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爱了一生也痛了一生

  “极琰!”
  一朵扑上去,抱起极琰在怀中,俩人一起跌坐在桃花树下溅起一片花瓣飞扬。
  “朵儿。”极琰弯起苍白的唇角,望着她轻轻笑。眼中映着一朵美丽的容颜还有那妖娆的粉红桃色,如流光的宝石黑得发亮。
  一朵抱着他,轻轻一叹。俩人雪白的衣裙纠缠在一起,在落花梦幻中如一对圣洁的神仙伴侣紧紧相偎。
  极琰紧紧抓着一朵的手,缓缓闭上眼嗅着一朵身上的清香还有那桃花的馥郁芬芳,渐渐安稳地虚弱睡去。
  有花瓣轻轻落在极琰的眉间,一朵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抚去那花瓣,手指却在触碰到极琰的肌肤时僵住。曾几何时,不止一次抚摸过他俊美的脸,那么迷恋甚至痴迷。手指轻轻划过他浓黑的眉毛,光滑坚硬根根分明好像画笔一笔一笔细细勾勒,长长的眼角睫毛弯翘,鼻子修长高挺不似无殇那般棱角凌厉分明的俊朗,柔润如一块上好的洁白暖玉触手生温,不禁心生亲近之感。
  在极琰的腰际挂着两块勾玉,翠绿欲滴的半月形勾玉的角落有个隐隐的只有针头大小的荧光小字“琰”。正是当年极琰用世间最细的天寒蚕丝雕刻而成,而另一块上则刻着“朵”字。这两块勾玉,他竟还都带在身上。
  眼角一阵酸涩,却是没有湿润的眼泪。她的眼睛自从没了心之后,一直很干涩。
  轻轻抚摸过他的脸庞,抱着他的怀抱亦紧了紧。表哥啊表哥,可曾记得你说过,妖界没有桃花,将来有一日带我去人间看数里桃花盛开的繁景?你说你曾经有幸跟你父亲去过一次人界,那里的桃花好美好美。
  而今不用一起携手去人界看桃花了,树爷爷不知从哪淘来的桃树种居然能在妖界开出不败桃花。又拂落落在极琰漆黑长发上的桃花瓣,看着他沉静安稳的睡颜,一朵淡淡笑了。
  其实曾经不止一次梦到过,俩人一起在桃花树下相依相偎,彼此不说话只静静的呆着便是幸福。而今梦境实现,怎奈人已不是当初的人,心亦不是当初的心了。
  深吸一口芬芳的花香,望向浓密桃花隐露的破碎瓦蓝天空。时间真是良药,当初以为世界毁灭痛不欲生的疼痛都可以抚平,还有什么不可以淡化的。
  无意间发现不远处有人,定睛一看竟是一身粉色的晴萝。她对她吐舌一笑,一朵却没看到在晴萝转身那一刻笑容散尽,眼底隐现泪光。转而又努力笑着,仰头忍住眼泪落下来。
  一朵抱着极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落,最后一抹夕阳散尽,极琰才渐渐转醒。似是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还有些舍不得睁开眼睛,笑着说。
  “我曾答应你要带你去人界看桃花。方才做梦还梦到我们在一片桃花林里,你抓了许多的桃花瓣扬在我身上,又帮我一片一片拂落。”
  一朵笑了,原来他们还似之前那般心有灵犀。方才自己还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不想他亦梦到了。原先他们在一起,有时候多日不见,正想到他,他便会来找她。有时她嘴馋想吃什么,亦不用说他似能掐会算似的就给她带来,他知道她所有喜欢和不喜欢的,甚至连她月信是哪天都知道。他不会花水上仙的通灵术,亦没有在她身上种什么蛊,他说他们是心有灵犀。
  她亦以为这种心有灵犀会给他们带来永远,而在婚帖上亦会是他们的名字写在一起。可最后,她身披嫁衣等来的却是他另娶她人。她当时真的好伤心,以为那便是世界末日。
  理了理极琰柔软的长发,又拂落几片桃花瓣。他曾经真的有拿她当宝贝一样疼爱,现在想想心口还是一阵灼热的发烫。虽然不痛,却烫的难受。
  “我太怕疼了。”一朵呢喃一声。
  极琰一把握住一朵的手,睁开眼望着一朵美丽的容颜,那双妩媚的眼睛如落在心头的蛊,自此沉迷再不可自拔。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一朵,最后轻轻一笑。
  “这样美的桃树而今在你的面前,都要失色了。”
  一朵有些迷茫地望着笼罩在月色下的桃花,“你说,当初为何你就娶了绮影了呢?”
