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祸福无依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长离他们学校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并不是因为长离再一次获得了全省第一,而是因为他屈居第二,第二啊,学神什么时候得过第二,这是他们眼前出现幻觉了吗?
  但无论他们怎样不可置信,结果就是如此。直到学校的领导们细细查询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长离根本就没有写语文的作文题。一下子放弃了几十分,才是他会屈居第二的理由。
  学校的领导们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还向长离询问,为什么他没有写高考的作文?是写不出,还是不想写?
  长离当然是不想写,写了作文,那省状元的归属就再没有异议,而一个省状元与一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那代表着一条清晰又隐晦的产业链,更代表着数不尽的麻烦,长离不喜欢麻烦,所以他主动放弃了这个荣誉。
  部分聪明的人在结合平时长离的行事风格之后,也猜出了他的意思,但这并不能缓解他们心中的遗憾。省状元啊,这对一个学校来说是多么大的好处,可他说放弃就放弃了,他还有没有把他的母校放在眼里?
  数不尽的气愤从学校的领导层与老师中散发出来,但都拿长离无可奈何,说到底长离已经从他们学校毕业了,再也不需要受他们的管辖。而且他们还指望着长离填报那两座全国知名的大学,好为他们学校重振声誉。
  但同样的长离又让他们失望了,无论招生办的人怎么诱之以利,无论学校的人怎么动之以情,长离都不为所动。他要去的地方一定是他想去的地方,其余人都无法勉强他。
  最后这些人只能悻悻而归了,而这波人走后又有人登上长离的门,这一个人,是一个早该出现的人,是长离这一世的生身父亲。
  父亲这个词,对长离来说太过遥远了,这么多世的轮回,他也很少受到亲情的羁绊。
  登门的是一个面相儒雅的中年男人,虽然气质与长离和阮长思完全不同,但容貌上却十分的相似,如果几人走在一起,一定不会让其他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他来时,长离正在优哉游哉的画画,画的是国画,这一项技艺他已经丢了太久了,不过现在捡起来也不算太迟。
  他画的是月落溪涧图,一轮明月悬挂在松枝之上,皎皎的月光投注在粼粼的溪水上,泛起点点的波光,清静而安宁。
  阮父登门之时,长离正将最后一笔落下。墨水尚未干透,便拿来一根盘龙纸镇压下。
  阮父进门之后,就看到了大厅正中的那一幅画。他好奇的瞟了两眼,然后目光一凝,看向长离的目光居然多了一些隐晦的欣慰,“这是你自己画的?”
  长离听到这个问题,目光中多了一丝讶异。这幅画墨水尚未干透,而屋内又并无第三人,不是他画的又是谁画的?这人上门,难道就是为了问他这样一个白痴的问题?
  话说出口后,阮父的面上就多了一丝尴尬,显然他也认为这个问题没有问好。
  他坐在沙发上,身形陷了下去,让他这个平日里坐惯办公室的人有些不适,他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子,说它熟悉,是因为他也曾住过几年,说它陌生,是因为它已经有将近十几年没有踏足过了。
  他看着房中处处透着安然与随意的装饰,心中多了些感慨,看来这个孩子是真的过得不错啊。
  长离随意的烧了一杯白开水端了出来,因为他不爱喝茶,所以房中也没有可用来待客的茶叶。
  这间房既然是由他住,自然是要按照他的心意来布置以前,阮父与阮母存在的痕迹,早就在这些年里消除殆尽了。
  只有一杯白开水,阮父也没有嫌弃,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愿意和我回阮家吗?”
  那天听小儿子说起这个大儿子的情况,他才感觉自己确实是亏欠了她。虽然带一个成年的大儿子回阮家会引起家庭风波,但他还是决定这样做了。毕竟一个有能力的兄长,也能够对弟弟起到帮扶的作用。
  长离摇了摇头,“阮家,我这里难道不是阮家?又哪里用得着回?”
  阮父眼镜下的目光瞬间就变得莫测了起来,“你说笑了,这个阮家——”他摇了摇头,不语。
  “我心安处即是家,难道不是吗?”长离神色淡然的说道,完全没有背阮父的气势所慑。
  “但不同的家拥有的资源是不同的。”阮父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并不打算拥有多少的资源,我现在所拥有的,已经能够让我安度余生。我也并不打算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然后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博取那可怜的资源,对于我而言,那是一种再愚蠢不过的做法。”
  跟着阮父身后的秘书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个传说中的大少爷,神色间隐隐透着一种嫉妒,果然只有这种出身豪富的大少爷才能说出这种话,像他们这种出身低下的人,才会拼了命的去换取他们所能够拥有的资源。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长离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一道虽然清浅却更有力度的话语出现,“而且那换取资源的方式大概是向你摇尾乞怜。”
  他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摇尾乞怜,这句话让阮父惊住了,他瞬间皱起了眉,然后挺起了背,“你怎么会这么想?”
  长离淡淡的说道,“难道不是吗?一个十几年没见过的孩子,你能对他有多少好感。你今天之所以会上门,一是为了那丁点的怜悯与愧疚。二是为了我或许能为你心爱的儿子所用,而这两个原因,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不想接受。”
  长离姿态慵懒的坐在沙发上,神情间尽显轻蔑。
  果然是一个骄傲的孩子,阮父心想道,可这样的孩子如果拥有足够多的智慧,以及足够多的控制情绪的理智,那就不是能够随便掌握的了。
  他心下一沉,然后将那杯水放下,“我不否认,我是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但更多的还是想要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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