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4章 绝不后悔

  墨白提心吊胆的等了好一会儿,只看到若水鼻息细细,呼吸匀净,睡得十分香甜,不由得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刚才他的心差点跳出了腔子。
  “幸好,幸好,她没有想起来,她没有叫出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名字。”
  墨白拍拍犹自在怦怦乱跳的胸口,突然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熟睡中的若水,放轻了脚步,过了一会儿,他手中拎着一个药包走了回来,神色复杂的又看了若水好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刚将买回来的一味药材,一古脑的倒进了药罐里。
  水丫头,你别怪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如果你真的忘记了以前的种种,那你就永远忘了吧,一辈子也不要想起来。
  我会让你以后过得日子比你之前幸福一百倍,快乐一百倍。
  等你病好之后,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远离东黎,远离西泽,还有南越也不能去,因为那里有一个对你虎视眈眈的拓跋小子。
  不如就去北曜好了。
  那里绝对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认识我。
  我会找一个四季如春的世外桃源,咱们就隐居在那里,过着悠闲快乐的日子,生儿育女,再也不理会凡尘俗事。
  一想生“生儿育女”四个字,墨白的心再一次怦怦跳个不停。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心头涌上的热血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他猛然一拳,重重捶在自己的胸口,这一拳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登时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冲口而出。
  “墨白啊墨白,你难道忘了你是谁了么?你难道不记得你要完成的心愿了么?你居然也像这些凡俗之人一样,沉溺于儿女私情之中,像你这样的人,如何能干得了大事!”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洪亮的响了起来,就像一面巨大的铜钟,敲碎了他所有的美梦绮念。
  他的眼眸慢慢变得幽深冷酷起来。
  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他挺直了背脊,对着床上的若水一眼也不再瞧,大步走了出去。
  *
  若水再次醒来之后,觉得精神又好了许多。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墨白端着药碗站在床前,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中幽幽的闪着光。
  “懒丫头,你可真能睡,这一觉足足睡了有十二个时辰,害得我端药的手都酸了。”
  墨白的眉尖一挑,表情夸张的说道。
  “十二个时辰?”若水吃了一惊,“小白,你不会是站在这里端着药等了十二个时辰吧?”她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怕药凉了就用内力一直温着,等你醒过来,可是左等右等你就是不醒,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不是猪投胎!”墨白抱怨,嘴角却噙着笑意。
  若水的心里蓦然一热,定定的看着他:“小白。”
  “干什么?想报答我?等你好了之后,我不会放过你的。”墨白笑着将药碗送到她唇边,“快喝吧,你现在不需要我再喂你了吧?”
  若水点点头,睡足了这一大觉之后,她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全身不再那么从骨头缝里酸痛,而且也不再忽冷忽热。
  她抬手接过药碗,喝得涓滴不剩。
  “小白,这里面加了新药么?好像和上次的味道不太一样,好苦。”她吐吐舌头。
  “是啊,你睡着之后,我又去找那郎中来瞧你,他给你把脉之后又换了个药方,喂,你是大夫,该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句话吧?居然还嫌药苦,真是没长大的小孩子。”墨白面不改色的取笑她。
  若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看着墨白直勾勾凝望着自己的眼神,眼里涌动着莫名的情愫,这片眼光让她觉得脸红心跳,轻轻地别开眼,转头打量房间的摆设。
  她心底产生了模糊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了,可是她又想不起来。
  在刚才那长长的一觉里,她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当她醒过来,却发现梦里的一切都记不清了。
  她感到心里空荡荡的,好像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qtGX
  她皱起了眉头。
  “头又痛了么?还是哪儿又不舒服了?”
