把它们拨到耳后——
  如此简单的动作,原来也有让人迷恋的魔力。
  时颜终于找到了一张全新的请柬,她快速在宾客栏写下裴陆臣的名字,递给他。
  裴陆臣蓦地回神,一眼瞧见她手里的东西。
  张扬的“囍”字,喜庆的颜色,裴陆臣不用猜都知道那是什么。
  他没有接。
  她脸上是近似于餍足的笑:“我和我先生后天婚礼,到时候裴少别忘了赏脸来喝杯喜酒。”
  这个女人何其残忍,每次都在他内心生出一丝丝妄想时,果断而狠绝地斩断它们。
  裴陆臣无数次扪心自问,为什么就是放不开她?也不是非她不可,可就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
  他这次依然得不出结论,半晌接过她的请柬,笑容一如既往地无害,只是眼神颓然:“一定,一定。”
  ******
  婚礼。
  曳地的双层式婚纱,光穿上它就耗去时颜半小时。效果与耗时成正比,时颜看着落地镜中的女人,很满意。
  其他的倒是简单,她只化了淡妆,配上白玫瑰的发箍,细而璀璨的钻石耳钉,这样一个她,简单,奢华,站在等候多时的池城面前问道:“怎么样?”
  他不忍移开视线:“完美。”
  时颜明白,其实这婚礼并不完美——
  席晟已经开学,时颜的大喜日子,真真没有一个亲人相伴左右。
  池邵仁已确定不会出席,却不妨碍池城请上一堆的亲戚朋友和老同学,冉冉只听池城一人的话,池邵仁拿孩子没法子,冉冉这才坐上时颜的婚车。
  加长房车,空间余裕,冉冉坐在这对新人对面偷眼瞧时颜,被时颜捉住视线。
  时颜冲着孩子一挑眉,孩子一慌,赶紧低头,佯装看书。
  天已擦黑,路上堵车严重,时颜等得浑身发燥,一旁的池城笑她:“从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他执着她的手,五指交握,彼此无名指上的婚戒恍若一体,不可分离。
  堵车仿佛无休无止,时颜手心细细地泌出了汗,池城只得松手,递给她张纸巾。
  他眉梢眼角尽是笑意,时颜捶他一拳:“你取笑我。”
  “不,我喜欢你这样。”池城捏住她的手腕,替她擦手汗。
  时颜还想说什么,他这时却手机响。
  时颜侧耳细听,只听见他对电话那头道:“这里在堵车,可能……”
  池城报了路段地址后挂机,“是谁?”
  “秘——密——”
  前段时间时颜说有大礼相送时说过这话,不料他竟学了去,这回还原封不动地说给她听。
  时颜不跟他计较这事,堵车已让她焦头烂额,没工夫管其他。
  车流缓慢前行着,不多时再度停下,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有人在敲他们的车窗,时颜也没在意,倒是池城,径直开了车门。
  时颜瞥一眼敞开的车门,席晟竟站在车外,笑呵呵地看着车里的她:“surprise!”
  原来池城的“秘密”指的就是他——
  这女人很实际,惊诧过后便问席晟:“开学了你还跑回来,是请假还是翘课?”
  席晟不敢坦白,扭身指指反方向车道上的跑车,避重就轻道:“这车堵得没完没了了,你们先坐我的车走吧,绕道去酒店。”
  加长房车确实不容易调头,时颜改上那辆两座跑车,只是裙摆过于繁复,车座有些挤。
  刚理好裙摆,池城就提醒:“坐稳了。”说着,瞬时将油门踩底。
  跑车绝尘而去,副驾驶座的她婚纱飞扬,那种在风中肆无忌惮的快意,与即将迎来的她的婚礼,令时颜心脏前所未有地快跳。
  席晟站在房车旁,注视着那抹飘扬的白消失在反方向的尽头。
  因为是她,所以即使是单调的白色,也美得触目惊心,席晟一瞬不瞬地看着,仿佛这是一种仪式,埋葬他深谙心底、无法成言的情愫。
  席晟收回视线,正见冉冉伸个小脑袋在窗外看着,席晟笑着拍冉冉额头:“她是不是很漂亮?”
  冉冉似是不愿承认,把故事书放到一旁,转身看向另一边窗外。
  席晟刚躬身钻进车里,就听小身子扒在窗棂上的冉冉说道:“我长大以后会比她更漂亮。”
  “哦?”席晟忍住笑意,上下打量一下这穿着蓬裙与小红皮鞋的小孩,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片夜空。
  无星无月,这样的夜色,并不动人。
  “所以,你要等我长大。”
  冉冉脆生生地对着夜空宣誓般说道。
  席晟一愣,这才恍悟,无法作答,只能默默感叹现在的孩子果真早熟。
  堵车的状况在天色全黑之后终于有所缓解,席晟和冉冉的车到酒店时已迟了近一小时,司机正努力尝试着将加长房车驶进酒店前庭。
  冉冉依旧扒着窗棂百无聊赖,席晟觉得有必要和这酷孩子多沟通几句。
  “你是不是不喜欢你时阿姨?”
