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哈,她爱我?
“哗啦”一声,桌上的花茶被他带倒,杯子摔成碎片。
纪清河衣角湿了一大片,他手背上青筋暴起,面色一片铁青。
他强忍翻涌的暴虐和怒火,勉力对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声线也生硬至极:“我知道你生气,你可以打我骂我,也可以好长时间不理我,但是别用这种方式和我赌气,我不喜欢。”
在叶荣欢开口之前,他先道:“我有事要先去一趟公司,你好好冷静一下,回来我们再继续谈。”
而后不给她再说一句话的机会,转身阔步离开,头也不回。
“少夫人?”贺阿姨几人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看进来。
“没事。”叶荣欢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手撑着额头。
贺阿姨打发了身边的人,走进去,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没作声。
她放轻动作收拾了旁边的狼藉,然后才试探着道:“今天要去找秦小姐玩吗?要不邀请秦小姐来我们家玩也可以。”
叶荣欢沉默半晌,说:“不了。”
她慢慢站起身,贺阿姨小心地看过去,只看到一张淡漠的脸,所有的情绪都被隐藏起来了,让人看不出来她是不是难过,是不是伤心,又是不是生气。
叶荣欢走出花厅,站了一会儿,脚步一转,往楼上走去。
她走得很慢,但是上下楼总是让人不放心,贺阿姨急忙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别人,小心地跟上去。
“你是想去楼上露台晒太阳吗?要不要我给您拿毯子?”
“不用。”叶荣欢摇头,她上了二楼就没再往上,而是去了书房。
贺阿姨不知道她想去做什么,到了门口就没跟进去,只站在那里,等着她吩咐。
叶荣欢很少来书房,来过的几次还都是为了陪纪清河。
他办公寂寞,硬是要拉着她一起,将她圈在怀里不让她走。
书桌上放着一些打发时间的小说,几本里面还夹着书签,那是她时常翻看的几本,一些还没看完。
叶荣欢坐在椅子里,随手拿过翻了翻,表面看得认真,但是眼睛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起身,说:“我要去那边一趟。”
她说的是她和纪清河住的那个地方,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
贺阿姨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是她开了口,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当即就下去安排了司机。
房子虽然好久没有住人,但是定时有人过来打扫,里面很干净。
只是少了些人气。
她进门就直奔书房,贺阿姨连忙跟上去。
书房里放着一个保险柜,密码她知道,纪清河告诉她之后还握着她的手亲自按过一遍,她走过去,轻易就打开了柜门。
这还是她头一次打开,之前都没有对这个保险柜起过兴趣。
里面放着一些贵重物品,只是一眼看去,并没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贺阿姨站在门口,听见动静看进来,瞧见她开保险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作声。
倒是叶荣欢自己开了口,问她:“那个杯子呢?”
“啊?杯子?”贺阿姨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叶荣欢回头,提醒:“那个陶瓷杯,不在这里吗?”
贺阿姨终于想起来,曾经叶荣欢跟她提过那个陶瓷杯,还形容得特别细致,当时她还疑惑叶荣欢怎么会知道。
“不在里面吗?那我也不知道了。”贺阿姨说,“我只是以前打扫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过一次,之后就没瞧见了,或许是纪少放到其他地方去了吧?您要不……打电话问问?”
叶荣欢抿抿唇,关了保险柜,没作声。
“或许是被纪少带到那边去了?”贺阿姨又说。
“走吧。”于是待了没几分钟,又坐上车回去。
到家贺阿姨就提醒她:“可能在楼上书房,您去找找?”
叶荣欢摇头,“算了。”
之前她去里面晃了一圈,并没有看见。
她不找了,贺阿姨却记在心上,瞧着叶荣欢走开,她犹豫了下,给纪清河打了个电话。
“纪少,少夫人刚刚在找杯子呢,就是您以前放在那边保险柜里那个陶瓷杯,我刚刚和少夫人回去了那边一趟,没瞧见,您放哪儿去了?”
纪清河那边却沉默了一瞬,问她:“什么杯子?”