  不然,他们现在应该很幸福吧。
  想到极琰当初对她说的话,他说他很爱她,亦很爱绮影,他说绮影怀孕了,他只能择其一。既然很爱绮影,为何反而因为绮影未怀孕而相弃?未免有些太不专情。如此的极琰,是她所陌生的,难道几百年的相处还不曾真正了解他?
  极琰身体微微一抖,似是想起了不堪又痛苦的往事。眼中明亮的光彩也黯淡了下去,眼睫微微垂下在黑亮的眼底落下剔透的倒影。
  “当初那样说是为了逼你离开我,我从不曾爱上过除你之外的旁人。”极琰顿了顿,似从悲伤的回忆中挣脱,“当年父王遭人暗算命在旦夕,听说九命狐妖可以换命,又听人算,说绮影怀的正是九命狐妖转世,抱着可以救父王的心思便娶了她。不成想,竟是骗局。”
  一朵长长喟叹一声,竟然还有这些曲折。绮影为了得到极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表舅后来……”
  “没有熬到绮影的孩子出世便去了。”极琰口气有些低落亦有些自嘲。似是很懊悔自己被个女子骗了那么多年,还因此失去了此生最爱。
  那日极琰和绮影吵架一朵躲在树后也听到了,是绮影临盆在即又未怀孕想找个狐族的孩子蒙混过关,不想却露出马脚被极琰发现这个天大秘密。绮影也是没料到与极琰百年夫妻还是清清白白身,故而所有怨愤都指向一朵。
  “你也是糊涂,与她有没有过那事都不清楚。倒是让她有机可乘,以此哄骗你与她成亲。”轻轻拂过极琰的长发,还是如一百多年前那样柔软顺滑,让人喜欢触摸。
  极琰苍白的脸色微微涨红,有些赧然,“那次……她竟幻化了你的模样……我又喝多了酒也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睡去了,后来发生什么事真记不清楚了。我明明记得没有,她却偏偏指着一抹落红说有。”
  听到他说落红,一朵也涨红了脸,打了他一下,“还不是你心思不纯,否则但凭人家再魅惑于你,你也该坐怀不乱才对。”
  “我当真以为是你。”极琰直直地望着一朵,害得她脸颊更加绯红如霞,正要推开他逃到一边,却看到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那人一袭黑袍在风中翩然飞扬,背对月光看不清楚脸,周身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泛着淡淡的荧光。即便看不清脸,一朵还是一眼辨认出如此气势非凡身姿俊朗之人……
  正是无殇!
