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廷正番外（上）
我对在江南的时的记忆很少，只记得自己是在一个高高的院子里，身边有一个婆子两个丫鬟。那婆子对我很好，经常给我做好吃的，还跟我讲外面的事。若是一辈子如此，也是一种幸福。可是这种好日子，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在我三岁那年，嫡母难产过逝。在我四岁那年，我爹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没了。
嫡母去世的时候，我印象并不深刻，可是爹过逝廷正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在爹的丧礼过后，疼爱我的杨婆婆走了，照顾我的两个丫鬟也都不在了。而此时，我被送到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人那里。
我听到丫鬟叫那个女人尤姨娘，我能感觉到这个尤姨娘不喜欢我。如所预料的那般，这个女人不喜欢我，不过当时也没饿着我，更没有虐待过我。
可这一切，到了京城就变了。尤姨娘每天都吃好的喝好的，只留下残羹剩菜给我吃，让我经常吃不饱。肚子饿得受不住，我就忍不住跑出去找吃的，偶尔也能找着吃的，不过每次回来都得挨那个尤姨娘或者那个婆子的一顿骂。我不敢反驳，也不敢哭，因为不管是反驳还是哭，她们就会骂得越起劲。
晚上，我被饿醒的时候就希望姐姐能出现。因为杨婆婆告诉我，连家的人，只有姐姐月瑶会照顾我，会对我好，其我人都是靠不住的。我相信杨婆婆的话，可是自爹的丧礼过后我就一直见不到姐姐。我问尤姨娘，尤姨娘只说姐姐忙，没空理人。可是我不相信，因为有好几次姐姐的丫鬟都派人给我送东西，要是姐姐不理我怎么会让人送东西来呢？后来我偷偷地问了一个小丫鬟，小丫鬟告告诉我说姐姐生病了，爹过逝以后姐姐就生了重病，现在还没好。
老天好似听到我的祈祷，再又一次被那个恶婆子责骂的时候，姐姐出现了。姐姐惩治了那个婆子，还说要带我走。
我当时万分惊喜，跟着姐姐我以后就不用再饿肚子了，也不会被人责骂了，可就在我异常欢喜的时候，尤姨娘出现了。
尤姨娘哭着求姐姐将我留下，还说自己是她的命根子。我当时忘记了反驳，只是害怕地看着姐姐，我怕姐姐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然后将我丢给那个女人。好在姐姐并没有相信那个女人的话，而是将我带离了那个如噩梦一般的地方。
走了一会路，我觉得自己的脚疼得厉害。我猜测脚应该是刚才出去外面找吃的不小心伤着了。当时没在意此时却钻心的疼。姐姐很快发现了我的异样，脱下我的鞋子看着脚上的血抱着她哭起来了。
我没觉得疼，真的，我觉得一点都不疼。可是姐姐却不相信我的话，还要背我，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太多一下就顺从了姐姐，之后的日子就仿若跟做梦一般，姐姐让我留在了兰溪院，不让我再回以前的地方了。到了兰溪院没多久，姐姐就教我认字。我学得很认真，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学完很快就忘记了。看到姐姐眼中闪现过失望的神色，我很害怕，害怕姐姐因为这样不要我了。事实证明，是我想太多了，姐姐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姐姐带我去见祖母跟大伯母她们，我能感觉到不管是祖母还是大伯母她们都不喜欢自己。不过没关系只要姐姐喜欢我，愿意让我陪在身边就足够了。
没多久，大伯父回来了。我其实很讨厌大伯父，因为杨婆婆就是大伯父让人送走的，而将我送到尤姨娘身边也是大伯父的意思。只是等我真正面对大伯父的时候，又很害怕，害怕大伯父不让我跟姐姐在一起，好在我害怕的事并没有发生。
在兰溪院，每日都很勤奋地学习，等我学完了百家姓跟千字文，姐姐为我的学业发愁，还说要给我找先生。
我当时直言说不想找先生，只想让姐姐教。当时姐姐摸着我的头，笑着说我傻，并没有说太多。后来还是暮秋姐姐告诉我，说姐姐每日要跟着女先生学习，还要教导我太累了。长此以往，姐姐身体受不住，而且暮秋姐姐说，我若是跟先生学好了，以后考取了功名，将来也能给姐姐撑腰。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过了很久，先生都没找着，姐姐很着急，我心情却很复杂。我不想离开姐姐，又不想姐姐太辛苦，就在我以为先生的事就此作罢的时候，姐姐却说先生有着落了。让我去父亲的好友李伯伯家跟着先生学习。
我听到姐姐说要让我住在李家，一个月只有两天的假期，我当时就不愿意了。可是姐姐却并没有遵循我的意见，而是跟说我是一定要住到李家去的，她这么做也是为我好。
我虽然不乐意，但是也违背不了姐姐的意思。好在李伯伯跟李伯母对我很好，李翰哥哥也将我当成亲兄弟一般对待。
李家的人都很好，但是我还是更想跟姐姐在一起。只可惜姐姐不能住到李家，只能呆在连家。问了李伯伯，李伯伯说只有当我们姐弟长大成人了才可以搬出连家。那个时候，我是如此迫切地想让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以后，我就跟姐姐就能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就在日子过得平顺的时候，祖母过逝了。在祖母过逝没多久，我也生病了，发着高烧。后来我听暮秋说，幸好姐姐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就性命不保了。暮秋说姐姐为了我做了许多，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其实不用姐姐说，我也会好好报答姐姐的。
