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他找过来了

  叶子仪话说当真是别有用心,说叶琛有心,到底几个意思,不说都知道。说完,她有意无意地瞟了乔江林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兴许她以为乔江林不知道叶琛邀请了我来,故意这么挑拨离间。
  我玩着叶琛面带微笑,心想,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你装逼。叶琛这人,还算沉稳,大约是性格使然,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男人,他没必要在言语上逞能占上风什么的,他也没回答叶子仪的问题,直说,“我以为今晚姐姐和姐夫不会来的。”
  叶子仪挑眉,笑吟吟说,“怎么可能,爸爸专门为你办的欢迎酒会,我和江林怎么能不来?他老人家可是下了命令的,一分钟都不能迟到,要是我不来,夜晚回家,不知道怎么说我呢。”
  叶琛说,爸爸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不会放在心上的,不是么?
  然后叶子仪的脸色就冷了冷,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我悄悄打量着这姐弟俩的表情。发现我还是小看了叶琛,这人说话是字字飞刀,没那么明显而已,两人当仁不让的架势,谁也不肯放过谁。
  只不过终究是明争暗斗,这会儿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笑脸相迎,背后藏刀,他俩都喜欢这么干。
  我忍不住笑,然后发现乔江林在看我,我迎上他视线,微微动了动眉梢,故意挽紧了叶琛的胳膊,乔江林眼神凝住,悄悄瞪我一眼,我心里乐开了花,心想,就喜欢你现在这样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有本事你现在来打我咯。
  乔江林眼神示意我,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账。
  然后叶子仪忽然瞪我一眼,我默不作声地转开了,装作没看到,问叶琛,“能进去了么?”
  叶琛微微一笑,温声道,“好。”
  而叶琛回答之前,叶子仪挑衅我似的,挽着乔江林先走了。我和叶琛跟在他们后头,看着两人天造地设般,心里吃味,但又想,反正都是演戏,老娘不在乎。
  看着前面就没注意脚下,结果踩台阶时,不小心撞到脚尖,偏偏不走运的是出门前为了搭配裙子,我穿的凉高跟,脚趾头都漏在外面,这一撞就碰到脚趾头了,疼得我龇牙咧嘴,叶琛连忙扶着我,问我,“撞到了?”
  我忍着疼说,“没事,没事。”
  “要不去大厅休息下,我帮你看看脚。”
  我连忙摆手,“不要吧,一会儿大厅脱鞋,我怕我成为靓丽的风景线。”
  叶琛微微笑,答道,“那倒也是。那我先送你去休息室?等晚宴开始,我再去接你?你休息休息。”
  我说好。反正我也不想去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场合装逼,整晚上都对着笑,虚情假意的,装模作样的,不太符合我性格哎。所以叶琛这么一提议,我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只是回头看乔江林和叶子仪,两人已经走远了,人压根儿就没看到我撞了脚,美人在旁。眼里可还想着我呢?我暗暗骂了句乔江林傻逼,结果刚说完,人和叶子仪就转过身等我和叶琛,我心头一惊,靠,不会这么灵验吧?我心里骂人都能听见?神奇了!
  我收敛了神色,跟着叶琛上前,才知道叶子仪是专门等着我俩的。我俩上前后,叶子仪说,“阿琛,爸爸说晚宴完了,我们一家人吃顿饭,你看是否带着凌小姐一同去呢?”
  乔江林淡然地看着叶琛问我,“小寒,你觉得呢?”
  我支吾说。“你们家庭聚会,我不太好意思去吧,还是”
  “凌小姐,你害怕么?”叶子仪笑吟吟,“也不是第一次,就一起去吧,你是阿琛的女伴,去也没关系。”
  妈的,这是故意坑我呢,羞辱我呢,当年谁他么拿着人民币叫我滚蛋的,说我不适合叶家这种豪门大户的,现在嚷着要我去,是故意让我难看呢?我要是去了,那是不识好歹,自取其辱,我要是不去,证明我怂了,知道自己不够格趁早滚蛋。那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叶子仪笑吟吟地看着我,知道我在盘算她的意思,这货是故意整我呢!靠,不就是个家庭聚会吗?我看去了能怎样,看看姐弟俩撕逼,她和乔江林演戏,也是好玩,那去好了。我粲然一笑,对叶琛说,“好,我去。”
  我这说要去,叶琛高兴了,叶子仪得意了,乔江林生气了。
  乔江林淡淡瞄了我一眼,不悦都在眼底,我其实有点悻悻然,瞪回去,眼神示意他说,怎样?
