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34章
  苏绿檀越来越不老实了, 以前就是动动嘴皮子, 如今还敢动起手来。
  扶着苏绿檀的肩膀, 掐住她落在他身后的手, 钟延光推开她, 快速退开两步, 压着声音道:“大夫说了, 你思虑过重,以后放宽心,凡事顺其自然, 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苏绿檀追着钟延光的背影啐道:“就知道你没良心!”说什么顺其自然,等着周公从梦里把孩子塞她肚子里去么?
  从次间里出来的钟延光额头上冒着冷汗, 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才敢低头看一眼已经支起来的小帐篷。
  苏绿檀那女人就是不安分,大白天没事就动手动脚, 难道不晓得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吗?!
  快走几步, 钟延光忍着不去想刚才的事, 追上了同仁堂的陈大夫, 支开了送他出门的丫鬟。
  钟延光叫住了陈大夫, 问他:“同仁堂大夫只有你一个么?”
  陈大夫还没体味过来,弯腰答道:“不止小的一个。”
  钟延光冷着脸道:“那是什么急病非得你去不可?”
  陈大夫骇得背出冷汗, 原是耽搁了定南侯夫人诊脉的事,定南侯爷发脾气了。
  跪下磕了个头, 陈大夫道:“小的知错, 以后定当以夫人为先。”
  钟延光这才道:“你走吧。”
  陈大夫恭恭敬敬地“哎”了一声,跟钟延光一起出了二门,还没出角门,就被人给拦下了。
  此时钟延光已经回到了前院书房,把一直让他心神不宁的《今平眉》给找了出来,翻开阅览。
  这书第一回他是看过了,苏绿檀照着上面学了两样,第二回他尚且没看,依他之性子,原不肯让这书入眼,可他担心她胡来,心道先看一看,心里提早提防也好。
  抱着防御苏绿檀的心态,钟延光把第二回看完,后续他也就全部都知道了,平眉主动摸了继兄圆滚滚的后面,夜里同眠时,用的样式就是观音坐莲!
  一着不慎,果然还是被苏绿檀给哄骗了!
  重重地合上书本,一巴掌拍在上面,钟延光耳根子陡然就红了,呵呵,在内室里苏绿檀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来着?摸他屁(注)股!观音坐莲?!
  她倒是很会有样学样!
  细细一想,钟延光又有了一丝怀疑,会不会苏绿檀其实是昨天才晓得观音坐莲这回事,也就是说……她根本就知道自己没怀孕?
  钟延光想起自己昨夜为了此事辗转难眠的样子,臊得满面通红,人家苏绿檀三言两语就是在瞎糊弄人,压根就没往心里,他倒好,一宿都没睡好,早朝都还惦念着这件事!
  越想越恼火,钟延光气得要撕书,到底是忍住了,沉着气又把书翻开了,看了第三回。
  第三回,平眉的继兄自打那事发生,好些时日不敢去她家中,平眉又盯上了隔壁的书生。书生是个俊俏的年轻男子,将二十不曾娶妻,嘴上常挂之乎者也,自称“小可”,与平眉打过几次照面,每次都是刻意保持距离,以免惹人闲话。平眉暗送秋波无数,可谓是无功而返。
  正看到这里,钟延光的小厮如茗来传话了,说陈大夫又折回二门,到了现在还未出去。
  钟延光合上书问道:“他又回荣安堂做什么?”难道苏绿檀不舒服了?
  小厮禀道:“小的不知道,只是听人说陈大夫转回去了半天没出来。”
  钟延光起身吩咐道:“把书房门锁好。”忽然又把陈大夫召回去了,苏绿檀可别是得了急病才是。
  其实拦下陈大夫的并非荣安堂的人,而是赵氏身边的赵妈妈,她生着一张方脸,唇薄单眼皮,看着就是个狠角儿。
  赵妈妈拈着帕子道:“我们家老夫人关心夫人身体,劳陈大夫随我们走一趟吧。”
  也不是头一次来这深宅大院了,陈大夫如何不晓得这种意思?儿媳妇的生育问题,婆母可不得好好“关心”,指望着着早日抱上孙子。好在苏绿檀身体无大碍,有孕是迟早的事,他跑这一趟也可行。
  赵妈妈把人领走了,送陈大夫出来的荣安堂的丫鬟春朝,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幕,赶忙回去报信。
  赵妈妈把人领到了赵氏面前。
  赵氏管理内宅的手段就是软硬兼施,先来软的,什么话都不问,赏了银子给陈大夫。
  倘或赵氏不拿一分钱,只是问话,陈大夫反而好说,偏给了白花花的银子,这阵势,跟行(注)贿似的,他想起钟延光方才的教训,一下子就怕了,颤声道:“老夫人有话请问,看诊的银子侯爷自会让人去同济堂结账。”
  这话落在赵氏耳朵里,就是软的不吃咯?
