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知道了又如何?该处理的她都处理了,尸体早就被她用化学药剂化成了水,倒进了马桶。那女孩的血型又意外的和她一致,就算验血也查不出异状,这就是天意。
  天不绝她!
  “所以呢?”
  “我爸爸病急乱投医,就找了一些……江湖术士,来为我驱邪。这个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然后呢?”程锦想看看她想怎么圆这个谎。
  “什么然后?”王妍雅眨了眨眼睛,没有微微的皱起,似是不明白他的意识。
  “然后她去哪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她给我祛完邪之后收了我爸的报酬就走了。她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满嘴谎话!
  要不是能感知到她身上的气息有异,他还真就被她这一副无辜的表象给骗过去了。
  “对,就是我女儿说的那样。”王向善闻言,感叹她女儿冰雪聪明的同时,还不忘对她鼎力支持。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么说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除非他们去地下室查看,否则根本不能凭借着他们手里的那点证据给他们定罪。
  呀,遭了,地下室!!
  王向善此时才想起来,他当初为了给女儿续命,特意买了好多不能见光的东西搁里面。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命的是他当初处理曹颖尸体的时候也是在那里面,女儿醒来,他光顾着高兴了,都没去收拾收拾,这要是警察进去一查……
  瞬间,王向善汗湿后背。
  “可我们收到报案……”解无忧皱着眉头,努力压下自见到王妍雅后心中就升起的那点异样,“而且根据监控显示,在7月六日当天清楚的拍到了曹颖进了梧桐区,可却没拍到她出去的画面。这个你们怎么解释?”程锦接过了解无忧的话。
  “可那也不能证明她在我们家失踪的呀。”王妍雅笑容腼腆,“许是她用了什么手段,从别的地方出去了呢?她可是阴阳师,有什么常人不知道的手段也不好说。再说了,监控也没拍到她进了我们家吧?”
  “可你们承认了。”
  “对,配合警方调查是我们每个公民的义务,我们不能撒谎。但也不能承认我们没做过的事情。”
  程锦:“……”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真是小瞧她了。
  “可这毕竟是她出现的有据可查的最后一个地方,按照规定,我们是可以进去查看一下的。”
  “可以。”王妍雅很配合,一点也没有像她父亲那样心虚。
  解无忧一边拿着仪器检查着整座别墅,一边问程锦,“这个地方没有什么鬼气,如果曹颖真的是在这里被杀的,以她的能力,肯定会留下些东西的。”
  “这可说不准。”不知为何,程锦总觉得他们今天会白跑一趟,无他,王妍雅太镇定了。
  镇定的仿佛笃定他们不会差到任何的蛛丝马迹,镇定的仿佛她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不知道曹颖去哪了,也没有用曹颖的命来续自己的命。
  等他们搜查到地下室的时候,里面除了一些杂物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看来是举报信有误。”解无忧看着也没显示什么异常情况的仪器,下了判断。
  能在寸土寸金的b市住得起这样的别墅,身家肯定不菲。自然……也会有不好人眼红嫉妒,诬陷中伤稀松平常。
  “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程锦知道他这个同事在捉妖方面是个能手,可在查案方面就有些不足了,连刚警校毕业的大学生都不如。
  这里虽然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可越是这样,程锦反而更怀疑他们了。
  因为这里太干净了。
  试问有谁会把自己的储物间收拾的比客厅还干净?而且还是在没有一个佣人的前提下,指着那个肚子比快要临产的产妇还要大的父亲?还是那个风一吹就能倒下的弱不禁风的女儿?
  可现在他们没有证据,即使知道了他们的罪行,也不能现在将他们绳之于法。
  “慢走,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我们一定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早日找到曹颖。”王妍雅将耳际滑落出的一缕秀发挽回耳后,“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曹小姐不会有事的。”
  在找到尸体之前,谁也不能肯定曹颖被杀了不是?
  而尸体,估计他们有生之年也找不到了。
  程锦皮笑肉不笑:“借你吉言。”
  --
  “仙姑,刚收到消息,特勤部的铩羽而归了。”于石收到小伙伴传来的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容昭这里,“这王向善一家不是个普通人吗?怎么会半点破绽也查不出。特勤部的没有这么挫呀。”
  他还记得前年他们追杀一个连杀了十人的蛇妖的时候,那满身的肃杀,那干净利落的身手,完美的演绎了一场什么叫做--完虐。
  “这只能证明敌人的实力比我们预计的还要厉害。”容昭屈起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冯东冯西他们有消息了吗?”
  “还没。”说到这里于石也有些丧气,“这俩龟孙还挺会躲,除了在7月7号早上露了一面外,就再没人见过他们了。”
  “你知道自己尸体在哪里吗?”容昭转头问向飘在半空的曹颖。
  曹颖摇了摇头,“我当时死后迷迷糊糊的,被一股力量带出了那座别墅,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郊外的废工厂了。他们怎么处理我的尸体,我还真的不知道。”
  说到这里,曹颖也觉得失落异常。
  哪有修真者死后成为鬼魂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尸体在什么地方的呢?她这个除鬼师,是不是也太无能了些?
