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许温凉死了。

  每走一步,脚底都是锥心的疼,他很怕看见那张苍白的脸,眼泪顺着狭眸缓缓流下来,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孩子,把一旁的大夫们眼睛都哭红了。
  黎非夜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进去的,腿像是灌了铅般的硬。
  许温凉,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拼了命的保护好自己,你,就是这样兑现承诺的吗?
  他走上前,掀开布帘,手术台上很干净,没有鲜血,也没有那抹纤细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黎非夜的脸上满是杀戮。
  “温凉说她不想让你看见她最后的样子,这是她留给你的信。”苏芩把一张纸递给黎非夜,纸张上还印着医院的标头,很明显是刚刚写的。
  娟秀的小字透着几分用力,看得出来,她是下了多大的勇气。
  黎非夜,原谅我骗了你,我并没有死,可我知道这一天不会远了。从我打算生下这个孩子开始,我就知道我在跟死神赌,赌我可以赢。
  我想我赢的了来自地狱的魔鬼,让他爱上我,我也一定可以赢了死神,放我和孩子一条生路。可是,也许我失算了,看吧,都说一个人越是幸福,死神便会来的越快,我好像应验了呢。
  黎非夜,不要找我,我带着孩子去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倘若有一天你走在马路上,看见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冲你喊爸爸,你一定要认出他,他叫黎蓦,是你跟我的孩子。
  黎非夜,原谅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忍受在你面前生命迹象一点点消失的感觉,所以我选择离开。
  不要找我,如果老天眷顾我,一定会让我活下来,如果我活下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冲到你的面前,骄傲的告诉你:我可以跟你一起走过银婚、金婚、钻石婚……
  倘若我活不下来,请你连同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黎非夜,千万不要找我,等我回来。
  信纸上不断低落的眼泪,打湿那些娟秀的小字。“许温凉!”
  他歇斯底里的嘶吼,那么伤,那么疼。
  到最后,她还是选择一个人承担,为的只是不想让他看见她最后一刻的痛苦。
  “许温凉,我从来没有允许过你可以这样消失掉。”他大步走出手术室,看着一旁的狄景洛。“这件事你知道。”
  他很肯定,单凭着许温凉,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从他的眼皮底下消失掉。
  “对,我知道。”狄景洛承认了。
  “砰!”
  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狄景洛还没有站稳,衣领已经被黎非夜抓住,整个人身体狠狠的被丢到墙上。
  狄景洛一生都没吭,任凭黎非夜发泄。
  黎非夜走到狄景洛的身边,看着他唇角溢出的血,怒意从眼底爆发出来。“她在哪?”
  “我不知道。”狄景洛摇头。
  “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挺着九个月的肚子,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他的墨瞳几乎要爆裂开,里面的赤红色灼烧成一团团火球。
  “正因为我知道她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才会顺了她的意思,让她离开。夜,许温凉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的难过和担心。”狄景洛吼回去,他也不想要这样,可是当许温凉找到他求他帮忙的时候,他的心就软掉了。
  “难道她就愿意看见我这样生不如死的活下去吗!没有她,我还要黎氏集团有何用!你不是医生吗?给你一个机会,杀了我!”黎非夜完全失控了,他不敢想象许温凉挺着大肚子要去哪里,以后要怎么生存。
  他更不敢想,如果许温凉真的出了事,他要怎么办。
  “夜,你冷静一点,按照她说的安静的等她回来,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做到的。”狄景洛现在能做的就是稳住黎非夜。
  “冷静?我的女人生死未卜,你要我冷静!”黎非夜疯了般的吼着,蓦地从地上起身,大步离开医院。
  许温凉第一次消失的时候,他在火车站把她找回来了,这一次,他也一定可以找到她。
  许温凉从医院里出来,身上穿着白大褂,那是狄景洛事先帮她安排好的,好在她太过消瘦,即便是九个月的肚子,也不到100斤的体重,所以很轻松的避开了黎非夜的视线。
  狄景洛给了她一张纸条,让她去一个地方,听说那里有一个中国的老婆婆,听说接生了无数个难产的孩子。
  当她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大夫很严肃的告诉她,她和孩子只能活一个,没有第二种可能。她不信,既然老天把这个孩子给了她,就是缘分,既然是缘分,她就一定可以把这种缘分延续下去。
  坐在车上,她的思绪很乱,她猜黎非夜现在一定很生气,可是这是她为他唯一能做的了,她没有办法让残酷的现实摆在黎非夜的面前,所以消失是她最好的选择。
  思绪烦乱间,她已经到达了她的目的地安纳西。这里是法国很有名的小镇,到处都充斥着古典的法国文化,被人成为是小威尼斯。
  这里的环境让她想起中国的丽江,拥有颜色鲜明的房屋,鲜花点缀的运河,踏进这里,总有一种童话般的不真实感。
  她沿着一排咖啡馆找到狄景洛给的那个门牌,这是很古老的一栋楼了,从墙皮就可以看出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洗礼之后的模样。许温凉轻轻的扣了扣门。
  门内半天没有声音。
  许温凉轻轻推开门,用中文喊着:“苏奶奶,您在吗?”