贺阿姨有些意外,没想到纪清河竟然会不知道,她回想了一下那个杯子的样子,正要开口描述,纪清河就道:“我这边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而后就挂了电话。
纪清河将自己淹没在工作当中,企图将其他事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一番努力下来只觉得疲惫无比。
最后他索性扔了手里的策划,往后无力地靠在椅子里。
看出他心情不好,外面的秘书助理团汇报工作时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点燃了他的怒火,承受无妄之灾。
终于等到下班时间,众人齐刷刷松了口气,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除了一些加班的,公司的人一个个离去,纪清河却仍旧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动弹。
“纪少?”唐助理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敲了敲门,走进去,“您现在不回家吗?”
八点的时候他来叫过纪清河一次,只是当时纪清河挥了挥手,就把他打发了,看出纪清河心情没有一点好转,他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只是现在过了两个小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嗯。”纪清河迟迟地应了一声,许久之后,才从椅子里站起身来,长腿迈出办公室,“走吧。”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仿佛和以往也没什么不一样,但是莫名的就是有些吓人。
司机已经离开了,唐助理自觉地要去开车,纪清河却道:“你回去吧。”
唐助理一愣,道:“没事,我先送您回去。”
纪清河却已经不打算再和他说,自己坐进了驾驶座,抬手揉了揉眉心,阖上双眼倦怠地靠在椅背上,然后对他摆了摆手。
唐助理见状,迟疑了一下,和纪清河说了再见。
唐助理率先离开,空旷的停车场没有了其他人,变得寂静起来。
纪清河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睁开眼睛,启动了车子。
在岔路口的时候,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一瞬,而后将车子开往了另一个方向。
那不是回家的路。
晚上十一点,纪清河还没有回来。
叶荣欢和老爷子都已经休息了。
贺阿姨和管家等在客厅,渐渐变得忧心起来。
贺阿姨道:“没听说纪少今天要加班啊?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管家给纪清河打电话,打了两次才被接通。
“您什么时候回来?”管家问道。
过了两秒,手机里才传出纪清河的声音:“有点事,今晚暂时不回去了。”
并没有说几句话,管家什么都还没问清楚,纪清河那边就先切断了通话。
贺阿姨更加忧心忡忡,犹豫了一下,跟管家道:“今天纪少和少夫人吵架了。”
管家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贺阿姨还想说什么,他就道:“这件事,不要让老先生知道。”
贺阿姨点头,“当然是不能让老爷子担心。”
管家点头,嗯了一声,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停下脚步,对贺阿姨道:“也约束一下其他人,不要在家里乱说话,平时聊天都注意着点。”
贺阿姨以为他说的还是叶荣欢和纪清河吵架这件事,谁知道刚点头,就听管家继续道:“尤其是纪少在外面的事情,不要提。像上次少夫人让你帮忙找的那些报纸,都不要让老先生看见。”
贺阿姨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还一直愤愤不平,撺掇叶荣欢将报纸上那些事都告诉老爷子,让老爷子帮她做主。
叶荣欢说不想让老爷子担心,所以不愿意说。
现在看来,管家也是这样想的。
看着管家意味深长的目光,贺阿姨总觉得,管家好像知道些什么。
纪清河一有事,就是三天时间。
他连着三天没回家,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是说有事抽不开身,往往说不了两句话就会被挂断。
老爷子都察觉到不对了,虽然大家都瞒着他,但是从叶荣欢的状态他就看出不对劲来,再一结合纪清河的作为,就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怒道:“清河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叶荣欢柔和地笑笑,“没有的事,爷爷,您不要生气,夫妻之间吵吵架而已,您不要这么担心。”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终于哄住了老爷子。
而当天晚上,纪清河就回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贺阿姨一喜,急忙往桌上添碗筷。
饭桌上老爷子训斥了他几句,纪清河神色如常,全然没有离家那天的阴沉暴怒,甚至还点头说:“爷爷说得对,我以后不会了。”
叶荣欢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视线。
他极其熟练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柔声说:“之前是我不对,不该跟你发脾气,不要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老爷子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叶荣欢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还知道不能在老爷子面前和他针锋相对,笑了一下,没说话。
纪清河的动作并没有停,这顿饭他将叶荣欢照顾得极其周到,温柔细致一如他们浓情蜜意的时候。
贺阿姨他们上菜的时候看见,都挤眉弄眼地露出暧昧的笑。
饭后叶荣欢自己走开,纪清河没有跟上来,而是跟老爷子坐在一处说话。
叶荣欢有意避开他,就和贺阿姨他们坐在外面聊天。
等到快要到休息时间,才起身回房。
她刚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没有擦干,忽然身后一具温热的躯体抱上来。
叶荣欢僵了一瞬,而后抬手拉开他的手。
“荣欢。”纪清河声音喑哑。
叶荣欢冷淡道:“放开。”
纪清河不放,甚至反手捉住了她的双手,让她不能动弹。
“别跟我赌气了,好不好?”