祖母的七七以后，我又去了李家跟着先生念书。没多久，我就听到姐姐搬到了舅舅家去了。不是小住，而是以后就住在舅舅家，不回连家了。
连家也好，马家也好，对我来说都一样。不过我看得出，姐姐很喜欢呆在马家。既然姐姐喜欢，我自然没有二话。其实在内心，我更希望有属于我们姐弟自己的家。
跟着先生学习，我时常觉得挫败。我那么努力，而李翰经常玩耍不用功，可是李翰却学得比我好。我听着别人说我是榆木疙瘩的时候，心里很难受。
姐姐知道以后，笑着安慰我，说道：“廷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读书不行不代表其我不行。”
没多久，我就跟着华师傅学习腿脚功夫，跟读书比起来，我更喜欢习武。因为华师傅教的，我学三四遍就学会了，而一篇文章我学了十来遍都不一定记得。自那以后，我就决定以后从武。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因为连家是书香门第之家，所以不允许家里的子弟习武，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姐姐就已经为我铺平了这些事。
在我八岁那年，李伯伯要外放。我当时正想着去拜师学艺，姐姐却让我跟李伯伯去任上。
当时我很难过，我觉得姐姐不想管我了，觉得我是累赘，要不然为什么要让我跟李伯伯走。后来李伯伯知道我的想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廷正，你不该这么想的。你姐姐为了让你跟我去任上，不惜跟连家的翻脸，你若是再这么想她，你就太没有良心了。”
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又牵扯到连家了，李伯伯也没有跟我解释清楚，只说我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我跟着李伯伯在任上呆了五年，这五年我一直刻苦努力地跟着师父学功夫，为的是考取功名，早日顶立门户。这样，我就能接了姐姐出来一起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李伯伯说姐姐被沈家退亲了。当时我怒火中烧，收拾了两件衣裳就回了京。因为赶得太急，快到京城不慎病倒了，幸好被一个好心人给救了。也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人救我根本就不是好心，而是冲着姐姐去的。
我回到京城以后，才发现自己太渺小了，根本就没办法给姐姐出头。也在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在来年我就去了骁骑营。
在军营里，哪怕再苦再累，我也咬牙坚持下来了，而在军营之中不少的人都听闻我姐姐的大名。姐姐身为京城双姝之一，这些人知道也不奇怪。不过想从我这里打探到姐姐的事，那是白日做梦，姑娘家的事岂能乱说的。
当然，其实我觉得姐姐也没啥事可说的。就印象之中姐姐除了练字还是画画，再有的，我没一点音响。
姐姐虽然跟沈从文退亲了，但是上门提亲的人却很多，可惜姐姐都看不上。在文武双进士的永定侯世子关景铄上门提亲也被拒的时候，不止京城的人传的沸沸扬扬，就是我们军营里的人也经常跟我打趣，询问我想知道姐姐究竟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就在我也为姐姐的婚事担心的时候，突然听到姐姐跟威远侯府的三少爷安之琛，也就是当日救我的人定亲了。
安之琛在外的名声并不好，而且身份很复杂，我觉得这门婚事很不好。可惜等我急匆匆赶回京城跟姐姐说这件事的时候，姐姐只是笑着跟我说：“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不能再反悔了。”
我听了这话非常郁闷。我一直以为配得上姐姐的就该比关景铄还要优秀的，而不是安之琛这样名声不好又长得难看的人。我真心觉得安之琛配不上姐姐。
姐姐知道我的想法，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道：“廷正，男人的长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本事有责任心，能庇护妻儿。安之琛以后能护着姐，也会对姐姐好，所以姐姐选了他。”
我听到这话，心里特别的难受，还是我太弱了，保护不好姐姐。要是我有足够的本事，姐姐就不会选安之琛的。
我再多的不甘心也没用，婚事已经定下了，再更改不了。姐姐已经退了一次亲，万万不能再退第二次了。就在我万分郁闷的时候，姐姐让我去看雨花胡同的宅子。
就在雨花胡同，我看到了安之琛。我当时看着那张黑面脸，恨不能扑上去揍我一顿。可惜我不能，我再讨厌安之琛也不能揍他，因为安之琛跟姐姐定亲了，在名份上就是我姐夫。
安之琛看出我的想法，只说道：“我会对子长好的。”
我听了这话恶狠狠地说道：“你若是敢对我姐不好，我以后非揍得你满地找牙。”说完根本就不看安之琛的脸色，我就带着小厮走了。