  从楼上缓缓走下来一抹苍老的身影,年近古稀,头发花白,穿着传统的中式唐装,蓝底白话的对襟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棉麻裤子,身体精瘦,让许温凉很是亲切。
  “你就是小洛介绍来的许温凉。”老人的中文依旧很流利,虽然在法国住了二十几年,可是乡音未改。
  “是,我是许温凉。”许温凉走上前,把狄景洛给她密封的一封信递给老人。
  老人打开信纸,看了看信件又看了看许温凉,“跟我进来吧。”
  “谢谢。”许温凉很客气,来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带,从医院里出来两手空空,狄景洛说只要她来这里,把信件给老人看,老人自会接待。
  许温凉的心一直都是很忐忑的,她小步跟在老人的身后,在一楼的木质房间里停了下来。“你就住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晚上不需要关门睡,从今天开始每天喝一碗桌子上的汤药,直到你生孩子的那天。”
  “好的。”许温凉想也没想就拿起桌子上的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汤药是温热的,看来她一早就知道她会来了。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忽然染了几分笑意。“你不怕我下毒?”
  “毒?”许温凉一怔,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那么多。”
  “笨丫头,跟你妈妈一样笨。”老人说完,绕着许温凉的身体转了两圈,捏了捏她的腰,又摸了摸她的肚子。
  “您认识我妈妈?”许温凉有些诧异。
  “我跟你妈妈不仅认识,还有很深的渊源。”老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丫头,我先跟你说好,你的小身板我不确定能不能让你平安无事的生下孩子,如果将来你生下来了,是你前世积德,如果生不下来,只能怪你命薄。”
  “嗯,其实我心里有数的,我只希望让这个孩子能够顺顺利利的出生,至于我,我已经幸福了这么久,很知足了。”她浅笑,没有丝毫的抱歉。
  “笨丫头。”老人摇头叹气,“饿了厨房有吃的自己做,早点休息,如果不舒服就摇动床边的铃铛,我就会下来了。”
  “好,谢谢苏奶奶。”许温凉目送老人离开。
  老人似乎有些怪,脾气也有些差,但是在异国他乡,她却觉得倍感温暖。
  房间布置的很温馨,是那种浅绿色的色调,让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感觉到春天的气息。
  她在房间里坐下来,伸手抚摸着小腹。“宝宝,你一定要平安无事,爸爸还在等我们两个人回家。”
  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动了动,惹得她泪水涟涟。
  阳光渐渐褪去,把安纳西这个小镇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许温凉进了厨房,柜子里有小米,她煮了小米粥,撒了一把蛋花,盛了一碗,给老人送了上去。
  老人的房间在二楼,一进门,便能看见椅子上的老人,戴着老花镜,手里扯着几根蓝色的丝线,在一根银色的长针上缠绕着。“苏奶奶。”
  许温凉轻轻敲了门。
  老人抬头,看了眼许温凉,语气凉凉的。“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事摇下面的铃铛就行了吗?”
  “对不起啊,我给忘了。”许温凉有些不好意思,走到老人的身边,把粥放到她旁边的桌子上。“我先出去了。”
  “这是给我熬的?”老人的语气里透着诧异。
  “嗯,小米煮了很久,很软的,您尝尝看。”
  老人倪了一眼粥,香气很浓,她把手里的活计放到一旁,端起碗,尝了一口。“25岁的年龄会做饭,现在已经不多了。”
  “您知道我多大?”许温凉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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