  猛然拍桌,赵氏威胁道:“你要再不说,同济堂你也甭想去了,以后京城里再没你这号庸医。”
  眼下哪里还有人敢得罪风头正盛的定南侯府,陈大夫慌忙跪下道:“小人说,小人说。”他本就打算说的啊!这老太太一言不合吓唬他作甚!
  陈大夫把诊治结果全部都说了,并且加以润色,放在赵氏的耳朵里,大体就是苏绿檀体壮如牛,红光满面,生育无碍,可一年怀胎,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子孙满堂。
  这还得了,跟赵氏想象的相去甚远,她气的五脏六腑都疼,又追着问道:“你没有骗我?!”
  陈大夫诚惶诚恐道:“没有没有,小的哪里敢骗您!老夫人放心,夫人肯定能顺利怀孕,您肯定能早早抱上孙子的!”
  赵氏面色涨得跟猪肝一样难看,陈大夫不明就里,又喊叫道:“小的真的不敢骗人轻慢老夫人!方才侯爷还斥责了小人,小人还怎么敢糊弄老夫人!”
  赵氏胸口起起伏伏的厉害,忍着脾气问道:“侯爷为什么斥责你?斥责你什么了?”
  陈大夫如实道:“因着耽搁给夫人看诊的事,侯爷训了小人一顿,小人给夫人诊脉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被侯爷责备,如今还怎么敢对老夫人说谎?”
  这不解释就算了,一解释赵氏就更气了,挥挥手让下人把陈大夫给打发了。
  陈大夫茫然的从千禧堂出去,他说的可都净是些好意头的话啊,子孙满堂还不好听吗?老夫人怎么会不喜欢呢!
  赵氏当然不喜欢了,她虽然是定南侯府的老夫人,可丈夫早逝,顶上还有老也不死的婆母,底下的独子也待她不亲厚,钟府对她来说是家吗?并不是,是她争权夺利的容器。
  赵氏也想早点要孙子,但绝对不是从苏绿檀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说难听些,她甚至情愿钟延光纳妾先生下庶长子都好,至于嫡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赶走了陈大夫,赵氏唉声叹气,同身边的赵妈妈道:“你说苏绿檀这没病没痛的,月事又不来,孩子也没怀上,到底怎么一回事?”
  赵妈妈好几十岁的人了,自然有经验,她道:“大夫不是说吗,就是气血瘀滞引起的,妇人有这个小病也算常见的了。”
  赵氏又异想天开道:“你说她总不怀孕,是不是怀不上?”
  “不会吧,怀不上大夫刚才还能骗的过老夫人你的眼睛?”
  “也许是大夫也没看出来的毛病。”赵氏一脸困惑。
  赵妈妈觉得不可能。
  皱着眉头,赵氏继续道:“难道说……怀不上的原因是持誉一直没跟她行房?”
  嗤笑一声,赵妈妈说:“那怎么可能。”
  赵氏喃喃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夫妻两个要是如胶似漆,哪有不睡一块儿的?”
  “许是侯爷真的忙罢?”
  赵氏摇头道:“肯定不止是这个缘故——我让你去外面办的事怎么样了?”
  “不大好找,估摸着还要些日子。”
  赵氏道:“罢了罢了,不急在这几天,但一定要给我挑顶好的。”
  这厢赵氏正和赵妈妈说着事,那厢陈大夫也已经从千禧堂出去,左脚刚走到二门,右脚还没迈出去,就碰到钟延光了。
  钟延光没成想在这儿碰到了陈大夫,遂握拳紧张问道:“我夫人还有什么不舒服?”
  陈大夫心知钟延光误会了,便道:“小的方才去的老夫人那边。”
  钟延光眉头紧锁,道:“老夫人?她找你去做什么?”
  陈大夫把赵氏问的话都重复了一遍,他觉得奇怪,又不知道哪里问题,钟延光却是清楚的。
  铁拳攥的更紧了,钟延光没想到赵氏无理到连钟家子嗣也不顾及的地步了,她问苏绿檀这事是为着什么?难道还想对她肚里的孩子怎么样?
  陈大夫以为钟延光怒气是对着他冒出来的,吓得两腿抖如筛糠,道:“小、小的……”
  抛了个冷眼过去,钟延光语气冰冰道:“管不住嘴的大夫,以后不消再踏入我定南侯半步。滚!”
