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谁的债
在舒沉婉惊疑不定的心情当中，舒仲谦缓缓讲述了当年的真相。
舒怡清年轻的时候，和程妈妈在同一家百货商店工作。只不过舒怡清在二楼，程妈妈在一楼。她们偶尔见了也只是点点示意，彼此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
程妈妈性格温吞，心思细腻敏感，来商场买东西的程皓山一眼被她吸引，二人很快就坠入爱河。
而舒妈妈则是个处处要强，什么都要跟别人比一比的人。偏偏她除了一张脸蛋比较能看，根本没有什么特长。她对英俊有财的程皓山一见钟情，但无论她如何搔首弄姿，程皓山都对她视而不见。
舒怡清妒嫉程妈妈的好运气，就到处散播谣言，说程皓山只是想跟程妈妈玩玩，根本不可能会娶她的。而程妈妈攀着程皓山不放，不过是贪图程家的钱财。流言蜚语以及各种有色目光，让敏感温吞的程妈妈过得苦不堪言。
舒仲谦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遇到程皓山，怡清找个普通男人结婚生子，也不至于会犯下那么多错误。当时我发现她做的错事，只是出言劝过，却没有过多干涉。说来，在这件事情里，我也有错。”
舒沉婉却着急想知道后续。因为这个故事的开头，就已经完全颠覆了程皓山的渣男形象。她再也没办法淡定地说，知不知道真相都没关系。
舒仲谦自我检讨了一番，才接着往下说。
很快，程皓山就要和程妈妈结婚了。虽然程家对于贫穷家庭出身的程妈妈有诸多嫌弃，但拗不过儿子喜欢，最终还是决定接纳程妈妈。
可是舒怡清却不甘心看着同样出身贫寒的程妈妈翻身当少奶奶，于是联合一个同样暗恋着程皓山的富家女孩，制造了一个程妈妈移情别恋爱的误会。程皓山在亲眼看到程妈妈和一个陌生男人从旅馆出来后，伤心欲绝，最后娶了富家女孩。
富家女孩给了舒怡清一笔钱，要她解决掉程妈妈，永绝后顾之忧。于是舒怡清对程妈妈编造了一个谎言，说程皓山迫于家族势力，要娶门当户对的女孩了。程妈妈当时已经怀孕，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当场就急得生病了。
程皓山和程妈妈这两个人，谁也没有想过找到彼此要个解释，于是就在误会之中错过了彼此。程妈妈生下程金风那天，正好就是程皓山和富家女结婚的日子。程妈妈身心都受到折磨，生完孩子就发起高烧，病好后就选择性地忘记了程皓山曾与她有过的那段情。
程皓山结婚后一直都陷在痛苦里，几次借酒浇愁。舒怡清始终守在一旁安慰他，终于，在富家女生下程若晴后两年，在一次程皓山醉得一塌糊涂，也和舒怡清滚了床单。
故事讲到这里，舒沉婉听得脑壳突突直跳。
一直以来，她听过最多的版本，是程皓山如何渣如何滥情，才会让几个女人都生下他的孩子。可是今天听舒仲谦一番话，在这段往事里，只有程皓山和程妈妈是无辜的受害者？
舒妈妈仗着无人对证，所以把自己描述成无知的受骗者，还总是表现得与金钱势不两立，以彰显她的清高。
所以，舒怡清其实才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印象里受害者的形象颠覆得太厉害，舒沉婉一时间竟没有办法接受。
“舒老先生，你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为什么当时不把真相说出来？只要程皓山或者程妈妈其中一人得知真相，至少不会造成彼此一生的错过。”
“我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舒仲谦满眼的苍凉，“怡清怀孕的时候，被富家女派人威胁恐吓，她害怕之余跑回来向我忏悔，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当时觉得，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哪怕不原谅，也要护她安全。我把她藏了起来，让她平安生下孩子。”
“我以为怡清生下孩子后会改好，直到后来我发现，她竟然用孩子当作筹码，威胁程皓山离婚，否则就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公布天下。”
舒沉婉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由刚开始的激动羞愧慢慢变得麻木。以至于舒仲谦接下来会再说些什么离奇的故事，她也不会再觉得奇怪和愤怒。
舒怡清屡次威胁程皓山，还怂恿程妈妈一起去程家要钱。正好当时程妈妈贫寒交迫，无奈之下就跟着舒怡清去了程家要钱。程家也算是一代名门，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再三发生？程皓山给了舒怡清一张巨额支票，让她以后不许再来。否则他不介意鱼死网破。
这件事导致程家爆发了一场大争吵，程若晴的母亲对程皓山破口大骂，骂他负心汉。程皓山这时才知道程妈妈一直单身，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的事。他怒不可遏地骂程若晴母亲是个可怕的女人，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正好当时姜家父母过来做客，目睹了程姓夫妻的争吵。他们在旁边劝架，就让姜慎自己出去玩，这才导致了姜慎不慎落水却无人及时发现的局面。
当然关于姜慎的事情舒仲谦是不知道，这是后话。
舒沉婉听完故事的真相，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些，否则我会一直活在妈妈编织的谎言里面。”
果然人都是宽于律己的。舒妈妈把那些不堪的往事美化成了她不谙世事受人欺骗。她与程妈妈之间的纠葛也美化成了，她把自己的那份钱也尽数给了程妈妈。可怜的程妈妈还为此记了一辈子的恩情，却不知，那点钱，可能只是程皓山开出来那张支票里的九牛一毛。
舒沉婉想起程妈妈临死前，那几乎把手指甲抠进她手背肉里的力道；想起程妈妈反复强调要他们兄妹俩相互扶持；想起程妈妈听到她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哥哥时眼里奇异的神采……
也许在临死之际，程妈妈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在舒沉婉留下的指甲印，说明她或者也有些恨的。只是为了不让程金风在失去母亲的同时还要被残酷的真相伤害，她才选择了隐瞒和原谅……
舒沉婉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现在舒妈妈已经死了，这笔债，该她来背负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