叶荣欢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我没有在和你赌气。”
纪清河像是没听见她这话,继续道:“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瞒着你,让你误会。”
叶荣欢不说话。
如果没有酒店楼梯间那件事,或许他一开始就跟他坦白,两人一起想办法,那么就算他当时别无选择,事情也不会这么糟糕。
可是偏偏没有如果,他没有跟她说,她从其他渠道知道了他的“背叛”。
叶荣欢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他了。
“纪清河要的只是孩子”,这个言论她老早就听过,当时只觉得荒唐可笑,可是现在她的脸被打得生疼。
她觉得惊奇,他装得这么好,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孩子?
“我们不会离婚的,我答应她只是想暂时稳住她,我没想过要和你离婚。”纪清河又说。
叶荣欢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用跟我解释了,你没错,要是换了我,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我心胸狭窄,没法接受被你放弃而已。”
她用了点力气,挣脱了他的手,从他的怀抱里脱离,带着些决然的姿态,让纪清河有些僵硬。
叶荣欢继续道:“而且现在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你想和好,我却不想。你的出轨是假的,可是我的是真的。”
“我知道不是,”纪清河撑着僵硬的笑容,努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你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你和我说过的,你不喜欢云鸣,你说过你爱我,怎么可能和他真的有什么。我知道是我做的事让你太生气,你才会这样骗我、以此报复我,现在误会说开了,我们就不再继续了,好不好?”
他的话尾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小心翼翼的态度,还是因为快要克制不住的情绪。
叶荣欢冷漠地看着他,眼底波澜不兴,“我是不是在骗你,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以为这三天你什么都已经查清楚了。”
“你和他之间没什么。”纪清河依旧固执地说道,不知道是在笃定事实,还是企图用坚定的语气欺骗自己。
叶荣欢看见他眼中已经忍不住泄露出阴沉了,她淡漠地说:“随你怎么想,反正事实就在那里,不会改变。”
“荣欢。”纪清河有些绝望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妻子怎么会这么绝情。
叶荣欢不再看他,自顾自坐到床上,拿起毛巾擦着潮湿的发尾,“我要休息了。”
纪清河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握成拳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良久,他艰难地说:“那你睡吧,我……去处理一下今天没完成的工作。”
他转身,飞快地离开,生怕慢了一点,就会动摇刚才的决定,留在这里不舍得走。
叶荣欢说得没错,三天时间,已经够了。
他一早就吩咐了下去,在昨天,唐助理就已经将他想要的东西细致地查明。
叶荣欢是什么时候和云鸣见面,和她去了哪里,两人一起待了多长时间,这几天来见过几次,事无巨细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照片为证。
可是他一直没有看。
他阻止了唐助理的口头汇报,让对方以邮件的形式发给他,可是他又刻意不去看,像是遗忘了一样。
没有亲眼看到,就可以否认事实,就可以告诉自己,她和云鸣不可能有什么。
在书桌前坐了半个小时,纪清河终于还是打开了电脑,点开了那一份未读的邮件。
怒火在胸腔里翻滚,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压制着没有爆发出来。
可是随着鼠标滚动,看到上面的叙述,他表面上的冷静终于绷不住,一点点崩塌。
在看到最后的照片的时候,他的手猛然收紧了,鼠标发出咔擦一声响,竟被他生生捏坏了。
照片有好几张,有叶荣欢和云鸣牵手并肩而行的,有云鸣深情款款抚摸叶荣欢脸庞的。
最后一张,是两人在车里,即将亲吻在一处。
纪清河只感觉视线瞬间变得血红,脑海中有什么轰然一响,顷刻崩塌。
他以为她和云鸣不可能有什么,曾经她拒绝了云鸣那么多次,他曾经对她那样坏,她都没有对云鸣动心,可是原来……
哈!
