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云萝公主的婚事
容贵妃刚刚晋升为贵妃的时候,很多人在心中猜测,太子失势,这会不会是燕王即将上位的信号?
虽然君心难测,不少人只敢在心中腹诽,但容贵妃在宫中越来越得势却是事实,而且很多人已经听到风声,吏部尚书即将告老还乡,皇上正在物色新的吏部尚书。
吏部掌管所有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所有事务,权力极大,是六部之中最有实权的部门,历来是党派激烈争夺的对象。
如今太子和燕王正在争夺对这个部门的控制权,斗得如火如荼,但皇上却迟迟没有表态。
寒菲樱已经听妖孽说了此事,知道容贵妃的到来定然和此事有关,却故作不知,只是眼眸含笑。
容贵妃对寒菲樱十分亲热,“世子妃真是好福气,一怀就是双生子,本宫刚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说完,她就命金铃拿出来,是一件缀满名贵珠玉的大红肚兜,丹妃讶然道:“这可是江南丝绣坊的云锦,贵妃娘娘真是有心。”
寒菲樱看着那绣工精巧,精细匀整,微微一笑,放在手中看,爱不释手,“多谢贵妃娘娘。”
容贵妃见世子妃很是喜欢,满面笑容,却微有遗憾道:“听说世子妃进宫了,我本来是要立刻来的,可惜云萝那孩子不懂事,非要拉着我这个母妃听完她的曲子才行。”
丹妃道:“如今燕王已经大婚,你也该操心云萝公主的婚事了吧?”
这话仿佛说到了容贵妃的心坎上,她掩了掩口,精心装扮过的容颜更是容光焕发,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云萝这孩子,素来胆子小,我最操心的就是她,别的也不指望,只希望能和姐姐的三公主一样嫁得好人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丹妃娘娘的公主嫁得好,人尽皆知,说完,容贵妃眼波一转,落到正低头抿茶的寒菲樱身上,“如今云萝的长笛大有长进,还得多谢世子妃的教导。”
寒菲樱嫣然一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贵妃娘娘言重了。”心下却在暗想,容贵妃这又是看中了谁做驸马爷,不知道是哪个重臣贵胄家的公子?难道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正在沉思的时候,有流云宫宫女来报:“启禀贵妃娘娘,燕王妃来给您请安。”
容贵妃仿佛是忘了一样,忽然恍然大悟,“是菁儿来了?”
“是的。”
容贵妃正色道:“本宫在锦棠宫,让燕王妃直接来这里吧。”
“是!”
见此情景,寒菲樱心中只是冷笑,容贵妃机关算尽,想尽各种办法拉拢和淮南王府的关系,如今不仅仅势逼太子,已经是势压太子了,只要是明眼人,就已经看出,如今的燕王之势已经不是太子一党可以遏制得住的了。
可惜容贵妃不知道的是,欧阳菁不再是萧天熠疼爱至极的表妹了,这个表妹绝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而寒菲樱心中一直在怀疑透露给萧靖祺的人就是欧阳菁,欧阳菁精明过人,很有可能从她母亲那里得知了妖孽身世的绝密,她曾经在淮南王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和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很好,想要在淮南王府里面做点什么,是很容易的事情,思来想去,寒菲樱依然觉得欧阳菁的嫌疑最大。
欧阳菁宫装华服,娉娉婷婷款款入内,“菁儿参见母妃,丹妃娘娘!”
见到俏美可人的菁儿,容贵妃眉眼都是笑意,“不必多礼,快起来。”
丹妃笑道:“燕王妃真不愧是大家出身,知书达理,温柔孝顺。”
欧阳菁面色羞红,“娘娘过奖了。”见寒菲樱也在,莞尔一笑,“嫂嫂也在?”
寒菲樱微微颔首,欧阳菁看到她引人瞩目的腹部的时候,心头蓦然刺痛了一下,竭力忽视内心的躁动,笑道:“嫂嫂什么时候来的?”
在外人面前,寒菲樱和欧阳菁还是一对亲密无间的表姑嫂,“来了一会,现在准备回去了。”
欧阳菁蹙眉道:“怎么菁儿刚来,嫂嫂就要走了?”
容贵妃体贴道:“世子妃怀有双生子,自然辛苦,如今成年的皇子和各大王府世子之中,也就只有淮南王府世子膝下暂时没有儿女绕膝了,不过也快了,鹤轩也不小了,菁儿什么时候能诞下嫡出小世子,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了。”
欧阳菁顿时满脸通红,嗔了一声,“母妃。”
在这一派祥和之中,寒菲樱心头始终挂念静妃的事情,一想到丹妃说的静妃遗体被水虎鱼啃得不成样子,就觉得心头一阵抽痛,见她微微皱眉,丹妃忙道:“世子妃莫非身体不适?”
