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话音没落,人已跑得远了。
  众人全看傻了,嘴里嚷着全不要,却亲自动手搬走了一颗大蜜桃……
  尚家五姑娘不亏是要做守灶女的人,还真是财迷啊!
  尚永泰当然听得出女儿口是心非的潜台词。
  是该顺着女儿的性子来,还是帮她安排最适合的?
  他依然有些犹豫。
  裴子昂也是顺杆爬的好手,立刻接口道:“四老爷,当初照顾五姑娘是事急从权,绝没有半点不尊重的意思,而且也是因为一早下定决心要娶她为妻。若是四老爷不答应……”
  其实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如此低声下气。这次在平城立的功,皇上还没有封赏,他完全可以请一道圣旨赐婚。
  只是那样难免有仗势欺人之嫌,裴子昂还记得尚永泰要考验他的诚意。
  他上前一步,靠近未来岳父低声道:“四老爷若是对聘礼不满,还请见谅,我为了赶在其姝下聘前,昨夜才到的京城,一时来不及筹备,只把自己在家中的几个库房的库存全搬了来。东西虽然不够精细,但声势绝对不弱,至于其中细节,咱们将来可以再补。”
  尚永泰被他几句有些不伦不类的话逗笑了。
  明知道求亲不是儿戏,还如此胡闹,想来也是逼急了。
  他不知道裴子昂的库房里都有些什么,可他是什么出身——县主母亲的嫁妆遗物,大长公主外祖母的赠予,宫里皇上与太后的种种赏赐——不是奇珍异宝恐怕都进不了宪王府。
  心诚不诚当然不能全以金银财宝做衡量,但肯舍出多少身家绝对代表了一个人有多少诚意。
  天底下恐怕也没有比倾家荡产更诚心的事了。
  尚永泰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年轻人的是就让他们自己去安排吧,其姝想嫁谁就让她嫁谁,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当然最先要保证女儿的开心快乐。
  第72章 洞房花烛
  永兴十九年这个年份对其姝来说格外与众不同。
  前世定北侯府在永兴十八年出事, 除了外嫁的女儿,还有未满十五岁的小孩子,大家都没有活到永兴十九年,其姝也一样。
  在她心中,万年历掀开新年第一页时, 即代表着上辈子的尘埃落定, 也代表着今生全新的开始。
  若论先后排序, 这辈子最新鲜的一桩事当然是她嫁给了裴子昂, 做了别人的妻子——这也是上辈子她来不及体会的。
  此时此刻,其姝便坐在他们俩人的新房里。
  掀过了盖头, 喝过合衾酒, 喜娘与看热闹的女眷们都退了出去, 身为新郎官的裴子昂也到前院去招呼客人。
  其姝在点翠与玉雕的服侍下洗去一脸浓重的新娘妆,换下凤冠霞帔, 一个人坐在喜床上, 既紧张又百无聊赖, 只靠观察屋子里的陈设打发时间。
  他们的新房就是裴子昂在宪王府居住的大风堂的正房, 从堂屋到次间再到寝间, 一水儿的紫檀木家具——其姝曾听裴萱说过全是御赐下来的。
  家具当然都很好, 皇上赐的也不能擅自换掉。只是家居摆设实在寡淡, 撇开因为成亲挂起来的红绸红烛之类的东西, 可以说除了必需品之外再没有装饰。
  比如,大床上并排两个大红枕头,一床百子千孙的喜被。
  其姝撇着小嘴在心里谋划——床头应该加一排矮柜, 很多很多抽屉那种,既可以放零嘴又可以放话本子之类,平时犯懒躺在床上不想动也能伸手就够到的东西。
  床上还应该加几个大抱枕,醒着的时候可以靠,睡觉的时候可以抱。
  她在娘家的闺房就是这样布置的,现在大风堂是她的新家了,当然也要一模一样。
  离床十步远的地方是大理石插屏,再往后是万字不到头的落地罩。
  屏风没什么好动手脚的地方,落地罩可以挂纱,还能插花枝。
  其姝满意地踱着步子走出落地罩——外面只有一张八仙桌、两只鼓凳,再加窗下一张月牙桌并两只灯挂椅。
  这就布置得太不走心了!
  如果说从前还会有“宪王妃是不是如传说中那么坏”的疑问,现在其姝可以肯定这位婆婆对待继子女一点都不用心。
  但凡家里的女主人稍微关照一下,也不可能让堂堂嫡出的郡王爷卧房摆设寒碜成这样。
  其姝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观察着院子的格局,觉得这间屋子白天里阳光应该很好。她要和裴子昂商量商量,看是在窗边砌个暖炕,还是加个贵妃榻。
  其姝自己是偏向暖炕的,毕竟冬暖夏凉。尤其是冬天,冷到不出门时,烧了炕,懒洋洋的歪在上面看看书,吃吃东西,还有阳光照着,多惬意呀!
  裴子昂说不定都没有享受过,真是个小可怜呢。
  正想得开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裴子昂走了进来。
  所有的悠闲自在立刻全都不见,其姝僵硬地站在那儿,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你还出去吗?”她一张嘴问得就是笨问题。
  新婚之夜,裴子昂当然不会计较这些旁枝末节,笑着摇了摇头。
  “那……”其姝磕磕巴巴地追问,“可……可要叫丫鬟服侍你洗漱?”