  容昭于石:“……”
  这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
  “老曹,这都5天了?小颖还没有消息发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一间二居室的客厅里,曹母按耐不住了,还是将曹颖5天没联系的事情告诉了曹父。
  以往小颖也不是没出过更长的差,可每次都会每天按时的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即使当天有事耽搁了,也不会超过三天,可现在都五天了,她的心一直揪着,慌的不行。总感觉她出事了。
  曹父对自己的女儿的脾性也很了解,闻言皱紧了眉头,“电话呢?还是不接吗?”
  “对,自五天前就打不通了。”
  闻言曹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额见划出了深深的纹路,他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在曹母的搀扶下,下了床,从房间的角落里取出一个铜制的小箱子,又从脖子间取下了挂着一把的银质小钥匙。
  “咔嚓。”钥匙入扣,铜箱上的那把古朴厚拙的锁应声而开,曹父取下锁,打开箱子,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一张黄色的纸鹤,一块青色的罗盘,一本发旧的书册。
  曹母也有些意外,这些年丈夫一直没动过这个箱子,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擦拭一番,就连小颖想要打开看一看他都不让。
  她还以为这里面藏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呢。
  “老曹,你……”曹母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曹父小心翼翼的取出了纸鹤,扎破手指往上面滴了一滴血,就在她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她突然睁大了双眼,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那只用淡黄色的纸张折叠而成的纸鹤在曹父滴了一滴血上去后,那一动不动的翅膀,突然动了。
  动了。
  了。
  曹母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纸鹤怎么能动呢?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不但证明了她没有眼花,还生生打破了她坚信了四十多年的唯物主义,科学理论。
  因为,那张纸鹤,飞起来了。
  没有风,没有牵引力,无视了重力,就那么飞起来了。
  这不科学!
  “老曹……”看着枕边人一副习以为常,动作熟练的样子,曹母嘴里充满了苦涩,她嫁给他二十多年了,却从来没听他说过他还会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要不是女儿出事了,他是不是打算瞒着她一辈子?
  “这是传讯纸鹤,只要滴上一滴传讯人的鲜血,这纸鹤就能将传讯人想要传达的信息传递给同血脉之人。”
  曹父原本想继续瞒着她的,可事到如今,他没有那个心力,也没有那个精神了。
  父女连心。
  他的修道天赋虽然不如小颖,可他毕竟是曹家的嫡脉,体内流着曹家的血,对事情的感知和预知多少还是一点的。他这几天也一直心神不宁的,小颖肯定出事了。
  虽说他当年为了娶到心爱之人没有遵从父命娶门当户对的女孩,反而因此被逐出家门,他这些年为了自己的尊严和那点傲气也一直撑着不肯低头,但现在为了女儿的安全,他一个行将朽木的人强撑着那一口气又有什么用呢?
  该低头还得低头啊。
  “我们曹家世代修习道法,斩妖除魔,降鬼驱邪。我虽资质不显,能力有限,可曹家这代的家主却是我的亲哥哥,让他帮忙查找一下小颖的事情,比我们自己查起来要快。”
  “那小颖?”曹母不傻,经他这么一说,立即想到了从前种种不对劲的地方,自然也察觉到了女儿的异常。
  “小颖的天赋极高,就是在曹家主宅,这资质也是拔尖的。”曹父知道她想问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瞒着她了,“她这次出去是除鬼去了,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想必是对手很难缠。有曹家出面,解决起来会顺利许多。”当然,前提是女儿还得先活着,才能等到他们的救援。
  可若是……
  曹父实在不愿继续深想,仿佛他不去想,她的女儿就能好好的回来,再在他的床前叫他一声,“爸爸。”
  “怪不得。”曹母喃喃了两声,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的是女儿有一个家世显厚的祖家,她不用担心她和老曹死后无人照拂女儿,忧的是女儿的生活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安宁,要时时卷进危险当中。
  她虽然是个普通人,至今还不太能接受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的存在,可她不傻。
  知道的越多,想的就越多。会的越多,背负的就越多。
  忧思过甚,慧极必伤。
  他们普通人只需要面对一个世界,而能通阴阳的女儿却要面对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尚且如此复杂,更可况是两个世界。尤其是另一个世界里的生物更加凶残可怕,实力强盛。
  她的女儿不过才二十出头,就要在两个世界挣扎生存,她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又岂能安心?
  尤其是在想到女儿早早的就懂事明理,她的心更是一揪一揪的疼的厉害。
  这得经过多少事,才能在面对了那些狰狞可怕的东西后还能对他们露出若无其事的笑脸,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无数个夜里,她是否能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睡个安稳觉而不被噩梦惊醒?
  不,她说错了,不是他们,而是她,只是她。
  她的丈夫,是知道的。
  曹父看着曹母流露出的怅然和自责以及深深的后悔与……冷淡,他就知道,她生气了。
  气她瞒着她。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知道了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跟着担惊受怕,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他又怎么能忍心加重她的负担。
  这也是他和女儿一致瞒着她的原因。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曹父的目光在纸鹤消失的地方停留了许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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