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从人群之中钻出个清瘦少年,“五哥此言差了。”
  娆荼看去,那少年清清弱弱,似乎天生就有不足之症,却衣着富贵,气度不俗。听他喊萧彦宁五哥,猜测应该是皇帝六子萧彦中。
  萧彦宁似乎才看见他,温柔笑了笑,“六弟怎么不在宫宴,也来这凑热闹。”
  “宫宴乏味,我待了一会便走了,听说这里有泼妇打人,就央求昌平姐姐带我来看个热闹。”
  萧彦宁一本正经道:“为兄要提醒你一句,别跟你的昌平姐姐走太近,你这小身板可禁不住这娘们的几下折腾。”
  昌平郡主闻言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萧彦宁!”
  “怎么?对本王有意思?我虽然生的妖孽了些,但绝对是纯爷们,喜欢在上面主动,不喜欢让娘们儿骑,你就别想了。”
  娆荼嘴角浮起一丝淡笑,这才见识到萧彦宁耍无赖的手段,简直比泼妇骂街还要厉害。
  昌平郡主几乎要气吐血,指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六皇子萧彦中咳嗽一声,一板一眼道:“五哥,这件事情本与你无关,娆夫人打了周公子,当街行凶,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说不过去。兄弟以为,还是请娆夫人去吏部走一趟,给中书省仆射周大人一个说法,才说得过去。”
  萧彦宁冷笑道:“六弟真是厚道人。你要绑这女人,可以,先问过我,再问过我的剑。”说着拍了拍腰间悬挂的那一柄镀金镶玉的花哨宝剑。
  昌平郡主鄙夷地看了一眼他的浮夸佩剑,不阴不阳道:“好大的口气,就只怕这剑太沉,五王爷拔不动。”
  萧彦宁讥笑:“我胯下还有一把剑,你莫非是想试试那一把?”
  一直冷眼旁观的娆荼此时开口道:“五王爷,你我本不相熟,何必拼命?”
  “本王一则看不惯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人;二则这不是想着跟美人你套个近乎,以后你哪天开了窍不再惦念沈筑那个小白脸,可以来找本王啊!”
  昌平郡主不再听他废话,对那些侍卫喝道:“你们还等什么?把人给我带走!”
  一个侍卫哆哆嗦嗦上前,要扣住娆荼的手,被萧彦宁一脚踢在心窝,摔出门外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萧彦中淡淡地道:“五哥的脚力真是不俗,不想平日花天酒地,还有闲空磨练武艺?”
  萧彦宁语气阴森:“本王天生还有些力道,不像六弟你,生来体弱。”
  萧彦中闻言不怒反笑,长叹一声道:“真是让弟弟我羡慕得紧,五哥身子骨好,应该也比我活得长久,可千万小心,别让我反过来为你送终。”
  两个兄弟针锋相对,娆荼从萧彦宁身后走出,缓缓道:“实在是被这兄弟二人聒噪得受不了,不就是去一趟吏部衙门,昌平郡主,带路吧。”
  昌平郡主望着她那一张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的脸,心中顿时燃起熊熊妒火,伸手一掌重重落在娆荼的脸上,
  看着那张美艳脸庞上的五道红印,昌平郡主心中涌起一丝快意,她阴恻恻地道:“你让下人打了我的弟弟,这是回礼!”
  娆荼伸手揉了揉脸颊,嘴角反倒是溢出淡笑,“郡主这一巴掌,打得好。”
  萧彦宁细看她脸上的红痕,冷哼一声,扬手就是一巴掌,直将昌平打了个踉跄,他神色狰狞,“老子说的话,你当耳旁风?”
  昌平郡主自幼娇生惯养,飞扬跋扈,何曾受过这种侮辱,被萧彦宁的一掌打懵了半晌,随即暴怒如雷,上前冲过来就要抓娆荼的头发。
  不管是市井泼妇还是金枝玉叶,只要是个女人,打起架总喜欢抓人的头发。萧彦宁将娆荼往身后一护,还是迟了几分,被昌平揪断了几根青丝。
  萧彦宁勃然大怒,伸脚就是一踹,将昌平连带着她身后站着的萧彦中都踢飞了出去。
  一声惨叫,萧彦中的小腿重重磕在石阶上,血流不止,捧着小腿哀嚎不已。
  昌平郡主却被一个人给搂住,站稳了身,只闻到扶住自己的温暖怀抱中有浓重的酒气,转头一看,白衣、白头,却是天下十万才子之首的他。
  他眼中带着温和冲淡的笑意,将昌平郡主扶进门内,目光在屋内游走了一圈,最后落在娆荼的脸上。准确的说,是落在她脸上的那道五指红痕上。
  娆荼抽出手帕在空气中甩了甩,嫌弃道:“满身的酒气,要熏死我?”
  虽然是嫌弃,不过屋内只要是个男人都能瞧出这女人是在撒娇,眸光流转的嗔怒,实在是叫男人怒不起来,只想搂在怀里好好怜惜。
  然沈筑并不是寻常男子。
  第51章 走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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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娆荼身前,手指轻触她脸上的红痕,随即转头看向山鬼:“你的主子被人欺凌,做奴才的该怎么办?”
  小丫头满面怒容,身子一移,眨眼功夫滑到昌平郡主身前,抬手狠狠赏了她两巴掌。
  火候拿捏恰到好处,不至于把她打晕过去,却也打了个满口鲜血。昌平郡主眼泪哗哗而下,双手捧着脸颊她悲愤交加:“好!好!沈大人,五王爷,今日之耻,本郡主记下了!”
  沈筑看向她,一字一句沉声问道:“你记下了什么?”