  无殇偷走两岁的韩明月后,觉得照顾个孩子也不是很难,她很听话,也不吵,很附和他喜欢的类型。可到了晚上韩明月开始啼哭。无殇按照韩府奶娘哄韩明月的样子哄她睡觉,又是悠又是颠的,就好像他身上带刺就是哭个不停不肯睡。
  最终没有办法,只好用法术将她迷睡了。
  第二日,依旧是用这个办法,第三日第四日仍旧是。
  可总不能总有法术哄孩子睡觉吧,无殇觉得他该为这个孩子找个娘亲,一个能很疼爱这个孩子的温柔娘亲。
  趁她熟睡,他便去街上寻找。街上现在到处都在贴布告,官兵也在一轮轮巡查,说是京城首富家丢了个宝贝,正高价悬赏。
  无殇知道,他们在找韩明月。他不疾不徐,离开客栈时她在房间布下结界,谁也进不去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哪里找最温柔最贤惠的女子。这时就听几个锦衣男子,一边走一边说。
  “醉悦阁的花魁玉楼姑娘秀丽端庄,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样样精湛,性情又温柔如水,真想把她娶回家。”
  “你若能拿出千两黄金为其赎身,便可娶回去了。”
  “可惜囊中羞涩,拿不出那千两黄金呐。”
  几个男子摇头低笑几声,摇着折扇远去了。
  无殇最喜欢用金钱解决问题,简单便捷不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运用法术寻找醉悦阁,还未进门便嗅到一股浓烈的胭脂味,女子们莺声燕语燕瘦环肥,一个个珠围翠绕丰容靓饰。
  女子们发现有一位一袭黑衣,俊美无边却又气势逼人的男子进来,先是被其超凡的气势惊得一怔,下一秒女子们便蜂拥上去,一个个衣不蔽体举止尽量文雅纤柔依旧遮不住一股子风骚味儿。
  无殇很厌恶。仅仅一个愠恼的眼神,便已吓得女子们身心俱寒再不敢靠近分毫。她们纷纷猜测,如此天人之姿的男子从何而来?她们阅男无数,却从未见过男人竟比最美的女子还要美。而他来这里又为了什么?接着她们听到一把很好听的男音,柔润又威严,清冽又磁性,好像古筝发出的尾音,在耳边缠绕不散。
  “这是一千两黄金。”
  无殇将一袋子金子丢给站在这帮女子之中为首的丰满妇人,正是醉悦阁的老鸨崔妈妈。她一把抱住那金袋子,垫了又垫,从她手中经走的金钱太多,早就练就用手颠一颠就知道金子份量是多少的本事。份量很足,又赶紧打开袋子一看,果然都是金灿灿的黄金,崔妈妈当即乐得合不拢嘴。
  “敢问这位公子,你想找哪位姑娘?”崔妈妈使出最温柔最客气的口气。
  “我赎玉楼姑娘。”无殇口气冷漠,丝毫不理会崔妈妈的卖力逢迎。冷冽之威,撼得一帮女子蹑蹑地退后一步。
  崔妈妈见他是来赎人,还是她醉悦阁的顶梁柱,心中不免有些不快,脸色也耷拉下来。“原来是来赎玉楼呀,玉楼正在接客呢……”
  话未说完,无殇嫌她罗嗦,便又丢过去一大袋金灿灿的黄金,当即压得崔妈妈抱着金袋子身子弯了一弯,才勉强站直身子。打开袋子,又是金灿灿的千两黄金,崔妈妈抱着两千两黄金,脸上都映着黄金反射的金光,怔得许久说不出话来。有了这些金子,她后半辈子就是什么都不做,吃香的喝辣的都享用不完。
  场内众人皆一阵抽气声,随即一片窃窃私语。女子们羡慕妒忌得眼睛都红了,男子们更加不忿,这样俊美的男子居然那么有钱。
  “够了么?”无殇冷声问。
  “够了,够了,够了……”崔妈妈激动得双眼放光,赶紧上楼撵走了正在玉楼房里的客人。那客人出来一阵骂骂咧咧,还一边穿好衣服。
  无殇的眉心皱了皱。这是青楼,平生虽未踏足过,也知道这里是男人寻欢做乐的地方。这里的女人,都很脏。忽然,他改变主意了,给韩明月找个青楼女子做娘亲,很不好。
  正要转身离去,那花玉楼已从房里姿态翩跹地出来了。
  一袭红色纱裙如血,包裹她白皙的肌肤光艳照人。五官精致小巧,面颊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不施粉黛亦颜色如朝霞映雪。确实是位美人!虽不及妖界女子艳丽之绝美,自有一股清丽之风,让人看着很舒服,就像邻家初长成的莹透碧玉。