  席晟的角度只看得到孩子侧脸,睫毛很长,鼻尖微翘,像个芭比,连声音透着孩子般的执拗:“她是我爸爸的女人。”
  席晟暗暗惊讶,他听得一知半解,却似乎又听懂了一些,“你已经改叫他爸爸了?”
  “……”
  “那你不是要叫时颜妈妈?”
  冉冉仍旧看着窗外,音色如糯:“虽然我妈妈不喜欢我,最近见到我也总是哭,可我还是只有一个妈妈。”
  这小大人——席晟伸手捏她鼻子,被她偏头躲开。
  席晟只能劝她:“你时阿姨除了脾气差点,其实人很好的。她……”
  恰逢此时,冉冉望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进酒店,不禁叫出声来:“妈妈……”
  被打断的席晟没听清孩子嗫嚅什么,“谁?”
  孩子没回答,席晟只得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
  池城其实只早席晟半刻钟抵达婚礼现场。
  客人早已等得没了脾气。
  迎接宾客这一环节跳过,席晟带着冉冉入席后,新郎新娘便直接入场。
  耳畔响着的是舒缓醉人的结婚进行曲,在几百双眼睛的注目下,时颜挽着自己的丈夫步入会场。
  每一步,不快,也不犹豫。
  这一路她走了五年,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到达了这里。
  追光照在他与她前行的道路上,暗处的宾客里,有曾祝她不幸福裴陆臣,有在洗手间里咒她迟早会有报应的同学……
  司仪在台上祝贺词,11层的香槟塔是一生一世的象征,8层的蛋糕预示正无穷的甜蜜。
  终于来到台前,池城做的第一件事仍是替她擦手汗:“嫁给我真的有这么紧张?怕我吃了你不成?”
  时颜用白玫瑰花束敲他,寻思着今晚就告诉他怀孕的消息,到时候紧张到汗流不止的,就会是他了……
  “池总监,等回家再收拾你!”
  她瞪他的模样没一点恫吓力,他也只是气定神闲地微笑。
  司仪的贺词很快接近尾声,即将要请二位新人上台,这么紧要的时刻,池城的手机竟又开始响铃。
  时颜替他正一正领结:“怎么又不记得开静音?”
  是一条短信而已,不碍事,池城点开来看:
  “天台的风景真的很好,你在77楼?我跳下去的时候,你能不能看到我?”
  时颜见他神色不对,凑过去看,手机屏幕却在她眼前一晃——
  池城迅速拨出一串号码。
  没有人接,再拨,关机。
  他猛地看向时颜,声线紧绷如弦:“我马上回来……”
  “我们已经要开始倒香槟了,你这是要去……”
  时颜话音未落,池城已快步离开。
  依旧是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他踏着喻示着她幸福的红毯,越走越快,最后竟是狂奔着离开会场。
  宾客席一时骚动异常,时颜却浑然未决,耳畔听不到任何议论,只是一个劲地回响着他离去时匆忙的脚步声。
  席晟赶紧绕到台后:“怎么回事?他这是要去哪?”
  时颜看一眼席晟。
  席晟彻底愣怔。
  他从没见她如此无助过。那种强大到足以摧毁一切的茫然若失,击溃了席晟的神志。
  疑惑的宾客们看着这位身影萧条的新娘,忽然也快步穿过追光下的小道,转眼间就要离开。
  时颜快步跑出会场,险些被裙摆绊倒,幸而一双有力的手横撑过来扶住她。
  时颜有些慌乱地回视,只见裴陆臣担忧地望着自己。
  她立即挥开他:“别跟着我!”
  席晟也已追出了会场,见裴陆臣拉着时颜、没让她有什么差池,这才稍微放宽心,跑向还坐在门边核对礼金的婚庆公司职员,“新郎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
  时颜却已经发现不远处电梯口的那支iphone,她甩脱裴陆臣的钳制,跑过去捡起手机。
  手机并没有摔坏,她看到了那条短信。
  裴陆臣被这女人突如其来的蛮力挣脱,愣了半秒又要追,被席晟阻止:“裴先生,这是我们的家事,您不方便插手吧。”
  裴陆臣刹那间变陷入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之中——
  他是个外人,他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地认识到这点。
  裴陆臣所能做的,只是看着席晟追过去,以及,自己孤身一人回到会场。
  宾客们议论纷纷,司仪面色入土,裴陆臣在这其中,失魂落魄,直到新娘许久过后再次回到会场——
  时颜的脚步有如千斤重,这条铺着红毯的道路,她走了三遍,一遍比一遍生不如死。
  会场内所有人都古怪地静默下去,看着她如何落魄地回到这里。
  时颜穿行于如静止般的空间之中,这种悲怆的静默,无声无息,却力道凶残,瞬间穿透她的胸膛。
  她仿佛看到席晟的担忧,仿佛看到裴陆臣的恍然,仿佛看到见证她有了报应的同学的嘴脸……
  时颜来到台上,接过话筒,目光没有温度,声音没有起伏:“各位,拿回你们的礼金,婚礼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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