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的荣欢
纪老爷子这次直接跳起来了。
纪夫人三人也脸色大变。
纪清河转向脸色煞白的纪明茜，“而这一切，可都是‘年纪小还不懂事’的纪明茜小姑娘刻意谋划的。”
“我没有！”纪明茜猛然抬头，脸色苍白如纸。
纪夫人和纪父也被吓到了，纪夫人紧张地道：“是啊，清河，小茜她怎么会……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她说了她没有，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纪父也拧眉，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说清楚，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要随便冤枉人，如果真是明茜做的……”
纪清河看都不看纪父一眼，当他不存在一样。
他看向纪明茜，“不承认？那要不要我安排谢昭昭和你对质？”
纪明茜心中一慌。
和谢昭昭对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纪清河会不知道真相，但是要是谢昭昭说了真话怎么办？到时候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心念急转，纪夫人还拉着纪明茜让她好好解释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她抬起头来，眼圈泛红，眼底都是委屈。
她慌乱又无措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哥，我真的不知道，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我不知道谢昭昭做事会这么极端啊……”
她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愧疚又委屈的模样。
纪夫人怔住，她睁大眼睛，狠狠拉了女儿一下：“小茜！你在说什么啊？”
纪明茜对她摇摇头，哭着看向纪清河和叶荣欢，说：“对不起，哥，嫂子，我知道错了，我这段时间每天都担惊受怕，我一直都想想要亲自找你们道歉，可是我不敢，我怕哥你生我的气，我怕你会更加讨厌我……”
纪清河不为所动，冷声道：“我不想听你这些毫无用处毫无诚意的道歉，现在，我只想听你好好说说，你都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纪明茜抬头，看见纪父沉着脸不说话，纪夫人眼底都是担忧，纪老爷子面色铁青，纪清河面无表情，正拿了湿巾给他旁边的叶荣欢仔细地擦手，叶荣欢垂着眉眼，一副不打算插嘴的架势。
强忍心中的惊慌，纪明茜含糊道：“我就随便说了一些，说嫂子和鸣哥……我也只是乱说的，但是没想到，谢昭昭她都信了，竟然还对嫂子下了手，害得嫂子差点出事……”
“混账东西！”纪老爷子愤怒难掩，狠狠将茶几上的茶具摔了出去。
“啊！”纪明茜吓得一抖。
纪夫人急忙将女儿护着，笑容勉强地道：“爸，小茜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这次是鬼迷心窍才会……而且责任也不该在小茜身上啊，云鸣的那个前妻，听人说是有精神病的，都是她——”
“闭嘴！”纪老爷子怒喝一声，打断纪夫人的辩白，毫不留情道：“你叫谁爸？我儿媳妇早死了！”
纪夫人面色一白。
她之前一直都是叫这个称呼的，只是纪老爷子从来不应，但是也没有说她不能这么叫。
却没想到，这次老爷子竟然会直接说出这种话来，不仅是让她感到难堪，还让她感到恐慌。
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都好好的，现在突然就不能这么叫了？
她惊慌地看向纪父。
纪父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正要说话，纪清河却先开口了。
他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地道：“理由呢？继续，我倒是想听听，我的荣欢是哪里招惹到了你，竟然让你用这种手段来害她？”
“我的荣欢”四个字，好像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没有其他任何意思，一直当隐形人，沉默着不插话的叶荣欢却心头微微一悸，那是一种理智没法控制的感觉。
她手还在纪清河掌心，刚才帮她擦干净之后，他好像是忘了一样，没有放开，继续握在了掌心里。
纪明茜哭得更厉害，“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鬼迷心窍，我、我那时还喝了酒，神志不清，我想让哥哥送我回家，可是你不理我，偏偏又对嫂子这么好，我……一时嫉妒她，才会跟谢昭昭胡言乱语。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不要讨厌我，原谅我好不好？”
