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想不开?

  树上的人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的事,你想多了!我哪里来的胆子欺负你?”
  又是这句“你想多了”,白成欢此时的心情是真不好了,扬手指着树上的人怒气冲冲的道:
  “你给我下来!不然我一定叫出府中的弓箭手,让你变成一只刺猬,看你有多少只手来接!”
  萧绍棠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来,上次是她不对,冤枉了他,这一次呢?原本白成欢并没有因为萧绍昀的事情而有多么在意,可此时,她心里忽然觉得凄凉。
  果然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她都要被萧家的这些人合起伙来欺负吗?
  萧绍棠手里轻轻攀着树枝,朝廊桥上望过去,居高临下,很轻易的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女子眼中的怒气勃然和那隐隐带着委屈的神情。
  听到那句“你们萧家的人”,他就隐隐的知道自己似乎是被迁怒了,果然皇帝纳了个新宠,她心中就如此不高兴吗?
  萧绍棠心头一时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可是看到她这样愤怒委屈的神情,他心里又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绵绵密密地疼,他怎么舍得她这样不高兴呢?
  他丢了手里的树枝,轻轻巧巧地跃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在湖畔坚实的泥土地上,几步就上了廊桥跑到了白成欢面前。
  “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怕你心情不好,所以才来看看你!”
  萧绍棠的神情坦白而诚挚,甚至还将手里的匕首递到了白成欢面前,小心翼翼道:
  “你要是嫌我接了你的匕首没让它扎到我,那你再扎我几下?我保证不躲,也不还手!不过扎完了就收起来,早都说让你收起来的……”
  白成欢气结:“你是笃定了我不会再扎你几刀不成?我又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值得你来看?”
  “听说皇上跟那安竹林……我就怕你心情不好,看来你果然是心情不好,我说过了,你想做皇后等等就是……”
  萧绍棠说得委委屈屈,手里的匕首倒是收了回去。
  白成欢瞬间倒觉得自己像是个薄幸负心人一般,更是气极:
  “我原本心情好好的,看到你就心情不好了,赶紧给我走!不然我真对你不客气!”
  萧绍棠脸皮十分厚:
  “不走,你叫人把我射成刺猬我也不走!”
  “萧绍棠!”
  白成欢终于觉得忍无可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在他面前比划了几下,居然没挑到合适下手的地方!
  这张脸长得十分好看,划破了太可惜,他胸前又衣衫单薄——要真把他扎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秦王府也不能和侯府善罢甘休!
  白成欢颓然扔了手里的匕首,上下看看,然后抬起脚,狠狠地踹了他两脚!
  只听两声钝响,萧绍棠脸色变了变,唇间溢出两声闷哼。
  原本白成欢见他这样,大感快意,要出言嘲讽他几句,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脸色也立刻变了——她这踹出去的两脚,怕是比地上的匕首还有杀伤力!
  这段时间没有与人动手,她忘了,这具身躯原本就力大无穷,轻轻一捏,柳木的桌角也能碎,这两脚出去,也不知道他的腿骨有没有碎?
  她确定,她十分用力,因为她自己的脚趾尖儿都疼!
  如细沙一般的月光柔柔的洒在廊桥上,白成欢一时手足无措,竟有些悔意浮上心头,说到底,萧绍棠也并没有十分得罪她,难道真是她心情不好,拿她撒气?
  萧绍棠嘴角直抽,下一刻却又咧开嘴笑成了一朵花。
  “你可出了这口气?要是还生气,再踹也无妨!”
  打是亲骂是爱么!抱着这样的想法,萧绍棠这话说得十分慷慨大气。
  白成欢并不知道萧绍棠这已经完全被卢大树掰弯的心思,愣愣地看着明明该是很痛,却依旧呲着牙咧嘴笑的萧绍棠,那充盈着整个头脑的怒气,忽而就无影无踪,怎么在他面前,她总是显得像个小人呢?
  “你走吧。”
  良久,白成欢垂眸,虽然心中悔意鲜明,却还是没有好脸色。
  “走,这就走,你先回去,我这就回去!”
  萧绍棠满口答应,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成欢莫名地觉得心虚,似乎真是别人惹她不痛快,她就拿了他来欺负一般,听了这话,也实在是没有计较的心情了,转头就走。
  夜风习习,凤凰树的花羽还是不断地往这边飘来,在如雪的月光里将前路笼罩。
  白成欢心中空落落的,那死死压抑了一天的哀恸莫名其妙就涌了出来——这条铺满凤凰花羽的路,她和那人,也曾走过无数遍。
  而今,她苟活于世,狼狈至此,而那人,仍旧高座金殿,坐拥新欢。
  若就这么风平浪静地将这一天过完也就罢了,可偏偏此刻踹了萧绍棠两脚,像是把她的力气全都用尽了一般,一直觉得不会再有的眼泪忽然就溢出了眼眶,似乎是要将她空落落的心填满,心中的悲苦刺痛似乎要穿透而出!
  白成欢转身就伏在了廊桥的护栏上,不忍了,任由眼泪流了满脸。
  萧绍棠只看得到她身姿曼妙的后背,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动一动,腿上就是钻心地疼,可他见她忽然见半个身子都伏在护栏上,仿佛一阵风刮过来,她就能掉下去!
  萧绍棠瞳孔一阵猛缩,一边抬起了那只被踢到的腿,单脚跳着往她的身边去,一边喊道:
  “白成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想不开啊!”
  白成欢其实也就伤心了这么一刹那,听见这大呼小叫就抬起头,就看见萧绍棠已经到了她身边,一手撑着护栏,一手就来抓她。
  愣怔之下,她竟然也忘了躲开,被他一手抓住手臂抓了个正着:
  “白成欢,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若是不想看见我,我走就是,你这么想不开做什么?若是你有为难事,我也在这里,你何必如此……”
  她正好对上他满是忧心焦急的脸,那眉目间的情真意切,竟让她半分虚伪掺假都没找出来。
  萧家的人当真有意思,有人能杀她,有人能视她如亲姐,还有人对她如此情真意切。
  月光下,少女脸上的泪珠晶莹剔透,却骤然带了笑意。
  白成欢直起身,心口的那一刹那刺痛已经不复存在,她拂开他的手,语气居然也柔软了几分:
  “我就是这么想不开的人吗?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值得我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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