寒菲樱摇摇头,“没有,我有些累,先告辞了。”
丹妃知道世子妃心中有事,也知道宫中不宜久待,没等容贵妃说什么,就道:“冰菡,送世子妃出去。”
容贵菲见自己一来,世子妃就要走了,有些失望,但也不宜阻拦。
眼前有两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世子的襄助,一件是吏部尚书的人选,世子深得皇上宠信,如果在这样的大事上,皇上问询世子的意见,或是问询淮南王爷的意见,只要他们倾向于燕王,自己就能争取到非常大的优势。
另外一件是云萝公主的婚事,如今虽然太子处境堪忧,但太子那边还有季相爷和手握重兵的武安侯,不得不防。
容贵妃看中的驸马爷是兵部尚书七公子东方明玉,但此事没有那么容易达成,一是因为东方尚书向来中立,从未公然表示过倾向太子一派还是燕王一派,若是能招东方明玉为驸马,那兵部尚书就相当于是自己这一派的人了,东方尚书肯定也明白。
二是因为东方明玉曾经是皇后下过懿旨的沁雪公主驸马,后来阴差阳错,错过了这段姻缘,而且懿旨一下,东方明玉就病重,这件事让精明的容贵妃明白,定然是东方府根本就不想娶沁雪公主,一个位高权重的世家,在儿女婚姻大事上,并非完全没有话语权,所以东方府,到底愿意不愿意娶云萝公主,容贵妃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世子和东方明玉私交颇深,而且容妃也自信云萝温柔贤淑,不是沁雪那种刁钻蛮横的公主,但事关重大,还是想找世子妃商议一下。
没想到世子妃要告辞了,她也不便强留,只能让菁儿多去淮南王府走走,争取把兵部尚书这一强助也拉过来。
寒菲樱虽然知道容贵妃今天过来肯定是有事的,但她无心于容贵妃的事情,看到眉目温然的丹妃,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如果丹妃知道了皇后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看到世子的时候,就会想起一个人。”
寒菲樱拍了拍胸口,不由得庆幸,如果丹妃知道这句话,以她的聪慧,定然会起疑,毕竟当初和静妃关系最好的人是皇后,对静妃最熟悉的人也是皇后,所以皇后会有这种感觉,别人却没有,那是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
出了锦棠宫,走了大约一刻钟,迎面一个宫女忽然急匆匆过来,像有什么急事一样,低着头就直闯,差点撞到寒菲樱,寒菲樱眼眸一沉,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
“大胆!”冰菡一怒,把那个宫女吓了一跳,惊道:“冰菡姑姑。”
见她冒冒失失,莽莽撞撞,冰菡怒道:“你这个不长眼的奴婢,要是冲撞了世子妃,你承担得起吗?”
那宫女似乎被吓到了,一直在地上磕头不止,“姑姑饶命,姑姑饶命。”
冰菡喝了一声,“还不滚?”
那宫女如蒙大赦,还没有起身,忽然有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大群鸡鸭鹅,顿时鸡飞狗跳,一片杂乱。
冰菡猝不及防,大惊失色,一面保护世子妃,一面道:“世子妃小心。”
鸡鸭一片扑腾翻跳,羽毛翻飞,后面跟着四名蓝衣太监,正在费力一只只抓,可是抓了这只,跑了那只,场面顿时大乱。
跪在地上的宫女惊慌失措,满脸惶恐,见冰菡费力赶一只公鸡的时候,忽然爬起来,她原本噤若寒蝉的脸色陡变,正欲乘乱将寒菲樱猛地撞到在地。
寒菲樱早已经瞥见了那宫女眼神陡变,心中存了警觉,宫中真是虎狼之地,她虽然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但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算计到她,就太天真了。
寒菲樱云袖之下以迅疾之势多了一把寒刀,在宫女还没有扑到她身上的时候,动作忽然停止了,一把长剑遽然穿透了她的身体。
宫女不敢置信地回过头,一个身穿甲胄面目冷硬的男子从天而降袭击了她。
又是一阵寒光如影刮过,那些原本正在到处扑腾的鸡鸭鹅蓦然就都不动了,都给这位将军祭了刀。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出来,寒菲樱皱了皱眉,“章将军。”是章湛,御林军统领。
冰菡惊魂未定,“世子妃没事吧?”