  搭电梯上楼后,叶琛亲自把我送去休息室,叶子仪和乔江林直接去了宴会厅。休息室离宴会厅不算远,但叶琛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亲自把我送到宴会厅,到了我推他走,他不走,愣是要我把鞋子脱下来,一看,我脚有点淤青了,叫服务生送了冰块来给我捂着。从头到尾都亲力亲为,我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被一个大男人捧着脚,挺难为情的。
  服务生站在一边艳羡地看着我,不知道是我脸皮后呢,还是我对叶琛没有心动,我一点儿都没感觉脸红,就觉得不好意思,亏得有电话进来催促叶琛赶去宴会厅,他才依依不舍离开。
  后来我想,叶琛这样的男人,好是好,细心也足够,但为什么就是不动心呢?长相一点不差啊,我俩也谈得来,怎么能那么不害臊不动心呢?
  我把这话告诉若棠,若棠说,你心里没有位置了,还动心啥?这感情都是不讲理不讲先来后到的,喜欢了就喜欢了,再看谁都是一个样儿。你眼里有了乔江林过后,怕是全天下男人都当女人了。
  我说放屁,这不科学。
  若棠说,谁跟你讲科学?
  叶琛走后,我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其实脚伤并无大碍,我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环顾四周,我发现这里和从前惊人的相似,之前叶家父母结婚纪念日。我作为叶琛的女伴来参加宴会,不也是在休息室里么?几乎一模一样的陈设,一下子把我拉回了从前。当时我和乔江林正怄气,在休息室里还激情四射差点被叶琛发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想着想着,脚上凉意加重,毛巾裹着的冰块融化得慢,我没耐心一直捂着,见好了许多,把毛巾给扔了,脱了高跟鞋站起身来伸懒腰。这会儿不到七点钟,夏天的太阳下去得完,拉开窗帘,外头一片金色的西洋,美不胜收。
  好久没这样看过夕阳了,我站在窗前。看着晚霞满天,呆了。
  忽然有人敲门,我回过神来,光着脚去开门,一个穿制服的服务生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直棉花糖,微笑地看着我,“请问是凌寒凌小姐吗?”
  我看着那把棉花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东西我呆呆点头,“我是。”
  服务生把棉花糖递给我,“这是一位先生让我送来给您的,请您收一下。”
  然后我就懵了,我说,“先生?是谁?”
  服务生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那位先生交代,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他说他会跟您联系。”
  说着,服务生把东西递给我,我怔怔地看着棉花糖,迟疑地接过,这会是谁送的?叶琛显然不可能,乔江林呢?更不可能了,他知道我不喜欢吃甜食,而且,他不会这么幼稚,我刚在楼下跟他挑衅,他才不会送糖给我吃。
  那会是谁?
  “那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服务生对我鞠了一躬,然后拉着门把准备帮我关门。
  我拿着棉花糖匪夷所思,究竟是谁?
  然后我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归属地北城。刚服务生说送糖的人会跟我联系,莫非这就是?我想了想,滑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后,那头并没有人说话,只有一阵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像是在某个封闭的空间内,比较空旷又封闭的那种。
  我说,“你是谁?说话!”
  电话那头还是没人,只有呼吸声和滴水声。
  我感到奇怪,为什么来了电话又不说话?难不成是哑巴?
  “是你送的棉花糖?”
  还是不说话。
  我有点怒了,我说,不说话挂了。
  他还是没说话。
  然而我也没有挂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知道我不会挂断,摸得准我的脾气。这让我感觉很不好,我犹疑地看着手里的棉花糖,粉色的棉花糖,脑海中忽然窜过一组画面,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想到这个人是谁!
  “是你!”
  那人并没有回答我。
  “你想怎样!”我忙不迭问,万般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完全不能淡定了,我握着棉花糖忙不迭往门外冲,而此时,那个电话已经挂断了,挂断之前,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冷笑。
  是他!
  索性我是在休息室的尽头,前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刚才给我送东西来的服务生并没有走远,我忙不迭冲出门口,对那背影喊道,“你等等!”
