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125章
李小姐和张小姐坦白之后, 事情得到了翻天逆转,不仅贤妃气的不行, 连薛贵妃都蹙起了眉头,往皇帝看去,只见皇帝紧咬着下颚,其实先前皇帝过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将当时的情况禀告给他知晓了, 过来之后听见薛贵妃那等恶言, 从前皇帝不是不知道后宫里的人怎么说淑妃和定王,但他没有理会,淑妃再入宫, 本就是犯了众怒的, 若是连话都不让那些人说的话,只怕会引起更大的乱子, 所以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触及底线,别人说就由着说好了, 最重要的是淑妃回来了,这就够了。
可是今天不同,今天他差点遭逢劫难,是定王舍身相救,那一瞬间,皇帝觉得自己对这个儿子实在是亏欠的很,平时对他并不好, 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漠,但这孩子却愿意以德报怨,在关键时刻,舍身救他,单这一点就足够让皇帝感动了。
“既然如此,那便交由大理寺来审吧。等星月诊治结束,身子稍微好些了,也去大理寺走一遭,把事情完完整整的交代清楚。就这样吧。”
皇帝思考一番后,作出了这样的结词。
贤妃一听,当即不答应了:“皇上,星月是公主啊,她是您的女儿,您怎么可以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呢,星月若是被大理寺提审的话,那她今后……她今后还怎么嫁人?”
上回她和平宁县主买凶当街刺杀定王妃的事情,皇帝只是罚了平宁县主,并未对主谋星月公主做出惩罚,只是让皇后训斥了一顿,然后禁足一段时间,贤妃就知道,皇帝对星月还是很爱护的,所以今天才会放肆的将一切罪责推到云招福身上,以为皇帝就算不定云招福的罪,但也会为了顾及皇家颜面而像往常那样宽赦星月,但是现在看来,她是想错了,皇上这回并不打算宽赦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对贤妃耐着性子说道:
“她既是公主,那今后就不用操心怎么嫁人。朕意已决。”
贤妃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皇上——”目光落在皇帝身后那楚楚可怜的裴氏身上,贤妃顿时觉得一切都是淑妃裴氏搞的鬼,指着她对皇帝说道:
“皇上,您不能为了讨好她,而不顾自己女儿的前程吧。您从前很疼星月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
贤妃的话没说完,皇帝就愤然打断:“闭嘴!什么这个女人?她是淑妃,贵淑贤德,位分犹在你之上!你担心星月的前程,却不问问自己,星月如何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她若不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又怎会自食恶果?淑妃和定王府从头至尾都没有惹过你们,为何你们却要不依不饶?”
皇帝还试图跟贤妃讲道理,但贤妃像是听不入耳,咬牙切齿的坚称:“皇上,不是我们不依不饶啊,是你被贱人蒙蔽了双眼!”
贤妃现在已经接近疯狂,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才不管自己的措辞是否好听了。
皇帝一拍扶手,怒道:
“朕让你闭嘴!你怎么有脸说别人?你不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女儿成天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你看看定王的腿,你知道他这腿是怎么伤的吗?你那好儿子打猎打到朕的头上来了,若非定王护着朕,你现在只怕都要给朕哭丧了!朕让大理寺去调查,已然是给你面子了,你自己不想想,这件事若再这里调查下去,你的女儿还有命活吗?不说别的,就说她那根绊马索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种军中所用的武器,她是怎么从军器监里弄出来的?你是要朕将安国公和陆家,连同军器监的于忠良一起问罪吗?你知不知道,若是那样因为你的女儿要牵连多少人?”