寒菲樱摇摇头,目光沉定地看着御林军统领,那四个蓝衣太监连滚带爬地扑到章湛面前,“奴才罪该万死,将军恕罪。”
章湛连看都没有看那死去的宫女一眼,还剑入鞘,“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蓝衣太监道:“这是今日采买办送来的活禽,奴才们正准备送到御膳房去,可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竟然全都跑了出来,请将军恕罪。”
章湛冷冷道:“你们不用给本将军赔罪,你们冲撞的是世子妃。”
四名蓝衣太监刚才只顾着捉鸡鸭鹅,都没有注意到世子妃,现在见到身怀六甲面如寒霜的世子妃,更是面色大惶,“世子妃饶命啊,世子妃饶命啊…”
冰菡在宫里多年,自然明白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是谁干的呢?
见四个蓝衣太监拼命叩头,寒菲樱并不关心他们是被人利用的,还是有居心叵测的人潜藏其中,反道:“章将军,你怎么看?”
章湛冷硬无波道:“这四个奴才办事不力,交由训诫司,不知世子妃意下如何?”
寒菲樱淡淡一笑,“章将军守卫宫城多年,如此处置当然没问题。”
章湛一挥手,四个太监就被拖下去了,宫女的尸体也被拖走了,地上的血迹也被冲洗干净了,一切平静得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蒙世子妃不弃,本将军愿意送世子妃出宫。”章湛忽然道。
冰菡没有说话,有些犹豫,娘娘可是交代过她要送世子妃平安出宫的,寒菲樱忽道:“有章将军亲自护送,自然是绝对安全,冰菡姑姑,你先回去吧,替本妃谢过娘娘。”
冰菡意识到世子妃可能和章将军有话要说,想了一想,“是。”
“刚才世子妃可曾吓到?”章湛忽道。
寒菲樱微微一笑,“既然是一场意外,将军难道以为本妃会放在心上吗?”
章湛唇角牵了一下,早就知道这位世子妃胆识过人,受到了那样的惊吓,却平静如常,波澜不惊。
寒菲樱忽低声道:“章将军为什么要帮我?”
章湛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本将军是御林军统领,负责守卫整座宫城,世子妃在宫墙里面出事,我责无旁贷。”
这话哪里能糊弄得了寒菲樱?轻轻一笑,“这里是后宫,出这样的事情太过正常了,将军在宫中多年,这种事相信一定见得不少了,何况天底下哪个御林军统领愿意去趟后宫这摊浑水呢?”
章湛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世子是为国南征北战的英雄豪杰,章某一向敬佩世子,自然不希望世子妃在宫里出事。”
无缘无故的,可寒菲樱相信他的话,蓦然抬首,正视这位御林军统领的眼睛,慢慢吐出一句话,“多谢,此番情谊,寒菲樱铭记于心。”
有御林军统领的亲自护送,寒菲樱平安无事地出了宫,回了淮南王府,见了妖孽才知道,暗中保护她的人谁也没想到章湛会突然出现,截杀了刺客,只得继续隐于暗处。
那个宫女也查清楚了,是御膳房的一个宫女,而那四个太监也在训诫司自尽了,寒菲樱冷笑:“好快的手脚。”她在宫里的仇人就那么几个,不用查她也能猜到背后是谁。
寒菲樱将今日从丹妃那里得到的所有过往都告诉了萧天熠,他沉默良久,凤眸溢满痛楚,“静妃是那样死的?”
原本都以为静妃和自己没有关系,不过是一个无关的人而已,现在知道自己母亲死得这样惨不忍睹,萧天熠的脸色煞白,当真相呼之欲出的时候,心头仿佛堵塞着什么一样,呼吸不畅,想要窒息一样。
寒菲樱将自己的手心放到他的手中,“我们一定会查清楚静妃真正的死因。”
萧天熠蓦然将樱樱拥到怀中,语带哽咽,“我的心很痛。”
“我知道。”寒菲樱喃喃道,当知道自己的母亲当时历经千辛万苦生下孩子,又费尽心思为孩子寻找一片天空,静妃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目光独到,知道淮南王妃一定会像爱亲生儿子一样爱萧天熠,这番计量,岂能不为人震恸?
