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纸上谈兵
伊熊拿着账单，脸色通红的钻进洗手间，躲在马桶上，立马向谢春芳求助：“妈！有钱没有？”
“碰！你要多少钱？”在麻将桌上厮杀的谢春芳随意问道。
“妈，我要六，不是我要八百块！”
“什么？”谢春芳惊呼。
“班主任要办补习班，让我们语数英每科交三百块钱，我自己身上有一百，你再给我凑八百就够了！”
“什么补习班！现在的老师真能捞钱，变着花样收钱！”谢春芳骂骂咧咧的将手上的二饼扔了出去。
“杠！我胡了！”隔壁的马大婶兴奋的声线在听筒里格外清晰。谢春芳脸色潮红的将抽屉的
人民币尽数取出，恨恨的惯在桌上。打麻将的时候，最忌别人伸手来要钱，可偏偏来要钱的，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打不得骂不得，只好把气出在麻将身上。
得不到回音的伊熊心急如焚，少不得要给谢春芳下剂猛药了。
“妈，家里没钱，我就不报了？大不了我向上补习班的同学借笔记抄也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那些个吸血鬼我还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吗？肯定是把课堂上要讲的知识故意不讲清楚，留到补习班上再讲，你就算能借得了笔记，却也没办法避得了老师的不待见。你安心读书，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就是出去借，也得帮你把钱交上。”
“妈，那你可快点！马上就得交了，我前几天本来不打算跟你说的，结果其他人都交了，就差我一个了，我可不想再被特殊待遇了，这才迫不得已跟你开口。”
“特殊待遇”这四个字是伊家所有人心里的刺，摸不得碰不得，果然伊熊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谢春芳：“你等我一会，我现在立马给你借钱去！”
麻将桌另外三人，听闻借钱二字，变了脸色，趁谢春芳还没开口之际，走得一干二净。
谢春芳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呸！一个个短视鬼，等着吧！将来有你们求人的时候。”
本还想再找几人开口借钱，可瞧他们一个个的样，谢春芳也不屑与他们打交道，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把手腕上的金手链给当了去，反正把伊家老太给的金手链当了，给伊家最宝贝的孙子念书，想来那个老货在天之灵也该有所慰籍吧。
“叮咚，支付宝到账八百元。”甜美的声音，终于在伊熊把腿蹲麻之际到来。在十余人目光的迎送中，伊熊像一名受人敬仰的英雄一般，瘸着脚走向柜台买单。
曼特宁，以苦著称的咖啡，伊雅专门去咖啡店里买了一桶咖啡粉回来。每日午后，太阳西沉之时，用一个白瓷杯装上一点，捏着鼻子像喝苦药一般，仰头灌下。她一向不爱吃苦，可生活哪容得下你这般挑挑拣拣。蜜糖吃多了，总会蛀牙，不若现在吃些苦味，时刻不忘生存残酷，也好过日后吃生活的苦头。
“叮铃铃，叮铃铃，主人，来电话啦！”新换的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伊雅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只觉得嘴里的苦味越发重了。
“喂！伊大采购，下周三便是开业大典，我跟总部合计过了，这次活动力度一定要大，这样才能一炮打响。”
肖锋绕着弯的在电话那端叽叽喳喳，伊雅对声音敏感，不愿意多费精神听肖锋乱扯。
“新店开业那天，需要我做什么，肖店直接吩咐我就是。”直入主题，少一些无谓的沟通，是节约彼此的生命。
“我和总部计算过，一毛钱一个的鸡蛋，优惠力度很大，到时候势必会引起全城疯抢，所以鸡蛋的库存你需要时刻关注，若是活动当天断货，造成新店口碑下滑，我和总部都会追究你的责任。”
“那依肖店的意思，鸡蛋储备量在多少合适？”伊雅从口袋里不慌不忙的掏出录音笔。
“自然是越多越好。”从肖店的声音里，可以窥见他此刻的心情。
鸡蛋活动力度越大，势必会给新店开门创造一个好势头，而肖锋作为一店之长，必然功劳卓著。另外鸡蛋卖的越多，伊雅需要贴的钱也越多，拿别人的钱买自己的业绩，换做谁都乐意促成。显而易见的好处，没有人会不伸手去取的。
一块事先不用花费任何代价的鲜美肥肉，往往放在陷阱中央。
“越多越好，总得给我个数吧？肖店是否考虑过，如果鸡蛋订单过大，造成商品滞销，所带来的报损由谁承担责任？”
“一毛钱一个的鸡蛋，只有傻子才不买，怎么可能滞销？你该不会是赔不起钱吧？我告诉你，开业当天你必须保证鸡蛋的库存，否则影响了我的业绩，我定找你麻烦。”肖锋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毕竟让采购贴钱采货，换他自己也不乐意，可既然伊雅应承下这事，倒不如好好的让她多吐吐早前在江浙吃进去的肥水。
肖锋眼珠一转，心里已有主意：“这样开业当天的鸡蛋数量也不需要太多，你给我进2万的货回来就行。”
“一个鸡蛋一毛钱，2万块钱就是20万个鸡蛋。一个堆头大概最多承受一千枚鸡蛋陈列，二十万的鸡蛋便是200个堆头。我们超市面积是一千二百平，生鲜区占整个卖场的20%，既240平，一个堆头的面积是8平，包含过道在内，可陈列30个堆头。蔬菜、水果、猪肉、水产这些生鲜是卖场重点陈列对象，请问肖店打算把这20万个鸡蛋往哪里摆？”
肖锋从未考虑过陈列的问题，蒙的被伊雅一问，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梗着嗓子说：“反正我就要这么多货，你给我送来就是，放哪里不用你操心。”
“行，那我知道了，肖店，一切都会按照您的嘱咐执行的。”伊雅微笑的关闭录音笔，陷阱已经摆好，容不得你不钻。
肖锋，在龙辉江浙店担任了八年的营运总监，早已习惯了ppt式的办公，纸上谈兵，官场客套，伊雅定不是肖锋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