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狼的同伴

  送走了妙霞之后,小七回过头来,微微蹙眉,看向若水。
  “明晚夜宴,我一人前去便好。”
  如果他所料不错,姚皇后明晚上便会有大动作。
  他怕一时不慎,误伤了若水。
  若水却歪了歪头,笑道:“明天的宴会我可是主角,乃是皇后娘娘为了答谢我今天对她的救命之恩所设,我要是不出席,皇后娘娘可是会失望的。”
  “水儿,别胡闹,明天你就是不许去。”小七板起脸,严肃地看着她。
  “小七,你知道我是非去不可的。如果我不去,姚皇后的这场戏就唱不下去了。”若水也正色答道:“所谓唱戏要唱全套,难道你还想再等下去吗?布署了这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小七,你不必太担心我,有墨白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听到墨白的名字,小七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就这么确定,墨白会一力护你?你别忘了,他可是一名认钱不认人的杀手,这样的人,岂能信得?”
  若水看着小七,不知如何回答。
  的确,墨白的身上有一个秘密。
  但若水却能感到,这个秘密确实和自己有关,但,墨白却不会害她。
  “我信他。”她无法形容心中那种微妙的感觉,那是一种类似于第六感的东西。
  “你凭什么就这样相信一个杀手?万一有人出了更大的价钱,要你的脑袋,你说他接是不接?”
  若水呆了呆,随即摇头:“他不会。墨白不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人。”
  和墨白相处的这些时日,若水觉得墨白由最初自己认识的那个孤高冷傲的第一杀手,慢慢地变了。
  他身上有了越来越多人性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人类正常的感情和温暖。
  墨白正由一名冷血无情的杀手,慢慢地转变成了一个人,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以前的墨白,或许真的会为了庞大的金钱而六亲不认,但是现在的墨白,若水相信他,不会!
  因为在墨白的心中,已经视她为同伴。
  墨白就像是一匹冷傲孤独的狼,而狼,是绝不会向自己的同伴下毒手的。
  看到若水那坚信不疑的眼神,小七摇了摇头。
  不是他信不过若水,是他信不过那墨白。
  他正想再劝,突然听到“哐啷”一声,长窗竟然无风自开,一件物事被丢进房来,落在二人脚边,却是一颗小小的石子。
  投石问路!
  这是江湖中人惯用的伎俩。
  小七忍不住想笑。
  寻常的小毛贼常常会在作案之前,用这一招将石子扔到黑暗的房中,用来试探房中是否有人。
  自己这间房可是点着明晃晃的火烛,用这一招的小贼可也太笨了点吧?
  但,这里可是太子府邸,明卫暗卫守护森严,又岂是等闲人能进得来的?
  因此,此贼只有一人!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墨白的声音自长窗外响了起来。
  那是他爽朗开怀的笑声。
  “哈哈,就冲着你这句话,我墨白没有白识得你!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去渐远,声未歇而人己远。
  虽然墨白话中并未指明那个“你”字为谁,小七和若水都是心中有数。
  若水见小七神色不悦,微微一笑,取出一瓶桃花酿,对着小七晃了晃。
  “要不要尝尝这个?”
  她的笑颜甜美温柔,小七心中的不快登时烟消云散,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你不许喝醉。”
  “是,夫君大人,遵命。”若水甜甜一笑,为小七斟满一杯。
  翌日午时,小七犹自沉醉未起,一向白皙的脸颊红红的,酒意未消。
  若水站在床前,凝视了他好一会儿,终于俯低身,在他的颊上轻轻一吻,右手从他怀中摸出自己昨天交给他的那个小瓷瓶,打开瞧了一眼,然后收进怀中。
  小七,我并不是故意想要瞒你骗你,实在是今天这个任务,非我不可。
  若水默默地道。
  只希望你醒来之后,不要怪我。
  她轻轻为小七拉好锦被,然后翩然出门。
  午时三刻,若水如约出现在唐门大街的东门茶馆里。
  这是一家颇为破旧的茶馆,人客稀少,就连茶馆中必不可少的说书先生也没聘请。
  店老板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唯一的一名跑堂看到若水走进店来,无精打彩地招呼着,随便给她引了个座头,上了一壶粗茶。
  若水不以为意。
  她今天穿的格外低调。
  一身青色的粗衣布裙,乌黑的青丝用青布包起,脸上涂了黑黄色的颜料,看起来就像一名农村粗妇,也难怪跑堂的小二看了她第一眼,就懒得再看她第二眼,对她更是懒洋洋的爱搭不理。
  虽然店小,可是跑堂的见得人多了,一眼就看出来,若水扮成的农妇是个穷光蛋,恐怕连一壶粗茶的钱都付不出来,更不会上前搭讪献殷勤。
  若水巴不得跑堂的不来骚扰,更是庆幸自己这身装扮着实成功。
  就连她从太子府的大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时,愣是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是太子妃,只当她是后院厨房里买杂物的婆子,还大声呵斥她下次进出不得走正门,身为奴仆,只能走后院的侧门。
  她就这样轻轻易易、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太子府,来到了这茶馆之中。
  她倒了一杯茶,还没送到口边,已经闻到一股浓浓的霉味,再一握杯,发觉那茶早已经凉了。
  她心想怪不得这家茶馆如此破坏,只供用这种霉茶凉茶,哪里能留得住客人。
  她转眼打量了一下周围,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四五名客人,都做书生打扮,衣衫蔽旧,却坐在一桌,高谈阔论,说个不休。
  显然他们来此的目的,乃是会友,并不是饮茶。
  叫上一壶粗茶,不过一文钱,便能一坐一个下午,倒也悠闲自在。
  只是,究竟谁才是前来接头那人呢?