  昌平郡主被他的阴郁眼神吓住,顿时不敢说话。
  沈筑缓缓道:“山鬼,回去领三十大板。”
  山鬼低头应了一声:“是。”
  沈筑拉住娆荼的手,“不老实待在家里,非要出来惹事,被人打了你才开心?”
  娆荼甩了甩胳膊,“还不是你去参加什么宫宴,把人家丢在一旁不理会。”
  声音酥媚的几乎要勾了人的魂魄,沈筑看了萧彦宁一眼,没有说话,揽着娆荼的腰走出馆子。
  娆荼回头对萧彦宁妩媚一笑,萧彦宁也回了一个温和洒然的微笑。
  山鬼有些心悸,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五王爷眼神沉静,他并没有在笑。
  寂静的巷弄中,他拉着她的手走得缓慢,“闹这么一着,故意坏我名声?”
  娆荼看着他的修长身影,嘀咕道:“不过是一时无聊,谁想到这么多?”
  沈筑转头看向她,“临走还敢跟五王抛媚眼?恨不得叫全城都知道你放荡轻浮,好叫皇帝顺理成章赐婚浔阳公主给我?”
  娆荼不与他深沉如井水的眸子对视,抬头看天,她喃喃问道:“宫中的花灯好看吗?”
  沈筑心中微软,训斥的言语便说不出口,想了想只得作罢。他沈筑将死之人,还在乎什么名声?他此时此刻要的,不过就是她的展颜一笑。
  她多笑一下,他就多赚了一分。
  娆荼踏入停在街边的朴素马车时,却发现车内还有个异服女子,细毡胡衫双袖小,腰肢肌肤外露,呈现出女子柔美的腰线,不足盈盈一握,裙子上还系有一条革带,革带上附缀以若干条小带金铃铛。
  女子明眸皓齿,只是肌肤微黄,神情楚楚,有些萎靡。
  娆荼面不改色,转身便要下车,沈筑在后面堵住她,“想干什么?”
  娆荼淡淡地道:“我不坐车。”
  沈筑皱了皱眉,扶着她的腰将她推了进去,随即也坐了进去。
  他瞥了眼缩在角落的北境美人,吩咐道:“你出去。”
  北境美人哆嗦了一下,连忙要退出,娆荼看在眼中咬了咬唇,伸手搭在美人的纤细肩膀上,对沈筑瞪眼道:“干嘛让她出去,这么冷的天,你想冻死小美人?”
  说着竟然将自己的披风解开,体贴地披在北境美人的身上,那美人被萦绕芳香的温暖披风围住,反而抖得更加厉害。
  娆荼拍了拍她的背,怜惜道:“别怕,这男人一沾上女人身子,就活活是个禽兽,妹妹受苦了吧,别怕别怕,还疼不疼了?”
  沈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随即伸脚轻轻踢了踢娆荼,斥道:“胡说什么?女子的脸面还要不要?”
  那北境女子伏地颤声道:“夫人错意了,大人只是将奴婢带回来伺候夫人的。”
  娆荼讶异道:“你是北境进奉来的美人,给我做个丫鬟怎么行?”
  沈筑气闷,“好了!”
  北境美人连忙爬出了马车,沈筑一伸胳膊将娆荼带入怀中,裹在自己的披风里。娆荼千娇百媚地哼了一声,一个劲地往他身上闻。
  沈筑抬眼,“属狗的?”
  娆荼愤愤然:“怎么这么浓的酒气?不会是为了掩盖女人的脂粉味吧?”
  沈筑捧起她的脸,他想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一丝醋意,可是,唯有轻淡的笑。
  他的心有些疼,沉默了半响才道:“哪有什么脂粉味,是酒水沾上了衣。”
  娆荼若有所思,“听闻公主在宫宴上泼了个主动朝你献媚的北境美人,英雄救美给拦下了?”
  沈筑“嗯”了一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娆荼别过脸,不去看他,不去理他。
  他轻声道:“北境使臣将那女子送给我,就给你做婢女吧。”
  娆荼也不轻不淡地“嗯”了一声,“你为这美人跟公主过不去,如今却送给我做婢子,不是打公主的脸么?”
  “你怕?”
  “我怕什么?沈郎什么时候娶公主入门啊?”她躺在他怀中,手指缠绕着他鬓角垂下的一缕白发。
  沈筑心中气闷至极,闭目不再言语。
  “今日一闹,只怕明天弹劾你的奏折要如雪片一样落在圣上案前。”她似笑非笑。
  “不用你提醒。”他手指轻轻揉着她脸颊上的红痕,漫不经心地道。
  “沈筑,你真要娶公主?”她不再笑,拉了拉他的鬓发追问。
  沈筑垂眸温声道:“你不是不在意?”
  “随你吧。”她起身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沈筑按住她的腰,“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去买几盏花灯。”
  “花灯……夜深了,店铺早就关门了。”
  沈筑对驾车的杨谦吩咐:“去杨家灯铺。”
  杨谦应了一声,将车驶向东街,停在一家已经打烊的灯店前。杨谦跳下车拍门,拍了好久,老板骂骂咧咧来开门,“大晚上的……”
  脏字还没说出口,立即顿住,老板拍了拍脸又惊又喜,“杨公子?”
  “我来取早先预订的灯。”
  “好好好好好……早就预备下了,三盏灯,还是老样式,这就给您拿。”
  不时杨谦拎着三盏灯回来,点亮了其中一盏,送入车厢内。娆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盏走马灯,既惊且喜。
  沈筑眼光微柔,灯面上绘制的武将骑马的图画,缓缓转动,看起来几人你追我赶一样,来往穿梭不停,故名走马灯。
  娆荼捧着灯座,她的脸被灯的暖黄映照成明黄色,一双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她喃喃道:“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沈筑拎起另外两个没有贴剪图案的灯,“这两盏灯,咱们回去自己来剪纸贴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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