  不出门就该洗漱准备就寝,常理是如此。可妻子这个官衔她头一天上任,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对,紧张得连说话都没有底气。
  “我自己来。”裴子昂当然什么都看得出,但他觉得最让其姝放松的办法就是不点破,“我惯了什么都自己来,不用丫鬟服侍。”又伸出手来捏捏她白嫩的脸颊,“你去床上等我吧。”
  其姝目送他进了净房,然后便乖乖的回到床上跪坐着等。
  裴子昂动作倒是很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沐浴过,换了寝衣出来。
  其姝有一种大功告成的感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冲他笑道:“那咱们快点睡觉吧!”
  言罢,也不等裴子昂过来,自顾自翻身躺倒,还不忘从枕下摸出事先放好的耳塞塞进耳朵里。
  画风奇葩得令裴子昂离脚踏还有一步之遥时便站定不动。
  先前听其姝主动邀请他一起睡时,他还以为小姑娘居然豪放到新婚之夜一点也不害羞。但看这光景,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事情有点不大对头,不过裴子昂只当她害羞所致,并未多想。
  他一把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问:“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个打算?”
  其姝微微歪着头,张大水润的双眼,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耳朵里塞着东西,她什么都听不到。
  裴子昂反应过来,出手摘掉了一只耳塞,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其姝抿着嘴,不明所以却理直气壮地答:“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天经地义!”
  “你打算怎么睡?”裴子昂皱眉,“洞房花烛夜,你就塞着这么个鬼东西?”
  “那不然呢?”其姝鼓着脸,摆明不高兴了,“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只待在家里等着成亲。这段日子隆盛的事情特别多,累得我经常睡不好,还是岁岁帮我找来了这幅据说用南洋特殊材料制成的耳塞,戴起来隔绝吵杂的声音,我才睡得好一些。”
  其姝嘟嘟囔囔地撒娇:“还信誓旦旦向爹爹保证会待我好呢,成亲头一天连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边说边扭动着从他手里挣扎出来,一头钻回被窝里。
  裴子昂总算觉出有些不对了,“你不知道洞房花烛夜的正题不是字面上的睡觉?”
  其姝扭头看看他,又撑着手臂坐起来凑了头到他脸前闻了闻,“没有酒气嘛?说明醉得不厉害,怎么连睡觉都说出字面和不字面那么离奇古怪的话来了?”
  裴子昂觉得他的洞房之夜才真是离奇古怪。
  一把将其姝拖回怀里牢牢抱住,“岳母昨天晚上没有教导你吗?”
  “当然教了!”其姝鼓了鼓脸,显然心有不满,“人家昨晚困得不行,娘还说了好多话,都是让我要对你温柔一点,不要使性子闹脾气……我什么时候对你不温柔,使性子闹脾气了?我听得不耐烦,就把脸埋在枕头下面,塞起耳塞,假装害羞,实际上打瞌睡去了。”
  原来如此!
  裴子昂恍然大悟,岳母该讲的都讲了,他的亲亲娘子却什么也没听到。
  不过也没关系,言传不成功,还可以身教。
  裴子昂不禁有些期待,低头去亲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姑娘。
  其姝一扭头躲开了,只给他亲到嘴角。
  “放开了!”她用力推他却一点也推不动,“把耳塞还给我,没有它你打呼噜我怎么办?”
  煞风景的功夫真心一流!
  裴子昂忍不住问:“你和我一起睡过那么久,我打不打呼噜你还不知道?”
  “没有没有没有!”其姝尖叫着捂住耳朵,“我没有和你一起睡过!”
  在军营里那段日子她是不会承认的,她是清清白白的出嫁,这非常重要。
  裴子昂被她逗笑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点新嫁娘的娇羞。
  他再接再厉,把其姝揽得更紧,凑在她耳边轻声说:“新婚夫妻得经过一道特别的仪式,才能安安稳稳睡觉。”
  还有仪式?
  其姝一听就怕了。
  “今天天不亮就起床梳妆,你去迎亲,我坐花轿,行礼拜堂,掀盖头,吃子孙勃勃喝合衾酒……这些不都是仪式吗?折腾了一天,我都要累死了,居然还有仪式,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的肚子特别配合地发出“咕”的一声。
  换了旁的新娘子只怕要在丈夫面前羞得抬不起头,奈何其姝与裴子昂太熟,又被他纵容惯了,所以不但不害臊,还指着小腹的位置可怜巴巴地添油加醋:“饭都没有吃过几口……”
  “那就让她们去煮宵夜。”裴子昂再迫不及待也没有让小娇妻饿着肚子被□□的道理,立刻喊点翠准备宵夜。
  他善解人意,其姝却……
  总之,她填饱了肚子就爬回床上,等裴子昂吃完,点翠将盘盏收拾出去后。
  他再来到床前,就见到其姝打着愉悦地小呼噜睡得正香。
  第73章 各怀鬼胎
  作为新娘子, 鲜少有像其姝一般在成亲的第二天一早就精力十足,不用喊便早早醒来的——当然,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些。
  此时此刻,其姝正精神奕奕地盯着裴子昂肌肉结实的小腹。
  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人睡觉不爱穿衣服, 当初在军营时也是, 暴露癖!
  一边在心里吐槽, 一边笑眯眯地伸出小手去摸——在军营时她就好奇极了, 可那时候知道克制,绝对不能碰。如今两人成了亲, 他是她的夫君, 当然哪里都随便她摸。
  裴子昂一身功夫, 天生警醒。其姝醒来一动,他便跟着醒了, 一直眯着眼看他那不肯履行夫妻义务的小娇妻对他的腹肌发动攻击。
  要不是知道她没听到夫妻之实的真正含义, 恐怕就要觉得这是在勾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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