可笑,真可笑!
他那样坚定地认为,她是爱他的,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却没想到,他纪清河还有被妻子背叛的一天!
砰——!
书房传出一声巨响,管家和贺阿姨同时从房间里出来,两人在书房外相遇。
“纪少?”管家试探着喊了一声,而后贺阿姨大着胆子推开了门。
只见里面一台笔记本电脑砸烂在地上,纪清河背对着他们,靠坐在椅子里。
“没什么。”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股子漠然的情绪,又有着些疲惫,“打扰你们了,回去继续睡吧。”
管家看了眼狼藉的书桌,只说了一句:“您注意着点身体,不要熬夜。”
然后就走开了。
贺阿姨却没动弹,她猜到纪清河这副样子大概和什么有关系,她是看着叶荣欢和纪清河怎样开始,走到今天的,对他们的感情之路一向比本人还要操心,这时就忍不住开口道:“纪少,我不知道您和少夫人为什么争吵,但是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您俩都那么爱对方,有什么事还是好好说清楚的好,不要不明不白地就做出伤害对方的事。”
纪清河没作声。
贺阿姨见他没发脾气,大着胆子继续道:“希望您别嫌我话多,有些话我是一定要告诉您的,少夫人那么爱您,我不希望……”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讽笑,贺阿姨一顿。
而后就听到纪清河嘲弄的声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爱我?哈,她爱我……”
这一点被质疑,贺阿姨十分不开心,她皱着眉道:“少夫人有多在乎您,您自己不知道吗?您和她吵了架,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看着就很伤心,您一连三天不回家,她待在家里就没有真心实意地笑过,整天闷闷不乐。”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道:“那天她来回跑了几趟,就为了去找那个杯子,我说帮她找,她说不找了,可是我撞见她偷偷进书房,翻了好几遍了,那应该是她和您以前的物品吧?您不回家,也不给她打电话,她都只能找以前的东西寄托感情……”
贺阿姨说着就觉得有些难过。
关于那个杯子,叶荣欢什么都没告诉她,她并不知道由来。
只是看见叶荣欢找了两次之后,她仔细回想,突然想起来叶荣欢第一次跟她问起这个杯子时的描述,说那个杯子似乎是底部有一个叶字。
她一直疑惑叶荣欢怎么会知道纪清河有那样一个杯子的存在,还连杯子的样子都知道得那么清楚,直到昨天,她无意间在叶荣欢的电脑图册里看到一些她大学时的作业照片,里面有好几张陶瓷作品的图,其中一张就是那个杯子。
她当时惊异,开口询问,叶荣欢随口说了一句:“以前上学时随便做的。”
没有跟她解释太多,见叶荣欢不太想说,她也没有追问,但是几乎可以确定纪清河收藏的那个就是叶荣欢做的了。
她不知道叶荣欢做的杯子,为什么在她嫁进纪家之前,会出现在纪家,还被珍藏在纪清河的保险柜里。
但是叶荣欢想找那个杯子的原因她猜到了。
还能因为什么?
只能是因为纪清河。
看叶荣欢对那个杯子那么在意就知道,她对纪清河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贺阿姨苦口婆心将这些说了,谁知道纪清河却回头,寒声问她:“什么杯子?”
“您还没想起来?”贺阿姨那天打电话过去,纪清河也说不知道什么杯子,贺阿姨只以为是他忘记了,谁知道这时候他还是不知道。
当即就有些不满地嘀咕:“少夫人那样在意那个杯子,可见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您竟然记都不记得?”
“什么杯子?”纪清河声音冷沉地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