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如果我看不见你
我是夏目，一个看得见妖怪的普通人。
从小，我便因为看得见妖怪而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所以，我一直被歧视。
有些人将这种歧视表现在行动上，也有些人将这种歧视表现在眼神里。
而这些，我都明白。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我来承受这种命运。
因为这些，我一度十分厌恶妖怪。
我觉得是他们剥夺了我的人生。
让我不能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似乎也开始理解所谓妖怪的存在。
小时候，我遇见了卡卡西老师，他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哪怕直到现在，我还不够了解他。
但是他是第一个真正理解我的人，我对他很感激。
因为他的出现，让我对未来多了一丝向往。
因为我意识到，我并不孤独。
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有不少跟我相似的人。
虽然之后卡卡西老师又消失了几年，但是我依然这般坚信着，我会再次遇见他。
我辗转在各个亲戚的家中。
他们都是好人，但是却无法理解我奇怪的行为。
所以，他们对我感到害怕。
直到我来到了藤原夫妇的家里。
他们是第一个主动说要来领养我的亲戚，也是唯一的一个。
而且，他们并没有采取强硬或者是无奈的态度。
他们征求了我的意见。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尊重。
我有一种感觉，或许在那里，我会开始完全不同的人生。
因为这是两个十分温暖的人。
我来到了藤原家，开始了我新的生活。
那一天，我不小心解开了一个封印。
于是，我遇见了猫咪老师。
刚开始，因为猫咪老师跟卡卡西老师相同的声音，我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但是之后两人同时出现让我明白，这只是一场误会。
那一天，我遇到了猫咪老师，也见到了久违的卡卡西老师。
一切似乎朝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因为多了一样东西。
友人帐。
这个来自外婆的遗物，承载着无数妖怪对玲子外婆的思念。
我想要了解玲子外婆，所以继承了友人帐。
我想要将名字还给这些苦苦等待的妖怪，为外婆做最后一点事情。
猫咪老师则是成了我的保镖。
一路走来，我已经归还了很多妖怪的名字。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发现，其实妖怪并没有我原本想的那么恐怖。
他们也分为好妖和坏妖，这和人分为好人和坏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很庆幸，遇到了很多好妖。
和他们之间，我也结下了友情。
尤其是猫咪老师。
虽然猫咪老师有些时候会不靠谱，但是和他在一起，我居然莫名地有一丝安全感。
妖怪在我的生活中，似乎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我甚至开始觉得，看得见妖怪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或许我在人类身上没有体会到的东西，可以从妖怪身上得到填补。
这样，似乎也不错。
但是这一天，我遇见了一个大麻烦。
因为一只妖怪舔舐了我的眼睛，我失去了看见妖怪的能力。
虽然卡卡西老师说两天便能恢复，但是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我在害怕什么？
看不见妖怪？
我不是一直都厌恶这样的能力吗？
为什么会感觉到害怕？
看不见妖怪，所有的麻烦事都会离我而去，我就可以过好我普通人的生活。
这样难道不好吗？
不好！
我的内心竟然这样呼唤着。
晚上，我像往常那样回到了藤原家。
抱枕上，猫咪老师静静地坐在上面。
我忽然有些感伤，我会不会有天真的看不见猫咪老师了。
“猫咪老师，你变成真身的话，我是不是就看不见你了。”
猫咪老师露出了嘲讽的眼神，说道：“要不要试试？”
还不待我点头，猫咪老师砰的一声，消失了。
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半个影子。
猫咪老师那高贵的真身没有在我面前出现。
房间里空空荡荡，让我心里有些发慌。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眼睛再也看不见妖怪了，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跟猫咪老师真正的告别。
为什么想到这里，心中有些难过。
妖怪对我而言，如今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迷茫了。
似乎那已经不再是我所讨厌的群体。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猫咪老师再度变回了猫的形态。
“看来你确实是看不见了。这样的话，说不定你会被妖怪吃了，那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回友人帐了。”猫咪老师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闻言有些无奈地说道：“那是你这个保镖的不称职吧？”
“嘁，还不是你来乱来。”
猫咪老师的语气中，似乎掺杂了一些懊恼。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但是总觉得，我和猫咪老师之间，似乎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或许在接过友人帐的那一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吧。
那一晚，我没有睡好。
脑海中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