  墨白一直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她所有的细微之处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看到她在自己的凝视下脸上突然漾起了一片红晕,转开眼睛不再和自己对视,那娇柔害羞的神情让他再次怦然心动。
  可看到她蹙起了眉头,让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小白,我好像丢了一件很重要很珍贵的东西,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你知不知道?”若水摸着心口的位置,若有所思道。
  墨白心头猛的一跳,脸上忍不住变色。
  但若水正蹙眉凝思,完全没有留意他的异样。
  墨白定了定神,已经恢复了平静,笑道:“你的东西什么不见了?是胭脂花粉么?是珍宝首饰么?是古玩字画么?都不是?那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很要紧的事物,不见了以后慢慢再找就是了,如果真的找不到,等你想起来我再买给你,你想要多少就买多少,我有得是银子。”
  他问一样若水就摇一下头。
  “不是你说的那些,是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那样东西不见了,我感觉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有时候一想起来,这里就会很疼。”若水指着额头道。
  “你的病还没好呢,不许再胡思乱想,你现在就给我闭上眼睛睡觉!等你的病好了再想,不就是丢了件东西吗?又不是丢了性命!”墨白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可是我感觉到,那样东西好像比我的性命还要宝贵。”若水捧着头,忍住剧痛,苦苦思索。
  “你要是再不睡觉,我可就要点你的睡穴了。”墨白板起了脸。
  “好,我睡,我睡。”若水闭上了眼睛。
  墨白静静的伫立在床前,凝视了她好一会儿,脸上神色变幻不停。
  他缓缓地对她伸出手去,又收回,再伸,再收回,显然是心中拿不定主意。
  终于,他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既然做了,他就不后悔。
  斩草,就要除根。
  他要把那个人的影子,从她的心里和脑海里,永远的拔去,不留半点痕迹!
  *
  若水这一觉睡得很长,也很平静。
  她连半个梦也没做过。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所在。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就像一块完美无瑕的蓝宝石,明澈高远,连一片云彩也没有。
  然后她听到有不知名的小鸟在旁边的枝头上啁啁啾啾的呢哝着。
  这里的风是暖的,花是香的,阳光是灿烂而明媚的。
  她身下躺着的,是碧油油的绿草,软软的像是一块厚厚的垫子。
  若水惊奇的张大了眼睛,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到了一个童话中的世界。
  “喜欢这里吗?”一个含笑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她闻言抬头,就看到了墨白。
  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嘴里叨着一根青草,黑亮的眼睛带着笑,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这里是什么地方?真美。”若水坐起身来,由衷的赞了一句。
  “你猜。”墨白笑而不答。
  “天下这么大,我怎么会猜到这是哪里。”若水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她发现,自己的病像是全好了,不但精神奕奕,就连体力也变得充沛起来。
  “咦?我的病好了?”她诧异地看向墨白,问道:“小白,这是怎么回事?我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
  她记得自己上次睡着之前,天气还很是寒冷,房间里还生着几只炭炉取暖,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到了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也没多久,就是半个月而己。”
  “半个月?”若水低低的惊呼一声,她很快就明白了,“你一定是点了我的睡穴,是不是?”
  “是,我是为了让你好好养病,免得你醒的时候胡思乱想。”墨白理直气壮的答道。
  至于真实的原因他当然不会告诉若水。
  在她睡着的这半个月里,他每天都会喂她服药,他最担心的就是如果她醒着,以她的医术,她会很快发现自己在汤药里做的手脚。
  那老郎中说过,那药只要连服半个月,她就会永远忘掉她想不起来的事情,而且永远也不会再去想。
  “好吧,算你有理。”若水一笑,也不去追究,她已经看到了前方有一面大湖,湖水清洌,就像镜子一样。
  “想洗澡吗?”墨白问,他只要一看她的眼神,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嗯。”若水点点头。
  一看到那湖水,她就有些想要迫不及待的投入其中,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病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身上都有味了,难为墨白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还没露出半点嫌弃的表情。
  他不嫌弃,可是她嫌弃。
  “好。我去打点野味,等会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墨白笑道,纵身而起,跃入了旁边的山林之中,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若水咬了咬唇,她本来有点担心墨白会偷看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病了这么久,昏迷了这许多天,一直都是墨白在照顾自己,要是他真的有什么歪心思,那他早就该看的都看过了,又岂会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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