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皇太后眨了眨眼,道:“对,昨儿半夜皇上的确急匆匆地赶去顺心宫了,皇上跟小姑娘坦白了。”
“那倒没有,是咱们这位容华自己猜的。她说皇上昨儿晚上特别猴急……”
周姑姑将绿芍告诉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了皇太后听。
她可不像是绿芍那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点子事情就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上皇和皇太后年轻的时候,可比这个腻乎多了,她早就过了那些年,该听的不该听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了若指掌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皇太后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来,紧接着变成了大笑。
“这小丫头,还真是个人精儿,也多亏她那小脑瓜子想得多。还事事都能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
周姑姑立刻点头附和,绿芍当时跟她说的时候,还同她感慨了一句。
说是幸好这回,云容华没再提猪配种一事,否则她肯定又要觉得脖子发凉了,始终有一种脑袋要搬家的危机感。
“云容华平时看着糊涂没心眼,遇到大事儿当真还是爽利的。”周姑姑跟着夸了两句。
皇太后摆了摆手道:“你可别小瞧了她,她是心里有数,面上不表现出来而已。那小丫头精着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甚至比许多自诩为聪明人的人还要聪明。你以为她为何把这事儿告诉绿芍?”
周姑姑一惊,面色稍微严肃了些,试探着道:“你是说,这是云容华特地要绿芍告诉奴婢的?这不应该吧,她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我就说了她是个聪明人。你瞧着吧,这宫里但凡光看表面,觉得她傻乎乎的好欺负,然后想对她做什么的,都得吃亏。你见过谁能始终在皇上生气的边缘游走,却始终不越过那条线的?这不仅是她本身作为命定之人的特殊性,更因为她有个好使的脑瓜子。”
皇太后揭开茶盏盖,轻轻地拨了拨水面上的茶叶梗,端起来刚要喝,就看见上面漂浮着两根猫毛,顿时轻叹了一口气,又无可奈何地放了下来。
她一低头,果然见到自己的衣袖和裙面上,都是肉眼可见的猫毛。
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还有黄色的各种都有。
“这帮小家伙们真够调皮的。”周姑姑看到皇太后身上的状况,不由得轻笑着说了一句。
皇太后一拧眉,沉声道:“还不是那个老家伙不老实!”
听着皇太后这略带怨气的话,顿时周姑姑就闭上嘴了。
太上皇刚走,她不该提起的,连那群猫都不该提,只要能让皇太后想起太上皇的人和事,她都该绕道走才是。
“至于被罚了禁足和月俸的陈贵妃,惩罚还是太轻了。她这几年真是越发不知轻重了,因为皇上给她一个月一次去龙乾宫的机会,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去侍寝的呢?那只不过是一次可有可无的面圣而已,还是为了打慧妃的脸。她却往脸上贴金,飘飘然地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皇太后提起陈贵妃之后,情绪明显很不好,眉头紧紧皱着。
周姑姑细想了一下,道:“奴婢猜测,应该是云容华进宫之后,皇上对云容华的盛宠以及高位份,让她心里着急了。觉得自己有竞争对手了,所以才想着出招。尽快让皇上宠幸她,这样坐实了,才有资格去争宠。哪里知道——”
周姑姑这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却十分明显了。
哪里知道皇上哪怕中了催情的东西,依然不碰她,而是急匆匆地发落了她,直奔顺心宫而去。
这把在黑夜里燃烧起来的火,还得云容华来熄灭。
“找人把她用药这事儿,透给慧妃。陈家的奴才,还是陈家人亲自教导比较好。”
皇太后端起周姑姑新换的茶水,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表情来。
***
绿芍急匆匆地回来时,就看见一个小宫女站在门外,一直不停地左右张望着,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看到绿芍的时候,那个小宫女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立刻迎了过来。
“绿芍姐姐,您快些吧,容华方才找你好几回了。”
绿芍心里“咯噔”了一下,也不知道主子找她究竟为何,还是已经知道她去通风报信了。
虽然皇太后是不可能对皇上的命定之人,做出什么坏事儿来,所以她去透个口风也纯属正常。
但是做了这种事情,难免会让人心虚,她此刻就是这种反应。
绿芍来不及说什么,立刻提起裙摆冲了进来。
“容华,您叫奴婢有何事?”她边跑边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一定不能露馅。
“绿芍,你去哪儿了啊?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高云云撅着一张嘴,十分不满地说了一句。
绿芍定了定神,才道:“奴婢之前肚子不舒服,估计是昨晚守夜的时候没注意,有些受凉了,才离开了。请您恕罪。您找奴婢有何事,奴婢这就去办!”
高云云坐在椅子上,手边就是茶水和糕点,旁边还跪着两个丫头,分别在给她的两条腿仔细按摩着。
可以说她被完全伺候到位了,连站脚的地儿都插不进去了。
“我找你做什么来着?糕点?有了。茶水?有了。按摩,也有了。”她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迷糊,一一查探过自己的状况,发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哦,多妥当了,没事儿了。你继续去蹲茅厕吧。”她一挥手,重新靠回椅子上,捏了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绿芍见她眯起眼睛,一副完全舒坦享受的模样,心里一阵无语。
她方才为何要心虚?
傻人有傻福的云容华,真的有那么高的智商,去怀疑她吗?