  尤其那一身胭红长裙,正是无殇此生挥之不去斩断不绝的软肋。
  “玉楼啊,你好福气,有这么俊美有钱的公子为你赎身。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了!跟着公子走,可要好好过日子!”崔妈妈拍拍打打在花玉楼娇弱的身子上,一阵吹捧,“这身段这面相,妈妈早就说过,你是大富大贵命!瞧瞧,你的好福气来了。”
  花玉楼站在二楼的回廊上,扶着围栏痴痴望着在一众女子的簇拥下又都不约而同距离三步之遥那位丰神俊朗气势逼人的男子身上,只这一眼,那男子俊逸的风姿便深深印入她的心底。
  花玉楼在众女子艳慕妒忌的目光下,走下二楼来到无殇面前。无殇什么都没说,转身便出了醉悦阁。花玉楼一愣,也没来得及收拾细软就赶紧跟上。
  还只是醉悦阁小姑娘的花玉带向前一步似要唤住他们,可终究年幼胆小咬住嘴唇什么都没说,只一双眸子痴痴地盯着无殇远去的高颀背影。有人撞了一下花玉带的肩膀,揶揄她说。
  “你不会看上那位公子了吧。快点跟着去吧,不然人家就走了。”
  又有女子笑讽道,“就你这样不堪美艳的模样,就是倒贴给人家公子提鞋洗脚,人家也不一定会要你。花玉楼什么人,京城金牌花魁,第一美人。”
  年幼的花玉带气得双颊涨红,紧紧咬住嘴唇双眼通红,“终有一日我不凭借这张脸也能坐上花魁之位!”
  花玉楼跟着无殇走出醉悦阁,自此她不再是醉悦阁声名大振的绝世花魁,而是这个陌生男子的女人。
  走在空寂无人漆黑的大街上,只有几盏店家的灯笼漫开一片昏暗的光芒。
  他走的好快,鲜少出门的她跟得有些吃力。只顾着追随他的脚步,望着他高颀又显得有些寂落的背影出神,竟忘了看脚下的路,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
  “哎呦,公子扶我一下吧。我的脚好痛。”花玉楼吃痛地呻吟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不禁骨头发麻。
  可是无殇竟头也未回,依旧毫不停留地往前走。
  花玉楼不甘心,姿态柔弱伏在地上许久,还以为他是害羞终究会折返回来。岂料他遥遥走在前面最后进了一家客栈。花玉楼伤心得落了泪,既然他毫不在意自己为何花重金为自己赎身?或许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吧。若不是慕名而来,岂会不相识就为她赎身!应该早就欢喜她许久才是。心中的优越感填充所有不安与隐隐的惶恐。从地上爬起来,拂去尘土,站在客栈门口犹豫稍许最后还是走进客栈。
  她不知他是什么来头,亦不知他有什么样的家人和家世。更不知为何他会留宿客栈,而身边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女娃。她什么都没问,只知道既然他赎了她,此生便是他的人,一辈子跟着他不离不弃。
  他对她说,“以后你就是她的娘亲,必须对她好,倾尽所有不许待她有一丝非亲生骨头的疏离。”
  望着他冷漠又不容置喙的威严口气,花玉楼默默点头,恐惧地应着,“是,必定倾尽所有待她,不负公子期许。”
  次日辞别客栈,无殇带她和韩明月离开京城。路上有许多官兵,严密盘查所有婴孩,唯独对抱在花玉楼怀里的孩子不曾盘问,甚至没看过一眼,好像她怀里抱着的孩子他们根本看不见一般。她不知道,无殇在韩明月身上设了结界,更不知无殇非凡人。
  无殇在京城郊外买了一个大宅子,还雇了两个老妈子伺候,韩明月的吃穿用度一切照旧奢华如公主。无殇很满意现状,韩明月有爹有娘又有钱,日子无忧无虑,没有那么多的兄长和爹娘的溺爱,他觉得很顺眼。亦在韩明月面前与花玉楼很融洽,在外人眼里真真是一对另人艳慕的恩爱小夫妻。
  他做的这些不过是圆了白一朵心底的那个梦,也乐此不彼地为此忙活着。他觉得他欠了白一朵一条命,做这些不过是弥补,然而寂寥的漫长岁月也闲来无事,在人界虚度几年就当游历。