  若水的目光落在那几名书生的手上,微微摇头。
  这几人全都不是。
  听这几名书生言谈,虽然功名不成,但读书人的清高范儿倒是十足,十指不沾阳春水,每个人的手指一看就是没做过粗活,更没练过功夫。
  若水不再留意几人,只是独坐默默凝思。
  不知道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多久,茶馆里再也没有其他的客人进来。
  若水不由纳闷,难道墨白探听来的消息不准?还是对方察觉了自己冒名顶替?
  居然过了这么久,对方还没出现,莫非中间出了什么纰漏?
  她开始有些坐不住了,目光盯住茶馆的门口。
  往来行人甚多,却无人留意这座外表蔽旧,内里破败的茶馆,更没人走进门来。
  若水耐住性子,又等了一柱香的时分。
  她一口茶也未喝,那跑堂的不知道对她翻了多少白眼,哼了多少冷哼,只觉她一名乡野村妇坐在这里实在碍眼得紧,巴不得她能早点出门。
  “哼,真是晦气。整个下午,居然只来了一名乡下婆子,定是她把这店里的好运道全赶走了,害得别的客人都不乐意进来。”
  那跑堂的嘀嘀咕咕,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若水听见。
  这年头,真是处处都以貌取人,就连一个破茶馆的跑堂儿,都如此势利。
  若水不愿惹事生非,否则早就给这瞧不起人的跑堂儿一个教训。
  很快,那跑堂儿的注意力就从若水的身上离开,跑到店门口,满脸嫌恶地往外轰人。
  “滚,滚,滚,臭要饭的,赶紧滚开,别骚扰了这里面吟诗作赋的大爷们的兴致。”
  “求求你,行行好,赏一碗茶水喝吧,小老儿已经两天两夜没喝过一口水,这位掌柜的,您行行好。”
  说话的是一名弯腰曲背的年老乞丐,满头花白的头发胡子脏得直打绺,鸠衣百结,脸上全是皱纹,手中端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大碗,正对着跑堂的苦苦哀求。
  那跑堂的伙计听他管自己叫掌柜的,先是一喜,继而脸色一变,继续往外赶他。
  “臭乞丐,脏死了,赶紧给本大爷滚开,这里没有水!”
  那老乞丐抬头看了看茶馆门口的牌匾,低声下气地道:“掌柜的行个方便,您这儿是茶馆,就赏小老儿一口水喝吧。”
  跑堂的理都不理,他一只手掩住鼻子,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往外便推。
  若水看不过眼,叫道:“喂,伙计,老人家年纪大了,你就送他一碗水,也算是积个善德。”
  那跑堂的冷笑道:“你倒说得大方,你要是想积善德,你掏银子请这老乞丐喝茶好了!”
  “好,老人家,你请进来,我请你喝茶。”若水一拍桌子,将十枚大钱往桌上一拍,道:“伙计,赶紧给我上一壶好茶来,你这等馊水凉茶,也能喝得?”
  说完,将那一整壶凉茶往地上一泼,溅了那跑堂的一脚。
  那跑堂的来不及发怒,一脸惊奇地看着桌上的十枚铜钱,他抬眼看了看若水,没想到这乡巴佬儿一样的村妇还真挺大方。
  “好咧,客官请稍等,好茶马上就上。”
  他把桌上的钱一划拉,态度立马变得殷勤起来,不多时,就送上了一壶茶。
  若水打开来闻了闻,虽然没什么茶味,好歹还是热的。
  “老人家,请进来坐,喝杯热茶。”
  若水见那名老乞丐神情拘谨地站在茶馆门口,想进又不敢进,微微一笑,作手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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