☆、第29章 029 多养晦气
陈贵妃被禁足在自己寝宫里, 心里完全是忐忑不安。
她也是被逼无奈, 才使用了那种手段。
男人哪有不爱美人的?即使她进宫好几年了, 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人物了,但是仍然好样貌。
之前她每回侍寝,皇上都不曾碰过她。众人以为的陈贵妃最得宠, 在他自己看来, 更像是一种羞辱的存在。
整个后宫只有陈贵妃能让皇上破例, 在每个月有固定的一天, 去龙乾宫侍寝。
可是只有陈贵妃自己知道,每回喜滋滋的去了, 只是干坐在那里, 等个一两个时辰, 她就会被送走,偶尔她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这次侍寝就已经结束了, 完全就像一个儿戏一般。
对于皇上有隐疾这一事儿,她也有所猜测, 毕竟是来宫里的老人了。
皇上一直不怎么喜欢宠幸妃嫔, 所以就算一个月一次的龙乾宫之行是一场作秀, 或者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但是对于陈贵妃来说, 也是与众不同的。
可惜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无稽之谈,因为宫里出了个云容华。
一切就都变得与众不同了。
她不再是唯一, 反而云容华隐隐有拔得头筹的意思。
原本以为这姑娘跟她一样, 只是运气好, 被皇上挑中了,要当障眼法的人。
但是皇上连续宠她十天,皇太后那么维护她的态度,以及惠妃从静思庵回来,都未能让皇上中途改变主意,将高云云放出龙乾宫去。
直到十日整,皇上才将她的封位诏书发出来,并且赐住顺心宫。
从这一切就能看出这个高云云有多么得宠了,所以陈贵妃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高云云是货真价实地侍寝了。
完全跟她不是一个级别的,后宫真正意义上的皇上的女人。
整个后宫就只有高云云一个人,与皇上真正欢好过。
高云云的地位,是其他人根本就无法比的。
别说她的贵妃之位保不住了,甚至连上面的皇后之位都有可能是她的。
“娘娘,慧妃娘娘到了。”有个小宫女轻声通传了一句。
“快请。”她顾不得黯然神伤,立刻说道。
慧妃进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甚至在看到陈贵妃的瞬间,眼底爆发出了无数的愤恨,但是很快就隐去了。
“姐姐,你得救我,我一定要出去。高云云明显已成气候,皇上对她如此偏袒,若是等到禁足结束再出去,黄花菜都要凉了。”
陈贵妃显得很激动,一见到她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明显是要发疯的状态。
慧妃眯起眼睛看着她,直到她喊够了,稍微冷静些才开口说话。
“你不用着急,这次禁足对你来说,说不定是好事儿。”
“此话怎讲?”陈贵妃不明白。
“你跟在皇上身边也有几年了,每个月都能与他共处一室,身上已然沾了不少福气吧。现在就算你再去皇上面前,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留在宫中,让自己周身的福气散一散,再接触一些煞气,争取在这方面碾压了高云云,把命定之人的头衔抢回来,岂不是正好?”
慧妃轻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
看着她这副镇定自若的表情,显然是早就想好了。
陈贵妃有些迟疑,她还是不放心,低声道:“皇上对高云云的宠爱当真是不容小觑。我原本没准备用催情的香囊,但是皇上给我的感觉,已经同之前完全不同了,应该就是高云云连续侍寝十日的功劳。若是再让她假以时日,只怕她的威力要更加厉害,皇上也越发离不开她了。那么整个后宫就都不需要其他女人了。”
慧妃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我都知道,但是你如今出去也没用。况且皇上还在气头上,太后的态度,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之前去求她,也是碰了一鼻子灰。我去祖父那里求来了养晦气的东西,你平时在殿内,就把它放在床头,日日供奉,待三月后你禁足结束,出来之时必定晦气满满,比高云云还要强上百倍。”
慧妃边说边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宫女捧出一个包裹出来,外面用天秀锦包住。
那小宫女小心翼翼的状态,似乎很怕磕了碰了,明显是这包裹里的东西十分金贵。
等彻底拆开之后,里面是上好的红木做的木匣子,透着一股子幽幽的甜香气,有些冲鼻。
木匣子被黄纸封了,上面画着符咒,看着这笔迹,应该就是出自前国师之手。
陈贵妃也被她这副慎重的状态,给感染了,立刻双手接过。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陈贵妃有些好奇。
慧妃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并不肯轻易告诉她:“是祖父弄得,你知道他的,轻易都不肯说。只说是好东西,若不是我的身子压不住,我就自己用了。”
她边说,边用视线打量着木匣子,透着十足的不舍。
陈贵妃立刻用手将木匣子给抱紧了,似乎生怕慧妃会把木匣子给抢回去一般。
她干笑了两声,轻声安抚道:“姐姐是出了名的命好,福气厚重,这些晦气的东西一沾身就全部被灭掉了。不像我克父母,是个没人疼的,若不是姐姐和陈家给我一口饭吃,哪有如今光鲜的我。陈家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陈贵妃信誓旦旦地说了两句,似乎怕慧妃继续盯着她手里的这东西,立刻把木匣子交给了一旁的宫女,并且眼神示意她送进内殿床头收着。
“成,你有这份心就行了。现在主要是抓住皇上的心,你被禁足的这三个月,我会想办法拖住高云云。幸好这次选秀不止有一位留下,虽说之前的魏美人废掉了,但我手里还有其他人,你这段时间最主要的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要把这晦气养好了变成。到时候高云云被消耗了一些,等你出来,必定是能碾压她的。”
慧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彻底将她安抚完毕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这段时间,除了重要的事情,否则都不要打扰我,一切起居用度,我都要在内殿里进行,尽量不要离开床头。”
陈贵妃边说边快步冲进了内殿里,直奔着木匣子而去,好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至于离开的慧妃,则是满脸阴沉,似乎方才笑意吟吟的模样,只是错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