皇帝要么不发怒,一发怒便再也收不住,觉得这个从前他觉得温柔小意的女人现在看起来不仅苍老,还面目可憎,看来这些年他的好脾气真是让他们忘了自己的本分,指着贤妃,咬牙切齿道:
“贤妃对淑妃出言不恭,从今起降为昭仪,搬离锦绣宫。”
王帐中的人全都惊呆了,皇上这回是动了真怒,贤妃娘娘出言不逊,直接撞到了枪口上。
皇后试图为贤妃说情:“皇上,这……只怕不妥,请皇上收回……”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接着对她怒道:“收回什么?你们平日里在宫中如何编排淑妃,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吗?若非你纵容,她们敢如此放肆吗?朕让你管后宫,你便是这样管的?今日朕便对你明说了,今后若在宫里让朕听见任何人说一句淑妃的不是,严惩不贷!包括你和薛柔在内。”
薛柔是薛贵妃的闺名,已经有好些年,皇帝没有直呼贵妃闺名了,可见今天的事情有多严重。
皇后面如死灰,脸颊忍不住的臊红起来,她作为国母已然几十年,从未觉得哪一刻比现在更抬不起头来,皇帝与她成亲之后,向来都是相敬如宾的,也曾吵过架,但却从未有今天这样没有分寸,当着众人的面让她难堪下不来台。
皇帝一通发泄之后,气息仍旧不稳,但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那就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他真的是气极了,淑妃回宫以后一直谨小慎微,待在后宫养胎,就为了不碍着她们的眼,连宫门都甚少出,定王也是一直勤勤恳恳,从未争功推过,对种种不公全都未有怨言,就连定王妃嫁进了定王府也是三天两头遭人暗算,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们都这样隐忍了,可偏偏有些人却还是不知进退,处处陷害逼迫,不仅如此,她们还要指鹿为马,睁眼说瞎话,将自己的罪责推到无辜的定王妃身上,若皇帝再不站出来替定王府说几句话,那也太对不起定王这孩子今天的舍命相救了。
多少有点心虚的,皇帝发完了脾气,便不打算再留,走到定王面前,轻声嘱咐:
“回去好好养伤,这些日子若无要紧事,就别去刑部了,腿脚虽不伤及性命,却也不能马虎,得养好了才行。”
定王恭谨答道:“儿臣知道,多谢父皇。”
皇帝拍了拍魏尧的肩膀,然后便蹙眉离开了王帐,看都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贤妃。
皇帝离开之后,魏尧便让云招福扶着他起身了,淑妃也站了起来,挺着肚子,嬷嬷上前搀扶,正要离开,皇后喊住了她:
“站住!”
裴氏停下脚步,恭谨的回身;“皇后还有何吩咐?”
皇后气的两手捏拳,指甲都掐进了肉里,银牙咬碎,看着裴氏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吐出一句:
“无事,本宫只是想提醒淑妃,好生养胎,莫要失了皇上的爱重。”
淑妃抚着肚子屈膝福身:“谢娘娘提醒,妾身会当心的。”
说完这些,便来到了魏尧和云招福面前,看了一眼魏尧的腿,对云招福道:“回去以后别让他沾水,好生养着。”
云招福连连点头:“娘娘放心吧。”
淑妃说完这些,便由嬷嬷扶着出了王帐。
她出去之后,孙正辉就在外面请示,说是皇上吩咐,要把人都带去大理寺审问,李小姐,张小姐还有云香寒和云香暖四个人都吓坏了,云香寒看向崇敬侯,崇敬侯也没有办法,往旁边云公良瞥去,云公良也毫无所觉般,转身走到云招福面前,说道:
“你送王爷回府之后,就自己去大理寺,配合孙大人调查事情原委。”
云招福看向孙正辉,孙正辉对云招福拱手作礼,云招福点头回礼,便扶着魏尧出去。
崇敬侯彻底死了让云公良说句好话的心思,先前他以为事情是云招福做的,所以急着和云公良撇清关系,生怕云招福的事情连累崇敬侯府,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反转,从皇上对待定王府的态度上看,崇敬侯就知道自己从前真是判断错了,这定王是淑妃之子,淑妃当年宠冠六宫时有多风光,他也是见识过的,心里十分后悔跟云公良撇清了关系,闹得现在想要再修补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爹,我,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我们还受伤了,为什么要去大理寺接受调查呢。您快帮我们说说,我们不想去大理寺。”
云香寒被两个女护卫拉着起来,对崇敬侯哀求。
她们怎么敢去大理寺呢,因为如果真的要调查起因的话,肯定要调查到她们身上啊,她和云香暖使坏,想要用针把云招福的马给刺跑,是想让她马受惊把云招福从马背上摔下来,可是没想到,云香暖刚要动手,云招福就夹了马腹往前跑了,云香暖没有扎到云招福的马,反而失手扎到自己的马上,让她从马背上掉下来,她们的马反过来受了惊吓,一直往前冲过去,若是云招福也往前冲,她肯定也会被绊马索绊倒,偏偏云招福听见身后有动静,勒马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躲过了星月公主等设的绊马索,别人不知道内情也就算了,她和云香暖是最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
若是就这样被抓去大理寺调查,也不知道大理寺会用什么方法来审问,她们现在是坚称自己跟云招福赛马,可是谁知道大理寺经过调查以后,会不会查出真相呢。
所以她们真的很不想去大理寺啊,然而崇敬侯没有办法,云公良又不帮忙,最终两姐妹都被大理寺给带走了。
第126章
云招福本来是和魏尧骑马过来的, 但是魏尧受伤了,肯定不能骑马,只能改坐马车,上了车之后, 云招福就去看魏尧的脚, 太医已经经过包扎了,碰一下,魏尧就‘嘶’一声。
“很疼吗?”