猫咪老师似乎也没有睡着，我能感觉到。
他也在想着什么吗？
或者和我一样在担心什么吗？
我不知道，但是看着那胖乎乎的猫身，莫名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我在厕所洗漱着。
忽然，有声音传来。
“夏目，今天能够看见了吗？”
是卡卡西老师的声音？
不，是猫咪老师的真声。
我很快反应了过来，四处扫视，却空空如也。
我失望地说道：“还不行。”
那声音沉默了。
我叹了口气，继续洗漱，然而在我看到镜子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泥鳅胡子！”
原来，现在的我可以通过镜子去看见妖怪。
虽然没有之前方便，但是也不算太糟。
我的心定了下来，一切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但是，是不是真的会有一天结束呢？
或许是友人帐撕完的时候，或许是我看不见妖怪的时候……
真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来啊……
我看着猫咪老师，说道：“猫咪老师，如果有一天我看不见妖怪了，你还会待在我身边吗？”
猫咪老师又露出了那嘲讽的表情。
“笨蛋，那我会拿着友人帐离开你。”
“真的吗？”
我有些失落。
难道最后我和猫咪老师的联系只剩下友人帐吗？
我还以为不是这样的。
我和猫咪老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不是吗？
这时候猫咪老师忽然说道：“不过看在你家的伙食不错的份上，到时候我会考虑多留一段时间。”
猫咪老师说完，摇摆着身躯，朝前走去。
“猫咪老师……”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一喜。
我快步跟了上去，将猫咪老师紧紧地抱在怀里。
“笨蛋夏目！你抱得太紧了！我快窒息了！”
猫咪老师不断地挣扎着。
“谢谢你，猫咪老师。”
如果有一天我看不见你，希望那是我死去的那天。
……
我是斑，现在被夏目那个笨蛋叫做猫咪老师。
虽然这个名字没有我之前的霸气，但是勉强还能接受。
毕竟以夏目那笨蛋的脑子，也就只能想出这样的称呼了。
傻乎乎的夏目今天又做一件白痴的事情，被妖怪抓走了。
更糟糕的是，因为眼睛被妖怪舔了一下，居然暂时看不见妖怪了。
真是个笨蛋！
老是犯这样的错误！
被妖怪伤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
虽然有一点是因为我的原因，但是这也不能改变夏目是个笨蛋的事实。
更可恶的是那个妖怪，居然敢舔夏目！
要是被我遇见了，我一定吃了它！
这个卑微的妖怪，居然敢伤害我保护的人类。
那可是我的猎物，怎么可以允许别人染指！
不将我斑之名放在眼中吗？
该死！
晚上，在夏目的要求下，我变成了真身。
原本想戏耍他一番，但是看到他的表情时，我却愣住了。
那个笨蛋，眼中都是迷茫。
他看不见我了。
明明我就在他的身边，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果然是个大笨蛋。
我静静地看着他，白色的身躯将其包裹在中央，但是他一无所觉。
我轻轻地凑近他的脖颈，鼻息吐在上面。
他还是没有察觉到。
忽然我心中一紧。
这一次是暂时的，但是总有一天，他真的会失去看见妖怪的能力。
就算没有，有一天，他也会死去。
毕竟他只是一个人类。
是人类，就会老，就会死。
到那个时候，我该如何？
人类的生命对妖怪来说只是一瞬间啊。
不，不对，他只是我的消遣而已。
就算是他看不见了，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斑，接近神之领域的高级妖怪。
怎么会对一个人类留恋？
我的目的只是友人帐而已。
嗯，是这样的……
我静静地看着夏目，他那迷茫和失落的眼神还真是让人觉得难受啊。
哼，笨蛋。
我才不想管这个笨蛋！
我变回了猫咪的模样，坐在我的抱枕上。
“嘛，反正也是暂时的。不用担心。”
我这般说道，为了让那个笨蛋心里好受一点。
只是心中深处，似乎也这般安慰着自己。
“嗯，我明白。”
晚上，我失眠了。
我开始重新审视我和夏目之间的关系。
这个跟玲子相似的人类毫无疑问是个笨蛋，但是为什么……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这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夏目那个笨蛋也没有睡着。
他也在想什么吗？
第二天，泥鳅胡子早早地过来了。
“夏目大人还是看不见吗？”
“嘁，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变成了真身，轻轻呼唤着夏目。
夏目茫然地四处张望。
果然还是看不到我。
这种似乎能够看到未来的模样，还真是讨厌啊。
路上，夏目忽然问我。
“猫咪老师，如果有一天我看不见妖怪了，你还会待在我身边吗？”
这是舍不得我吗？
我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心中竟然有几分高兴。
“笨蛋，那我会拿着友人帐离开你。”
高贵的我，怎么会留在看不见妖怪的你身边呢？
我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看见夏目那失落的眼神，我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好受。
“不过看在你家的伙食不错的份上，到时候我会考虑多留一段时间。”
嗯，我是为了食物才选择留下来的，才不是为了夏目那个笨蛋。
毕竟塔子那丫头的手艺可是十分不错。
说完，我大摇大摆地走在了前面，留给笨蛋夏目一个高贵的背影。
夏目闻言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笨蛋夏目！你抱得太紧了！我快窒息了！”
我挣扎着要离开夏目的怀抱，但夏目却说道：“谢谢你，猫咪老师……”
我愣了一下，却也停止了挣扎。
夏目，你这个笨蛋……
如果有一天你看不见我，我也会依然守护你，直到死亡的尽头。
这是我，高级妖怪，斑的承诺。
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