  那服务生顿时停下来脚步,疑惑地回头看我,我不顾形象吃轿车冲上前,抓着棉花糖往他面前送,“让你送东西给我的人呢?他人在哪里!”
  我当时太着急了,绷着神经,那服务生有点被我吓到,我又问,“帅哥,我问你人呢?谁叫你送东西给我的?”
  “不知道。”服务生说,“应该已经走了吧。他戴一顶鸭舌帽,只说把东西送给凌寒凌小姐,其他的就没多说了。”
  “你在哪里碰见他的?”
  服务生指着另外一边楼道说,“在那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另外一条走廊,这会儿夕阳西下,楼道里散着夕阳金色的光辉,洒在地摊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我甩开服务生,径直往楼道那边冲,像念书时候百米冲刺那般,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穿的裙子,而那裙子有点碍手碍脚,我就拎了一截起来。迅速往前冲,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楼道上偶尔有人,我飞快地跑,差点撞到别人身上,人家唏嘘地看着我,我也顾不上道歉,只一心往前冲,可冲上前却发现,这边除了一个应急出口,就剩下拐角的厕所,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然后我就愣在原地,回想起电话里的水滴声。什么情况下会出现那种封闭又空旷的感觉?水滴的声音能那么响,一定是封闭又稍微敞亮的空间。我拎着裙子,侧脸看着拐角的厕所。心想,一定是这里!厕所会有这种声音!
  我想都没想,拎着裙子往里面跑,但是看到是男厕所,我还是顿了顿,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人一边走还一边拎衣服,看到一个女人目不转睛看着里头,感觉很奇怪吧,悻悻地瞄了我两眼,然后走开了,不停地回头看我,我也顺着他的方向看,瞪了他一眼,那男的懵了,赶紧回头走了。
  然后我鼓起勇气,埋着头冲进去,等我抬头时,发现里头根本没人,我挨个敲隔板间,都没有人回答我。我泄了气,心想,难不成我不错了?然后我四处巡视,发现盥洗台上放着一顶鸭舌帽,台上的烟灰缸里有没有完全灭掉的烟头。
  不对,“他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是他!
  他算准了我会来找他,算准了我会抓住洗手间,所以他早就跑了!
  可这烟头还没完全灭掉,说明人刚刚走不久,帽子也没拿走。这不是故意留给我的线索吗?
  我冲出洗手间,撞上两个穿西装的陌生男人,两人见我从男厕所冲出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纷纷抬头看标识,我说,“没看错,是男厕所!”说完我就跑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楼道这边,除了拐角的厕所外,就只剩下一个应急通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口,那他一定是从应急通道走的,而且,很可能没这么快走。故意等我去找他。
  想到这里,我忽然紧张起来,犹豫了两秒,脚步先行,缓缓往应急通道那边去。心脏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感觉自己快撞上什么似的,有点害怕,但是又恨不得抓着他脖子让他滚蛋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步步走向通道,通道的门是敞开的,上头有绿色的标志应急出口,我赤脚踏在地上,感觉冰凉的同时,一股阴冷迎面而来,让我有点措手不及。然后,映入眼帘的,除了空旷的楼梯外,还有没有完全灭掉的烟头,和厕所里的差不多,正在冉冉上升一股淡淡的白烟,告诉我抽这根烟的人,刚走不久,烟头下还有脚印。
  是故意留给我的。
  我冲上钱,抱着护栏往下看,发现一阵脚步声,还有楼梯回旋中间,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以及手臂上的青龙花纹。
  是他。
  “喏,给你的。”
  “艹,颜色真丑。”
  “妈的,你是女人吗?女人不都喜欢粉粉嫩嫩的?”
  “去你妈的,那是别的女人,跟我没关系。”
  “妈的,你要求多。那你别吃了我给你重新买个。”
  “不要,两块钱呢,我将就吃吧。”
  七年前,出事那天,他带我去兜风的时候,给我买了个粉红色的棉花糖。
  是杜威。
  我颓然地站在护栏边上,看着回旋的楼梯,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出来了。
  可他这么找我是几个意思?提醒我他已经出来了,即将搅乱我的生活了?提醒我不要过得太滋润太安逸?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觉得我要疯了。
  这些天我一直担心着他什么时候出来,当初那通电话就表明了一定会来找我说聊斋,我自以为他出来没那么快,可哪儿知道不行。如果找不到他,那我只能被动地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一定要当面跟他说清楚。我心一横,想往楼下冲。
  但就在我往楼梯下踏的第一步,我被人从背后抓住胳膊,那一刻多心惊胆战,简直无法形容,当我转过头发现盯着我的人正是乔江林时,我差点魂飞魄散,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他抓住一般,我心脏猛地抽了下一下,跳漏了一拍,我慌张地说,“你干什么!”