云招福对魏尧问。
魏尧抿着唇对她笑:“不疼。”
这表情,不疼才有鬼呢。
见云招福一副要哭的样子,魏尧立刻就放松了神情:“好了好了, 不逗你了,真不疼。”见云招福不信, 魏尧在她耳边道:“就是脱臼了,回头安上一点事儿没有。”
云招福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么说的。
魏尧抚过她的头发, 问道:“今天那些马发狂的时候, 怕吗?”
云招福想了想, 摇头:“不怕, 又没有撞到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那些马就盯着她们撞, 尤其是星月公主,撞她的那匹马好像受惊的尤其厉害。”
魏尧哼道:“也许是老天爷开眼了吧,星月那丫头已经不是一回想害你了,每回都被她给躲了过去, 这回总该吃点苦头。”
“确实要吃苦头了,先前她被抬走的时候,脸色煞白,手捂着肚子,太医说伤了脾脏,有点出血,肋骨还断了两根,也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养好。”云招福颇为感触的说道。
虽然她也不喜欢星月公主,但是看着她受伤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真不知道星月公主对她的怨恨怎么会那么深,那几回交手,全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哪里怪得了别人。
“你就是太善良了,她三番两次的害你,你还同情她。”
魏尧调整了个坐姿,看他表情确实没有被扶上车时难受。
云招福让他的脚翘在自己的大腿上,与他分说:“我同情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这些事情。你今天没看到,那些马就盯着她踩,她叫的喉咙都要破了,推己及人,如果那些马踩在我身上,一定很疼。”
魏尧将她揽入怀,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算是安慰,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呀,就是太心软,太善良了。今后可怎么办啊。”
云招福从他怀中抬头:“什么怎么办?”
魏尧勾唇,但笑不语,云招福再问,他就佯装要过来亲她,吓得云招福赶紧往后退,两人就这么互相追逐了几回,终于给魏尧偷到了香,手指轻轻的摩挲她的后颈,温润的声音在她耳旁轻语:
“待会儿下马车的时候,稍微难过一些。做戏也得做全套。”
“做戏?”云招福有些不解。
“是啊。做戏。”魏尧在她的翘鼻上刮了一下。
云招福脑中想了想,魏尧所说的做戏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后,便明白了。
魏尧是为了保护皇帝受了伤,皇帝以为很严重,但是其实不太严重,云招福是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让太医为他说话,但是这么做的目的,肯定是要让皇帝愧疚,从而达到效果。
就好比今天,如果不是因为魏尧受伤了的话,贤妃也不会被降等,皇后与薛贵妃更加不会被皇帝当众责骂,皇帝本身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有时候更加愿意粉饰太平,不愿将矛盾激化,所以前几次云招福遇事,皇帝明知幕后推手是谁,却只是小惩大诫,并不放在心上,可今天不一样,今天魏尧刚刚救了皇帝的命,在皇帝心中,此刻的魏尧一定是所有儿子里最可靠的那个,想着平时对魏尧的种种冷淡,皇帝心里就愧疚,而正好在皇帝愧疚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薛贵妃和贤妃她们算是撞在了枪口上,在皇帝刚把魏尧这个儿子放到心上的时候,她们就当着皇帝的面联手欺负这个儿子,那怎么能忍呢。
皇帝今天发过这通脾气以后,心里肯定会有点后悔,毕竟皇后与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等,背后更加有抚远侯与薛相在,牵涉颇广,相信不用两天的功夫,抚远侯与薛相的奏本就要放到皇帝的案上了。
见云招福的脸上露出些许明白的表情,魏尧笑了。
马车停在定王府门前,云招福便果断学着往常魏尧的样子,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扶魏尧下车,夫妻俩,步履蹒跚的相互扶持入了王府,王顺见状,赶忙上前扶着魏尧的另一边,将魏尧给扶着上了马。
王顺帮云招福将魏尧扶着坐到床沿上才退了出去,云招福让书锦打了热水过来,她给魏尧拧了一块暖烘烘的毛巾擦手,然后才想起来一件事:“咦,今儿怎么没看见周平回来?”