纪清河冷着脸：“是时间不够，所以才编出这么拙劣的理由？要不要我再给你点时间，慢慢重新想一个？”
叶荣欢也觉得，纪明茜这个理由实在是经不起推敲。
虽然和纪明茜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这段时间也足够叶荣欢看出来，纪明茜对纪清河的态度里有着很明显的讨好，但是纪清河没有一次搭理过她。
又听纪老爷子说过纪清河那些过往，她猜测纪清河对纪明茜也从来没有亲近过，那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纪明茜怎么突然就忍受不了纪清河的冷淡了呢？
她抬眸看向哭得满脸是泪的纪明茜，企图从她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看着看着，她就觉得纪明茜看纪清河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对上叶荣欢的目光，纪明茜心中一慌，有种心思被猜中的错觉，她急忙躲开视线。
“哥，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骗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在意你吗？”
纪明茜这句话，让纪清河眉头都皱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的情绪。
他忽然间完全没了继续追问纪明茜的心思，反正不管她的理由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确做了这么一件事，差点害死叶荣欢。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纪父，道：“事情已经明了，纪先生觉得该怎么解决？”
他疏离的一声“纪先生”，让纪父眉头微蹙。
自从上次吵过之后，纪清河就没再叫他一声“爸”，态度疏离冷漠得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这让他感到憋闷又愤怒，怒气又无处可发。
而且他现在问的这句话，也是明显地将自动将他划到纪明茜的阵营上，像是笃定了他会站在纪明茜这边一样。
纪父哽了半晌，道：“既然是明茜做错了事，自然是该罚。”
他以为他不包庇纪明茜，主动这样说，纪清河该高兴的。
然而纪清河只是讥诮地一笑：“纪先生说得搞笑，做错了事当然要罚，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难道纪明茜还是个例外不成？”
纪父脸上顿时一阵青红交错。
“不知道纪先生觉得该怎么罚才好？”纪清河又问道。
纪父还没说话，旁边纪夫人就拉了拉他衣袖，一副泫然欲泣的哀求姿态。
纪父刚到嗓子眼的话顿时又吞了回去，一时间进退两难。
纪清河冷笑。
纪老爷子冷眼瞧着纪父的想法又被那女人左右，并不说话，只给纪清河使了个眼色，又给了叶荣欢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会站在他们这边，今天尽管闹。
纪父不说话，纪清河就看向叶荣欢，说道：“你觉得呢？”
叶荣欢正在走神，突然被点名，先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也摸不准纪清河今天这次发作，有多少是为她出气，又有多少是刻意针对纪父三人，就道：“你决定就好。”
“因为她，你可是差点就死了，今天你才是该说话的人。”纪清河沉下声音，意有所指地道：“今天不管你想要她是什么下场，尽管说出来，有我在。”
他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叶荣欢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纪父三人听的，以坚决的态度表面，今天不会善罢甘休。
叶荣欢倒是想说话，她和云鸣那天晚上的事，多半就是纪明茜做的了，不然对方今天干嘛要认挑唆谢昭昭的罪？
虽然还不确定纪明茜这样做的原因，但是不妨碍她明了纪明茜对她的恶意，这她让她对纪明茜失去了最后一丝好感。
但是纪家情况有些复杂，她不是所有事情都了解，冒然开口，并不是聪明的做法。
所以她依旧道：“你做主就好。”
顿了顿，又说道：“我听你的。”
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回答，但是之后补上的这四个字，让纪清河怔愣须臾之后，神色柔和下来，轻轻握了握掌心中她的手。
“好，我今天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纪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
纪清河有多讨厌纪明茜，她是知道的，要是让纪清河来做主，纪明茜还有什么活路？
纪夫人急忙对叶荣欢道：“荣欢，小茜她说了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喝多了酒，神志不清，才会乱说话，这件事情和她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她现在跟你道歉了，你就原谅她吧！”