深夜中,两个人紧紧相拥,身影交织在一起,缠绵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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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座神秘的宅院,昏暗的灯光中,上座是一个全身黑衣风帽的人,下面跪着一个娇小的女人。
秋香的神色有些兴奋,“报告主人,属下已经查清萧靖祺为什么要抓那个老太婆的原因了。”
黑衣人立即神色一震,“什么?”秋香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多次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对她的能力,他一向信得过。
“因为萧靖祺怀疑萧天熠不是淮南王爷的亲生儿子,所以抓了淮南王妃曾经的贴身下人逼问。”
“萧天熠不是淮南王的亲生儿子?”黑衣人忽然眸光一震,立即站了起来,连从来不让人见的容貌也若隐若现,“消息可靠吗?”
秋香道:“至于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属下尚未查证,但萧靖祺抓袁嬷嬷,的的确确是因为这个原因,萧靖祺想以此把萧天熠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自己坐上世子之位,可惜棋差一招,被萧天熠和寒菲樱关入了死牢之中。”
昏黄的火苗若隐若现,黑衣人陷入一阵沉默,鹰眸闪过一道精光,萧天熠不是淮南王爷的亲生儿子?萧靖祺敢这样做,绝对不会空穴来风,莫非是真的?
“主人?”见主人面前没有说话,秋香实在奇怪,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她忍不住问了一声,不明白这个问题和他们要完成的任务有什么关系?主人为什么会对萧天熠的身世感兴趣?
主人如同雕塑的黑影终于动了一下,一字一顿道:“萧天熠?”
秋香更为奇怪,想起自己的任务,“属下的伤已经好了,寒菲樱已经和属下说要调属下到她身边去伺候,不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主人冷冷打断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擅动寒菲樱,现在交给你一个新的任务,去把萧天熠的身世查个水落石出。”
秋香一愣,他们飞虎堂一向只做杀人的生意,纵横江湖杀手界这么多年,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刺探情报,查清绝密,虽然有所涉及,但并非他们的强项,相比之下,月影楼干这活就专业得多,但主人的命令就是天,绝对不能置疑,接触到主人阴沉的眸光,她心下一震,立即道:“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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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
皇后娘娘穿着寝衣,手上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着,不时看一眼窗外,不知道皇上今晚会不会来?
寂静的夜晚响起脚步声,知秋轻声走进来,小声道: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今晚在流云宫歇息了。”
皇后“哦”了一声,失望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对此举并不意外,早已经习惯了,虽然日复一日的失望,但还是总免不抱有希望,尤其是太子这个时候更是需要她这个母后的辅助。
皇后神情悠悠,想起刚入宫的那段岁月,龙腾王朝皇室规定,为了保证中宫之主的地位和尊严,每逢初一十五,皇上必定要在皇后寝宫休寝,雷打不动,其他的日子,就看皇上的心情如何。
在静妃入宫之前,皇上还能做到这一点,保证中宫必要的恩宠,以保证后宫的尊卑有序,井然有度。
可是静妃入宫之后,皇上不但很少招寝别的妃嫔,连她这个皇后也尝到了失宠的滋味,这一条铁定祖制渐渐形同虚设了,要不是她装作雍容大度,以中宫雅量赢得皇上的些许怜爱,皇上一个月都不会来一次她宫里。
她这个皇后的殊荣只有在静妃不在宫里的时候,才能显现出来,沁雪也是在静妃离宫去晨安寺的时候怀上的,如果不是静妃被太后赶去了晨安寺,她也不会有沁雪,一想起沁雪,她就心痛了,手就狠狠地抓住锦被,恶狠狠道:萧天熠,本宫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对静妃已经恨之入骨,对和静妃有说不出的相似的萧天熠更是恨之入骨,嘴唇咬得几乎沁出血来。
静妃死后,又过了许多年,宫里陆续进了新人,为了保证她这个皇后在后宫的威仪,皇上才慢慢恢复了初一十五来她宫中的惯例,但也很少和她说话,对她一向寡淡。
可这两年来,来得越来越少了,渐渐几乎绝迹了,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皇后都会等着,哪怕是一日一日的失望?
知秋见皇后的目光看向窗外璀璨的星空,轻声道:“天色不早了,娘娘先睡吧。”
皇后收回目光,却久久难以入睡,知秋道:“昨日寒菲樱在宫里正好遇到御膳房送活禽,险些被冲撞一事,依娘娘看,是意外吗?”
皇后冷笑一声,“宫里哪里有意外?”
知秋颔首,“这寒菲樱也真是命好,居然连章统领也出来帮她?”
章湛?皇后忽然想到什么,“那个飞虎堂,怎么还没动静?”
知秋忙道:“时机应该成熟了,奴婢明天派人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