在姐姐出嫁之前，也不知道是谁恶意诽谤，竟然传出姐姐跟人私奔这样的混账话。我姐姐冰清玉洁，怎么会跟人私奔呢！好在姐夫并不为此所动，只是将婚礼推迟了半年。
半年以后，姐姐嫁到了安家，而我也从马家搬出来，住到了安府。也在此时，我才有家的感觉。
姐姐嫁人没多久，就开始操心我的婚事了。没多久，姐姐就相中了张家的姑娘。
我当时其实觉得自己年岁小，不必那么早成亲，想等取得功名以后再说亲事，只是姐姐说我是连家唯一的子嗣，早些成亲早点开枝散叶。听了这话，我也没再反驳。
我见到张家姑娘的时候，心里非常失望。张家姑娘的长相实在是太普通了，哪怕姐姐提前说了张家姑娘长相一般，可看到真人比想象的还要差，心里还是有一丝的失落。再跟张姑娘谈了几句越发的失望，容貌一般也就算了，才学也没半点，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闪光点。
正在我想找一个借口回去之时，突然冒出来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这女子漂亮是漂亮，可是却显得很轻浮，我一样很讨厌。正好，就寻了这个借口，装成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走了。
姐姐后来跟我说这事误会，张家姑娘并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想说没看上张家的姑娘，只是我不想让姐姐难做，所以最终还是答应了再去见一次。
第二次见过张家姑娘之前，向薇姐姐提点了我。等见过张家姑娘以后，我回去直接跟姐姐说，我说张家姑娘心思重，跟我不相配。
姐姐听了我的话，果然不再说什么了。
没多久，我就去了御林军。在御林军里，我并没有遇见什么刁难。我也不是不知事，我知道这些人没刁难我是看在姐夫的面子上。
到御林军没多久，我就交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林大哥就是其中一个。有一天林大哥请我去家中做客，我没有拒绝。
天公不作美，那一日偏偏下着雨。我当时因为不想失约，所以依照预定去了林家，也是在那日我见到了清菡。
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一日的情景。在雨中，一把紫色桐油伞朝着我徐徐走来。紫伞下是一个姑娘，雨幕下远远看去，虽带着羃蓠，看不清五官，可却能看出婀娜的身姿。待走到近处，看到紫伞下的人，我的眼里心里只站在有面前的这个姑娘，再无其他了。
等见到林大哥，我就跟林大哥打听，等知道让我心动的人是林大哥的嫡亲妹妹，更重要的是林姑娘没有婚配，我当时激动不已。恨不能立即请了媒人来提亲。只是我的这个提议被林大哥否决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林大哥不确定他妹妹是否看上了我。
好在清菡不讨厌我，只说要多一些了解了解，觉得合适再请媒人上门说亲。我虽然觉得有些不符合礼节，但还是答应了。之后，我跟林姑娘见了数次，越相处我就越喜欢她。喜欢到恨不能立即成亲，将她娶回家。
一直到两个月以后，清菡才终于点头同意。不过林大哥说这门婚事不能由我主动提，若是由我主动提不大妥当。最后，我也顺了林大哥的意思，由着林伯伯跟姐夫提这门婚事。
我以为婚事会一帆风顺，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姐姐竟然不同意这门婚事，直接让姐夫拒了。
我当时得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好似晴天霹雳，急忙忙去问了姐姐为何要拒了这门亲事。
姐姐当时脸色非常不好，问我跟林家姑娘是否有了私情？我自然否认了，只说是自己去林家的时候见到了清菡然后就喜欢上了。
姐姐并不相信我的话，对着我说道：“你跟林家姑娘不合适。”
我当时着急上火，跟姐姐说清菡很好，只是姐姐并不愿意听我多说，只直接让我出去了。
那几日，是我活了十六年最难熬的日子了。不过再难熬我也不会放弃。哪怕姐姐现在不同意我也一定要说服姐姐，同意这门婚事。
几日以后，姐姐见了我，问我是否一定要娶林家姑娘。
我当时很肯定是说我只想娶清涵，不想娶其他的女人。
姐姐听了我的话跟我说清涵就好比暖棚里培育出来的鲜艳欲滴娇艳的花朵，一定要悉心呵护，经不起风雨。我要是娶了清菡，以后肯定会有许多的摩擦，日子会过得不平静。
我当时觉得姐姐对清菡有很深误解，我想跟姐姐说清菡其实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姑娘。
可惜姐姐不愿意听我说，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姐姐若是反对，你会不会放弃？”
我当时只有一句话，我这辈子只想娶清菡为妻。
姐姐听了我这句话，非常失望，什么也没说就让我出去了，说要再想想。
我想了又想，忍不住去求了向薇姐姐，让向薇姐姐在姐姐面前帮着姐姐帮着说说好话。我知道，姐姐对向薇姐姐很信任，向薇姐姐的建议姐姐会听从的。
向薇姐姐犹豫片刻，没答应，也没决绝。第二天，姐姐就跟我说她同意。这门婚事。
很快，我的亲事就定下来了。我只要想着两年以后清菡成为我的妻子，我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