  陈大夫已经快害怕得屁滚尿流了,马不停蹄地滚了。
  若不是那大夫还知道替苏绿檀掩饰一二,钟延光才没这么容易放过这大夫和整个同仁堂!
  轰走了陈大夫,钟延光都忘了去找苏绿檀算账的事了,直接去了千禧堂找赵氏。
  赵氏才缓下火气,钟延光就来了,她惊喜一笑,道:“儿啊,你怎么得功夫来了?快来快来。”
  钟延光坐都没坐,当着赵妈妈的面就黑着脸问道:“母亲把替我夫人诊脉的大夫叫来做什么?”
  赵氏笑容一凝,她的儿子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勉强一笑,赵氏道:“娘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想早点抱孙子,你成天在外面忙,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以后有了孙子,就有了指望。你说哪家的老太太不想过含饴弄孙的好日子?”
  钟延光并不大相信,警惕地看着赵氏,道:“孙子迟早会有,但荣安堂的事,就不劳母亲费心。以后我会让御医过来替夫人诊平安脉,母亲大可放心。”
  这话听得赵氏心口一揪,钟延光竟然不惜替苏绿檀出面请动御医?!还让她放心,她上哪儿放心去?!
  面色一僵,赵氏忍着脾气道:“怎么我这个做母亲做婆母的,关心下你们都不成了?”
  陡然就想起了苏绿檀的话,钟延光眯眼道:“关心儿子?母亲是关心儿子为何宿在书房罢?”
  赵氏嘴巴一抿,眼神闪躲。
  钟延光解释道:“儿子公务繁忙,过几日又要去都督府上任,才没空归宿。等忙过这一阵了,自然会回去。”
  攥着帕子,赵氏不言不语,似有不服。
  钟延光语气森冷道:“若是母亲真想多空出些功夫带孙子,索性更闲一些,儿子去同太夫人说,让您把内宅之事交给我夫人打理,以后您也好跟亲孙子多多亲热。”
  打理内宅庶务,是赵氏最看重的事,钟延光这一招算是拿捏到她的痛处了,而且还是让她带苏绿檀生的孩子,她更不乐意了。
  赵氏有苦说不出,气得切齿道:“她年纪轻轻,会管甚么事?以后大夫的事我再不过问就是了。”
  钟延光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从赵氏处出去之后,钟延光便回了荣安堂,放下了赵氏的事,就该好好不跟苏绿檀这女人掰扯掰扯孩子的事了。
  怎么能总是他被苏绿檀哄得团团转的!
  打好了腹稿进荣安堂,钟延光刚一脚跨进去,苏绿檀就哀怨地瞪着他。
  心里“咯噔”一下,钟延光脱口而出:“怎么了?”
  苏绿檀道:“我的丫鬟说,看到老夫人的人把陈大夫请去了。”
  原来是这等小事,钟延光坐下道:“我知道了,我才将从千禧堂回来,母亲以后不会再过插手荣安堂的事了。”
  苏绿檀娇哼一声,道:“你说不会就不会?上回你也说让老夫人别找我麻烦了,老夫人还不是照样挑我的刺儿。”
  钟延光语塞,对付内宅妇人不像上战场,挥刀取头颅就是,后宅里的弯弯绕绕,他有时候还真明白不过来。
  犹豫了一下子,钟延光问道:“不如你趁此机会管理内宅庶务,捏着府里这些下人的月钱,她们多少要忌惮你,老夫人以后也不容易为难你,你看如何?”
  手上捡起笸箩里的铜锉磨指甲,苏绿檀头也不抬道:“老夫人肯么?”
  “尚有太夫人做主,不肯也得肯。”
  冷笑一声,苏绿檀道:“是呀,肯是肯了,强扭的瓜不甜,指不定怎么变着法儿给我使绊子。”顿一顿又道:“你也知道,我脑袋瓜子不是很好使,鬼知道以后被欺负成什么样。我若受欺负你就不心疼?”
  钟延光认真听着,前半段还在理,后半段好像……有点不对劲?他觉着,苏绿檀可不是个蠢的。
  苏绿檀瞧钟延光半天不说话,就知道他是不会心疼她的,撇嘴便道:“你这法子不好。”
  钟延光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苏绿檀抬眉道:“老夫人喊陈大夫过去为着何事?”
  怕说出来苏绿檀不高兴,喉咙一哽,钟延光低声道:“为了……”
  苏绿檀轻哼道:“怕是时时刻刻盯着荣安堂的动静,盯着我的肚子呢,是不是?”
  钟延光哑口无言,他就知道苏绿檀聪明着。
  苏绿檀立刻又道:“是不是还问了你,为何同我分房睡?”