纪明茜急忙道：“对对，我只是胡言乱语，那些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当不得真，谢昭昭她估计是因为其他事情针对嫂子你，才借这个由头对你下手！这些都和我没关系的！”
纪明茜这些话听在叶荣欢耳中就跟笑话一样，别人不知道，但是她可清楚，谢昭昭找她的原因哪里是因为一些“当不得真的胡言乱语”，根本就是那张照片！
她冲着纪明茜嘲讽地笑了笑，没说话。
纪明茜看见她这笑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变了一下，接着却又镇定下来，道：“嫂子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问我朋友，那天晚上——19号晚上，她们一直都跟我在一起，都知道我说的只是一些醉话。”
她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叶荣欢，仿佛意有所指。
叶荣欢捕捉到她眼中隐约的警告，立即就明白了，纪明茜这是拿那个照片来威胁她。
威胁她不帮她说话就把那天晚上她和云鸣之间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意识到纪明茜的意思之后，叶荣欢神色凝滞了一瞬，然而她却并不惊慌。
说起来，现在纪明茜同样害怕那件事情被纪清河知道吧？如果只是说了几句醉话还好说，要是让纪清河知道她策划了什么……
发现纪明茜眼底并不足的底气之后，叶荣欢镇定下来——她赌纪明茜比她更怕那件事情曝光。
于是她道：“你朋友当然会帮着你，要找就找谢昭昭来对峙，你敢吗？”
并不接受她的威胁。
纪明茜神色一僵，脸色阵青阵白。
而纪夫人见叶荣欢油盐不进，不由有些恼怒，口不择言道：“要说责任，荣欢你的责任不是比小茜要大？要不是你平时不注意，和云鸣不清不楚，怎么会——”
“砰——”
纪清河忽然伸出腿，一脚将茶几给踹翻。
“啊！”纪夫人惊叫着躲开，才没有被砸到脚。
然而茶几上的茶具全部掉在了地上，哗啦脆响，半壶热茶都翻了，纪夫人小腿被滚烫的茶水溅到，立即就红了一小片。
纪父也拉着纪明茜飞快地站起躲开。
突如其来的大动静，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纪父铁青着脸，拉过惊魂未定的纪夫人，看见她被烫伤的小腿，忍不住心生怒气：“纪清河！你——”
纪清河看都不看他，修长的身体慵懒闲适地靠在单人沙发里。
他看向纪夫人，笑容冰凉笑意不达眼底：“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说话？下次说话注意一些，不然我不介意再好好教教你。”
当着纪父的面，他就明目张胆地威胁纪夫人。
纪夫人脸色阵青阵红，紧紧地抓着纪父胳膊，眼圈泛红，一副要哭的模样。
纪清河一看她这模样就生理性厌恶，毫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嫌恶，看了对方一眼，他收回目光，转向旁边的叶荣欢，声音柔和下来：“刚刚吓到你没有？”
叶荣欢：“……没事。”
他低头看了一眼，叶荣欢脚下躺着半块绿豆糕。
叶荣欢：“……”
纪清河刚才的动作毫无征兆，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糕点也掉了。
没想到被纪清河发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尴尬。
纪清河这会儿已经没多少耐心了，他道：“既然纪先生不说，那我来说好了，首先，让她把姓改了。”
他指了指纪明茜。
纪明茜一呆。
纪清河冷冷地道：“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能随我家的姓，这么多年真是膈应死我了。”
纪父怒道：“你的姓是随我，明茜的姓也是随我，你——”
“抱歉，我随的是我爷爷。”纪清河打断他，不等他再说话，就道：“不然我改也行，总之我不乐意再和她一个姓。”
按理说一个大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对方还是一个小女生，怎么都该有点难看。
然而纪清河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竟然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他就该这样任性，就该这样肆无忌惮。
纪清河这话一出口，纪父脸色就青了，纪老爷子吼道：“改什么改？你是我纪家的种，竟然还要让你给一个外人避让？这是什么道理？”
明面上是在骂纪清河，说的却是纪父和纪明茜。
纪父三人脸色青白变换，十分精彩。
纪老爷子一跺拐杖，冷哼一声，冷声问纪父：“纪子行，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什么意思？我还没死呢，你就帮着不相干的人来欺负我纪家血脉了？这要是我死了，清河还有活路吗？”