  当时我真的吓坏了,一巴掌拍开了乔江林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乔江林一脸无语地看着我,表情特别严肃,黑着脸像我借了他的米却还给他糠似地,拧得出水来,“该我问你想干什么!”
  乔江林一把扯过我肩膀,抓着我问,距离近,我清楚看见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紧拧的眉毛,我心尖一颤一颤的,生怕他发现刚才的事情,他说,“想什干什么?”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怔怔地看着他。他一瞪我,我就怂了,悄悄撇了一眼楼下,杜威的影子早就不见了。
  “没干什么你光脚出来四处乱跑?找什么呢?”乔江林火眼金睛瞅着我,明知道我在说谎,还故意拆穿我,真不要脸!
  我说,“我东西丢了,出来找找。”
  “丢了什么东西?”乔江林上下打量我,发现我手里捏着一根木棍,而那上面的棉花糖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刚才我一心追杜威,没注意糖掉了。乔江林看见我手里的木棍,我想要藏已经来不及了,他问我,“你拿的什么东西?”
  “没什么!”我说,“一根棍子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乔江林疑惑地看着我,说真的,每次他看着我眼睛时,我就特别慌,不敢说谎,因为我一说谎,他立马就知道了。他眼睛像是X光似地,妈的,一点谎言都看的清清楚楚,照的我心里明镜似的亮堂堂。
  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真的没什么,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好了,你拿去看个够。说完我转身走了,其实我是心虚,我怕我再跟乔江林对视下去,我心要崩溃,这么下去,我保准输。
  “站住!”乔江林呵斥我,我也真傻,他叫我站住我就站住了,好没面子,然后我感觉脚底板发凉,那股凉意一下子从脚底板蹿上心头,我一个哆嗦,乔江林已经走到我面前来,他叹气,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我的脚,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是赤脚的,还好酒店的走廊都是铺了地毯的,也干干净净没什么脏东西,所以我的脚还是干干净净的。乔江林问我,“鞋子呢?”
  “在休息室里。”我小声说。
  “为什么不穿鞋?鬼在追你吗?”乔江林黑着脸,冷不丁地说,我一下心酸,其实这时候我应该笑的,他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鬼在追你”这句,原本是我说他的,但没想到他自己记住了,反过来说我。要换做平时。我应该笑死了,乐开花,但今天,我觉得很心酸,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快抓住幸福的时候,上天总是给我出难题。乔江林刚答应跟我生孩子,杜威就出来搅乱我的生活,我的平静,我上辈子到底是得罪了谁?这辈子要这样苦逼。
  我没说话,眼眶一下子红了,我觉得丢脸死了,这样的情况下我竟然想哭,真没出息,我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但眼睛太大了吧。腾起雾气散不开,视线就模糊了,我赶紧低下头不想让乔江林看到,但就在我低头的瞬间,乔江林忽然抓住我的手说,“我送你回去。”他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责备和呵斥,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楚的温柔和疼惜,我觉得,他是害怕我的眼泪的,每次我要哭的时候,乔江林都手足无措,都缴械投降。
  我点了点头,哽咽着说,“好。”
  然后乔江林一把把我抱起来,公主抱那种,我没有挣扎说不要,尽管我知道在这个走廊上很可能遇见熟人,但我没有说不,这一刻,我就是依赖乔江林的怀抱,我就是依赖他,不想松开他,我恨不得扑倒在他怀里哭个痛快,哪怕一次也好,我任性一次都好。
  乔江林也不怕遇见熟人,一路上抬头挺胸地走,把我搂得紧紧的,我也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凑,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薄荷味道,觉得安全极了。但我也很害怕,莫名的害怕,我觉得杜威不会这么放过我。
  回到休息室,乔江林把我放在沙发上,然后去叫服务生给我拿毛巾擦脚,他离开时,我手机响了,进来一条短信,看着那条短信,我脸都绿了。
  要是给我一把刀,我会毫不犹豫,杀了杜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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