魏尧擦着手,对云招福问:“他得留在营地里善后,别管他了。给我倒杯茶来吧。”
云招福哦了一声,将魏尧擦完手的毛巾放到书锦捧着的水盆里,对书锦摆手,让她端水出去,自己亲自去给魏尧倒水,拿到他面前,魏尧瞧着云招福的手,却是不动,温柔一笑:
“我受伤了,你喂我。”
云招福横了他一眼:“你脚受伤了,手又没事儿。”
“可你答应我娘好好照顾我的。”魏尧无理取闹起来,也是够无理取闹的。
云招福无奈,将水递过去,魏尧就着喝了两口,那感觉真是比喝了蜜茶还要甜。
就在魏尧在家里养病的时候,宫里皇帝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因为后宫的事情,最近皇帝案上的奏本是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参淑妃的,说淑妃乃乱臣之后,不该纳入宫中,如今使得后宫不宁,实属大过。若是一个两个这么参,皇帝也就忍过去了,但是这回是安国公和薛右相领头,满朝文武,近半数追随,都这么说,皇帝就有些头疼了。
书房里,皇帝将安国公与薛右相三人宣到面前,负手在他们两人面前走了两圈,来到薛右相面前站定,开口道:
“薛相,你素来稳重,如何这回也不理智了?”
薛右相退后一步,拱手行礼:“皇上,非臣不理智,而是皇上不理智啊。那奸妃祸国,皇上不该因为她一人而搅乱朝纲。”
这回薛贵妃虽然没有受到明确的惩罚,但是皇帝的当面责怪,对整个薛家氏族来说就像是警醒一般,未雨绸缪总不会错,从皇帝对淑妃的态度来看,这回虽然只是责怪之言,下回就该是贤妃的下场,甚至更严重,到时候若再来抗议,一切就太迟了,所以,薛相收到安国公的邀请,便打算大干一场,势必要将淑妃打倒,就算打不倒,至少也不能让淑妃的日子太好过了。
这就是有背景和没背景的妃嫔所受的差别待遇。
安国公与薛右相咄咄逼人的姿态,让皇帝颇有些感慨,若是当年裴家还在,这些跳梁小丑敢站出来指责他偏宠淑妃吗?如今裴家没了,淑妃便成了人人可欺之人,这么看起来,淑妃有他这个皇帝撑腰,其实还没有裴家撑腰来的有用,那薛右相和安国公是不是间接的在说,他这个皇帝不及裴家?
顿时心情就变得不好了。
以至于后面薛右相和安国公指责淑妃裴氏的话,皇帝都没怎么听得进去。
淑妃是他主张纳回宫中的,这些老臣就是不答应,最多也就是上书,在朝上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来。这个时候,皇帝就该庆幸,皇后的兄长抚远侯远在岭南镇守,不在京中,若是抚远侯也回了京城,与他们一同指责皇帝的话,那确实要重视起来的,但现在嘛,左耳进右耳出也就过去了。
将安国公和薛右相打发走了之后,皇帝在书房里踱步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往皇后的宫里去一趟。
皇后这两天都在宫里以泪洗面,皇帝一去,皇后便卧在床上,背对着他称病,皇帝屏退左右之后,才坐在床沿,叹了口气:
“皇后莫要生朕的气了。朕承认,那天说话是有些不顾及你的颜面,朕下回多注意,好不好?”
皇后与皇帝是结发夫妻,皇后比皇帝大了两岁,当初抚远侯府与裴家都是大魏朝的中流砥柱,抚远老侯爷当年就跟着先帝打江山,两边都掌握着大魏的兵力,只是抚远侯掌的是朝廷的军队,而裴家掌的是裴家军,在忠诚度上面,皇帝更加愿意相信抚远侯府,这些年,裴家被流放了西北,皇后的亲哥哥继承了抚远侯的爵位,也是个领兵好手,岭南出了乱局,便是抚远侯亲自去平的叛乱,一时间,抚远侯府的威名远播,让皇帝都心生惧怕,不过抚远侯比裴家聪明,在打了胜仗以后,并没有留在京城,而是自请去岭南扎根镇守,一守就是好几年,才渐渐让皇帝对抚远侯府放下了戒心。
所以,皇后在宫中的地位,其实有很大原因是因为抚远侯府,皇帝敬重皇后,处处给她面子,像前两日当面责怪的事情,这些年几乎没有发生过,那天确实气极了,失去了理智,现在想起来,皇帝多少有点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