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获
第143章抓获
严查贪腐, 自然得低调行事、秘而不宣。然流言肆虐下, 北矿营上下顷刻间都知道了石竹把总潘志文贪污腐败、服装厂长王仲元外室怀孕, 北矿营里好悬没炸了锅, 说什么的都有。
后勤处一人寻了个机会, 悄悄的下山, 寻着个卖米糕的, 就把信传了出去。顺水而下的货船极快,三日光景,密信就递到了窦向东的案头。窦向东勾起一抹笑, 他这一记请君入瓮,整整布局了两年,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刘耗子见时机成熟, 立刻带着人, 马不停蹄的往石竹赶,恰与年前最后一批运衣裳的货船擦肩而过。在云寨城外下了船, 直扑当地与潘经业勾结的那管事家而去!
负责与石竹服装厂对接的管事名唤何大伟, 见了刘耗子先是怔了怔, 待听见他张嘴便是衣裳数目对不上, 便知事发, 且是已经告到了窦向东跟前!脑子嗡的一下、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不住的朝刘耗子磕头:“刘兄弟,我一时糊涂, 愿把亏空都补上!只求兄弟万万手下超生, 饶了我的小命吧!”
刘耗子似笑非笑的道:“冬衣足足少了三成,你当谁瞎?军奴再是没体面,总有亲厚的官爷主子。何况他们到底是要上战场的,你那般不知心疼人,便罚你去做军奴如何?”
何大伟养尊处优多年,乍听此话,唬的浑身上下都开始抖,跪都跪不住,抱住刘耗子的大腿道:“刘兄弟,我在窦家几辈子的老脸了,给条活路吧!”
窦向东早知何大伟贪婪,才特特放在此处。刘耗子装作没好声气的道:“给你条活路?谁给我们活路大节下的,老太爷叫气个倒仰,连带牵线搭桥的二老爷都被骂个狗血淋头。我老实告诉你,巴州那头与你合伙的已是叫砍了,家产充公,重新往石竹下定,以平激愤。你有脸提几辈子老脸?”
何大伟脑子里嗡嗡作响,窦家虽无虎贲军严苛的军纪,可哪家哪户又是没个规矩的?贪污腐败的,人人都知道被抓住的后果,却难免抱着侥幸。大祸临头时,不免吓的泪涕横流。刘耗子又是恐吓,又是拿账本引导,说了两大车的话,终是逼着何大伟喊出了那句窦家期盼已久的话。只听他嚷道:“不是我!是潘经业想发财,他逼我的!”
刘耗子故作不知,嗤笑道:“你胡乱攀咬个甚?潘经业又不管卖东西,他还能跟你勾搭上了?”
何大伟哭道:“真的是他,我岂敢污蔑二太太的人?你若不信,只管回巴州打听,看他儿子的月钱,能否买那么多地。”说着,又压低声音道,“田土还是小事,他在赌场里,输的才是大头呢!”
刘耗子道:“果真?你可有凭证?”
何大伟道:“怎么没有?他跟孙胖子成日间赌博。我们悄悄的去服装厂的仓库看看,他不在仓库,定是在赌场。那赌场我也知道方位,刘兄弟你领着人去,寻着专给他放贷的李刀疤,一问便知。”
刘耗子心中大喜,他自是知道潘经业干了什么,李刀疤那处还是他打的招呼。面上却极为愤怒,一把揪着何大伟,往石竹营冲。以刘耗子在窦家的体面,便是直冲北矿营,只消不赶上寸劲,连管平波都能见着,何况潘志文。听了守卫的报告,预备过年的潘志文迎了出来,忙问道:“刘大哥?你怎地来了?”
刘耗子冷笑道:“潘游击越发有了体面,原先叫我刘大叔的,现嘴里就改了称谓了。”
潘志文一噎,他们几家不是亲戚,辈分都是乱叫。他们早先还管谭元洲叫谭大叔,后来不知谁起头,叫起了谭大哥。叫顺了口之后,甘临又拜了谭元洲为师。闹得他们自己都一团乱。对上不熟悉的刘耗子,顺嘴唤一声,不想却被他找了茬。潘志文好歹是一营游击,平日里叫哥叫叔随意,但在刘耗子摆明了来找茬的当口,岂能服输?扯出个笑脸,岔开话题道:“不知你所来何事?”
正是节前,来往的人极多。石竹营外头虽比不得云寨城内,亦有许多小贩。见有了热闹,一个个伸长脖子看,更有甚者,直接围拢过来。刘耗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大声嚷道:“年下巴州那头收军奴的衣裳,足足少了三成。老太爷派我来彻查,他却说是你老子引得他卖的。我自是要来寻你,当面对质,既查清了首尾,也别冤枉了人!”