  花玉楼也几度沉浸在一家三口的幸福之中,然而无殇一旦与她回房,脸上所有笑意当即散尽,也从不与她说一句话。看似同房实则从来都分床睡。花玉楼也曾想过将自己给无殇,可刚有点动作就被他冷厉的眼神吓得瑟缩回去,连一句质问的话都不敢说。
  他说,“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否则就离开这里,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足够你后半生生活。”
  花玉楼摇头,“玉楼此生,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自那之后,花玉楼毕恭毕敬再不敢做逾越之举,生怕被他撵走。她所求不多,哪怕一切都是假象也要继续陪他演完这场夫妻恩爱的戏。她心里还羡慕那个孩子,既然拥有一个如此疼爱她的父亲。他叫那个孩子“小兔子”,那轻柔的口气那温柔的眼神,就像摧残心肝的剧毒,折磨她几度偷偷落泪。
  不过,她亦满足了!她明白自己的出身,能衣食无忧便是此生之幸。而且在孩子面前,他真真待自己极好。足够了!真是足够了!
  日子一天天在幸福又痛苦中度过,当那个一袭白衣的白一朵出现,一切就都变了。她终于明白,他的所有温柔都源自那个面相不堪美丽却很清透的女子时,原来十多年的一场戏,全部因她而起。
  她不是没有怨过,见他望着白一朵的温情脉脉,花玉楼又释怀了。爱他,就应该因他的欢喜而欢喜,因他的哀伤而哀伤。她会祝福他们,只要他好,便是晴天。
  她亦真的很可悲,跟他十多年相伴,还是从白一朵的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那么无情而又冰冷的人,可以得到他的心便该是不懈余力地全部付出吧,白一朵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剃度出家的那些年,每一日她都在想念无殇。想着想着,竟然有些模糊了他的容貌。许是人老了,记忆也开始退化了。只是清楚记得心底有个人,爱了一生也痛了一生。
  当白一朵来看她时,她已年近五十了。她竟然告诉她,无殇有了别的女人为妻。好像心底坚持的所有支柱一下子崩塌了,说不清楚的滋味。她是因白一朵才来到他身边,也因白一朵与他做了十几年的恩爱假夫妻。不想这一生就是这么可笑,所做的一切如石沉大海毫无痕迹。她的所有祝福和期盼,也都瞬间变得可笑起来。
  她的一生就是这么可笑,就像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只金兔子,抚摸了一辈子还是一只金兔子。那是别人的金兔子,拿在手里总能提醒那是偷来的东西。本不属于她,却还一直固执握在手里。
  或许是时候结束这一生的苦难了,她不是一个好的出家人,多年来还不能做到四大皆空六根清净。看似平静如水,实则一颗心依旧染满尘埃为红尘所系。无殇都能与白一朵成为过去,而自己这个因为白一朵而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过客,又有何再放不下。
  容颜已老,风华不再,即便再见面她已是一个色衰老妪,还不如让她的音容笑貌保存在那一年的风华正茂。也或许,他此生此世都不会再记得她,就好像他从未对她说过,他叫什么名字般,根本当她如一阵风吹过,无痕无迹的一个存在。
  曾经在几年前的静心庵,还见过一次花玉带,她居然还说很羡慕她可以陪在他身边十几年,她说哪怕她可以陪在他身边一天也此生无憾了。至今他都不知道有花玉带这个人的存在!花玉带应该比她更凄苦更可悲。
  花玉楼笑着吞下那个金兔子,就让一切痛苦痴缠随着她的死而终结吧!
  这一生,满足了,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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