  钟延光又没答话,都叫苏绿檀给猜对了。
  苏绿檀继而道:“然后呢?夫君怎么跟老夫人说的?”
  钟延光道:“我拿管内宅的事提醒她,老夫人在乎这个,以后自会收敛。”
  吹了吹涂了丹蔻的指甲上的粉色甲尘,苏绿檀懒懒道:“就知道是这个法子,但你不知道这个治标不治本么?”
  钟延光凝视苏绿檀,问道:“那你说什么办法治本?”
  面颊扬了个笑容起来,苏绿檀道:“你说为什么婆母能想办法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想了又想,钟延光还没想明白,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赵氏为什么不喜欢苏绿檀,其实他觉着吧,眼前这女人还挺讨喜的,尤其是接触久了之后,一点也不觉得她只是美在皮囊而已。
  当然了,若是行为举止再端庄些,更有大家主母气度,便最好不过了。
  思索了这半天,钟延光只得摇摇头。兴许赵氏不喜欢苏绿檀,就是因为婆媳关系命中注定就不好的吧,譬如太夫人那么好的人,赵氏不也跟她合不来么。
  苏绿檀甩个眼刀子过去,“嘁”了一声,道:“你看看你,四书五经烂熟于心,兵法谋略无一不通,结果呢?这等小事还想不明白,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你瞧瞧老三和老三媳妇,他们一房不就没这么多事么。”
  钟延光居然无言以对,确实,他阅书无数,还真对内宅小事没有什么能根治的法子。
  苏绿檀又道:“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都齐不了,后宅不得安宁,立下再大功业都不算圆满。今儿我就告诉你怎么齐家。”
  “怎么齐?”钟延光两手撑在膝盖上,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苏绿檀回望着钟延光道:“老夫人之所以能想方设法坏你我夫妻情分,是因为咱们留下了把柄叫她抓住了,苍蝇不叮无缝蛋,如果你没有缝儿,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你怕是忘记了,从前的时候老夫人对我可没有这么‘上心’,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变了——知道吗?你变了!”
  外间伺候着的夏蝉算是听明白了,老夫人就是苍蝇!侯爷就是个蛋!有缝儿的蛋!
  钟延光思忖一瞬,倒也明白了,他支支吾吾道:“你是说,叫老夫人看出端倪来,所以才不安分了?”
  “可不是么!”苏绿檀很快就回了这么一句。
  钟延光微低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苏绿檀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放下锉刀,娇俏一笑,道:“还能怎么办?搬回来呀。”
  钟延光面色一红,依他对苏绿檀的了解,搬回来……肯定没有舒心日子过了,成天不是言语上挑.逗他,就是动起手脚来。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钟延光心跳渐渐就快了,愈发烦躁不安起来,他干巴巴道:“此事……此事我已经向老夫人解释过了,说我公务繁忙。”
  苏绿檀努努嘴,钟延光这就还是不肯跟她一起住呗。
  得,不急。
  反正是迟早的事儿。
  说到此处,两人再无话了,苏绿檀扔掉了锉刀,开始继续绣荷包。
  钟延光见苏绿檀正在给吴氏做荷包,半天不同他说话,到底忍不住了,明知故问道:“做给老三媳妇的?”
  苏绿檀道:“是啊。”刚答完,就想起说谎被钟延光抓包的事了,心道他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
  一抬头,苏绿檀就对上了钟延光那双意味深长的眼,像是在说“你知道就好”。
  苏绿檀讪讪道:“昨天吧……其实不能怪我!我是为了你好才说那些话。”
  钟延光挑眉问她:“为我好?”
  苏绿檀音调高高地“啊”了一身,道:“对啊,老三媳妇就在我跟前说三弟待她多好多好,我想不能让你失了面子对不对?迫不得已才说了那么一段话。”
  钟延光嘴角直抽,苏绿檀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真的绝了。
  钟延光道:“既然你在别人面前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你到底是定南侯府的夫人,我也不好驳你的面子,是不是?”
  苏绿檀乖乖地点着头,道:“明白了,等这荷包做完了,我就着手给夫君做鞋!”
  手指头敲着桌面,钟延光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道:“下不为例。”他也不是真的缺那双鞋,就是为了让苏绿檀不失颜面而已
  苏绿檀鼓着嘴颔首,末了又嘟哝道:“不会真就是一直在惦记我做的鞋吧……”
  钟延光没大听清,复问道:“你说什么?”
  摇摇头,苏绿檀撇嘴道:“没什么。”
  钟延光看着苏绿檀低头认真做绣活的样子,嘴角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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