潘志文奇道:“我老子一个看大门的,怎能碰得到货?刘大哥休冤枉了好人。”
刘耗子道:“他既攀咬,我少不得问一声。你阿爷他人呢?”
何大伟哭道:“在赌场!”
刘耗子踹了何大伟一脚,喝道:“闭嘴!你要对峙,我成全你。倘或你冤枉了人,我当下就砍了你!再罚你全家去军营使唤!”
潘志文却道:“什么赌场?”
何大伟忙道:“云寨城里,有个地窖赌场,你老子日日在那处消遣,不信我们走一遭。”
潘志文心下不信,然虎贲军治下不许赌博。有人暗自开赌场,不管与潘经业有没有干系,他都须得带人去打掉窝点,否则就是治理不力了。忙吩咐左右道:“去请元处长,我们进城瞧瞧。”
潘志文如此光明磊落,刘耗子心道不好!莫不是他有后手?还是早早报信,令潘经业避开?定了定神,他的人没有来报信,应当不曾跑脱。何况潘经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便是他不在赌场,那一沓画了押的借条足以治死他了。
元宵很快赶来,与潘志文一齐带了稽查处与战兵营的几队人,浩浩荡荡的往云寨城内杀去。
何大伟亦下场赌过,很是熟门熟路。走到附近,便道:“他们有两个口子,日常只开一个,另一个备用。我们慢着些,万别打草惊蛇。”
刘耗子早知道另一个出口在哪,遂道:“左不过是院子的前后门,我们派人守着便是!”
潘志文点点头,低声说了方才心中所想的方案。虎贲军战兵营的身手极好,三五个人悄没声息的靠近院落,而后突然发力,瞬间把守门的几个扑倒,火速往他们嘴里塞了布团,以免喊叫暴露行踪。把人绑个严严实实,才朝外打手势,潘志文便带着一大群人,直往地道内冲。
刘耗子忙跟在后头,才将将走到地头,便听见里头喊叫不绝。潘志文脸色一变,竟真的有人开地下赌场。随即心里咯噔一下,潘经业不会真的赌博了吧?念头不过瞬间,潘志文已踏进了赌场,迎头撞见与李刀疤结算银钱的潘经业,父子两个皆是一呆!
李刀疤见状不妙,噗通一声跪下,告饶道:“我不是庄家,我只是放贷的,别抓我!”
他这一声把虎贲军的战兵喊回了神,却是不知怎生动作!潘经业是后勤的人,那便是在虎贲军编制内,参与赌博,抓到了可是要杀头的!犹疑间,元宵的声音从外传来:“真的是赌场么?”
潘志文手脚发凉,他亲爹赌博,人赃俱获。潘志文很想问一句为什么?潘经业原先从没有赌过,他不曾想,在严苛的石竹,偏偏染上了赌瘾!退一万步讲,实在好这一口,能不能先从后勤处退出?只消不是军籍,至多撵去开荒,三年五载又可团聚。然潘经业没有退出后勤,在元宵三令五申之后,赌博唯有死路一条!
潘经业似也想到了什么,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嘎嘎的怪叫。父子对峙良久,元宵在外等的不耐烦,命稽查处的人入内查探。战兵们才如梦方醒,低声询问潘志文:“游击,我们怎么办?”
虎贲军教育体系培养出来的战兵,或顾及上官威严,却绝无可能皆是提线木偶。战兵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提醒。潘志文心中五味陈杂,极其艰难的开口道:“都抓起来,带走审讯。”
潘经业突然跳起,往另一边撒腿狂奔!战兵们反应更快,箭步上前,阻断赌徒们的退路,从藤甲中掏出绳索,麻利的把在场的人尽数捆了!
元宵守在门口,看着赌徒一个个被牵出,直到看见了潘经业,亦是愣在了当场。与潘志文分开不到一刻钟,再见时,他已是被抽了魂一般。丢给了元宵一句:“交予你处理。”就带人消失在了视野。
刘耗子走到元宵跟前,正色道:“我不是来查赌的,你们云寨城里赌不赌与我不相干。你们服装厂进了大老鼠,你可知道?”
元宵没听明白,不由“啊”了一声。
刘耗子点头笑道:“元家妹子,哥哥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过。你休同我装傻充愣。石竹虽是二太太的地盘,可咱们还没分家呢!此事你不给个说法,就休怪我去飞水,当面问二太太了!”
元宵懵懂的问:“什么大老鼠?”
刘耗子道:“你不是稽查司的么?后勤偷盗仓库货品私自售卖,你竟是半点不知?”
元宵震惊了:“还有此事!?你等着,我去找杨欣问个清楚明白!”
刘耗子也惊讶了,元宵的态度不似作伪,这丫头居然没掺和进去!?
就在此时,稽查处的一个干事小跑过来,在元宵耳边低声道:“处长,李司长派人来了,想要见你。请你速回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