纪父脸色一变：“爸，我没有这意思，只是明茜她现在是我的孩子，哪有让她改姓的道理？”
“所以就得让清河来改？纪子行你就跟我说，你是这意思吗？！”
“不是！爸，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清河这样有些不妥当，明茜做错了事，我不包庇她，会罚她，但是清河这样……”
“会罚她？”纪清河凉凉地开口，“纪先生，不知道你打算怎么罚？我让她改个姓而已——这姓原来还不是她的呢，纪先生就跳脚反对，一副无论如何就不同意的架势，你又打算怎么罚她呢？罚她今晚不许吃完饭？罚她这个月零花钱减半？”
纪清河毫不掩饰的嘲讽，让纪父脸色有些难看。
纪明茜不是没有犯过错，小时候他就经常这样罚她，相比纪清河，因为是他唯一的儿子，当继承人来培养的，对他就严苛了些。
他以为纪清河能理解的，但是他不仅不理解，还都记了下来，因为这些而对他心生怨怼。
他头一次不想沉默，想开口解释，然而张了张嘴，却又没说话。
就是解释有什么用呢？纪清河不会相信他。
看到纪父眼中的愧疚，纪清河愣了一瞬，接着嗤笑，“纪先生，你省省吧，在我面前演苦情戏，打亲情牌？你有这个资本吗？” 纪父的愧疚自责立即消失无踪，只感到愤怒，“纪清河你——”
“行了我不想听废话，一个字也不想听。”纪清河阴着脸打断他，“现在就给我答复——让她改姓，这个提议，你同不同意？”
纪父脸色变了几变，数秒之后，他移开目光，不敢看纪夫人和纪明茜哀求的眼神，道：“可以。”
纪夫人和纪明茜的脸色猛地白了。
听起来简单，只是改一个姓的问题，可是外面那些人又不是傻子，这些年纪明茜因为不是纪父亲生的，在外面没少被人说闲话，因为纪父对纪夫人的宠爱，才让她渐渐站稳脚跟，被圈子里的人承认。
这突然改了姓，等同于被打回原形，外面那些人会怎么看她？！
纪明茜几乎已经能想到，那些人会怎样嘲笑她！
“爸爸……”她看着纪父。
纪父没看她，对纪老爷子道：“我答应了。爸，公司那边忙，我先走了。”
然而三人刚迈出一步，纪清河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走什么走？事情还没完呢。”
纪夫人错愕：“小茜已经答应了改姓，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纪清河冷笑：“改个姓就揭过去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刚刚说的是——首先，改姓，后面还有呢。”
纪父三人脸色都不好看：“你还有什么要求？”
“啧。”纪清河道，“别说得好像是我欺负人似的，我老婆差点就死了，合着在你们看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行啊，你们不愿意继续谈也没关系。”他忽而冷冷一笑，“我去告她教唆杀人，让警察来管。”
“不行！”纪夫人想也不想就说道。
叶荣欢没事，又只是一个教唆杀人，情况并不严重，还有纪家做后盾，就算报了警纪明茜也不会有事，然而这事情一旦捅出去，纪明茜苦心经营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报警！
“你还想怎么样？”纪父问纪清河。
纪清河朝着纪明茜扬了扬下巴，道：“她好像还没有正式跟我老婆道过歉，你说呢？”
纪明茜脸色灰败，她走上前来，对着叶荣欢，好半晌，终于憋出一句：“对不起……”
纪清河：“连个鞠躬都没有？让你道歉这么没有诚意，是想我换其他条件？”
纪明茜脸色微微一变，对着叶荣欢鞠了个躬。
纪清河又挑刺：“这么大的人了，连道歉该怎么来都不知道吗？连一句请求原谅顶楼不会说？”
纪明茜咬了咬唇，又屈辱地对叶荣欢道：“对不起，嫂子，我知道错了，请你接受我的道歉，原谅我这一回。”
叶荣欢还没说话，纪清河就道：“不接受，不原谅。”
叶荣欢：“……”
纪夫人笑容十分牵强：“清河，小茜道歉的人是荣欢，接不接受，原不原谅，要荣欢来说才对。”
纪清河嗤笑一声，转向叶荣欢：“你的意见呢？”
所有人都看向叶荣欢。
叶荣欢面不改色，道：“首先我感受不到你道歉的诚意，其次你的行为太恶劣，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不接受你的道歉，也不打算原谅你。”
纪夫人和纪明茜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纪夫人想要说话，纪清河却不给她这机会：“好了现在我说下一个要求。”
话音刚落，一直旁观的纪老爷子就道：“我来说。”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孙子一眼，这么好的机会，还专门留场地给他发挥，结果这小子倒好，只晓得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
纪清河和老爷子十分默契，目光一对上他就知道老爷子想干什么了，顿时十分配合地道：“爷爷您看，我和您孙媳妇被欺负得多么惨，归根结底，是您人老了，不管事了，我们没靠山可依靠了。”
他演得十分不走心，话说得可怜，人却悠哉悠哉地靠着，还顺手剥了颗糖塞进叶荣欢嘴里，可以说是很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