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汪!”
夜里一声叫唤,像是隔壁家的母狗。
宋胖拔腿就跑去了隔壁巷子,鸟都没鸟一眼顾白托付给它的礼盒,完全忘了它的使命。
“呵。”宋应容笑出了声,不禁骂道,“见色忘友的家伙。”转身,往阮江西家走,这个点,想必,要扰人好事了。
门铃按了将近一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你好。”
阮江西礼貌懂事,颔首过后,请人进去。
瞧瞧这侄媳妇,真贴心。
再瞧瞧嫡亲的侄子,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一脸寒霜,眼露冷漠,满身防备,毫不掩饰他的不喜,不悦,不爽。
宋应容咋舌:“孤男寡女,衣衫不整,气急败坏……”她总结道,“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宋辞看阮江西,指着宋应容:“她是谁?”
语气,是嫌弃的,不耐烦的,被打扰了好事的宋辞显然很不满这深夜造访的不速之客。
阮江西略微有些歉意地对着宋应容点头,回答宋辞:“你姑姑。”她提醒,“刚才我给你看过介绍了。”
刚才看人物介绍图的时候,宋辞忙着亲阮江西去了,他只扫了一眼,大致理解就是:“宋三?宋家最麻烦那个?”
宋家最麻烦那个?最麻烦?!
宋应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是这么标注我的?”她一脸的痛心疾首,作状捶胸顿足,“宋辞,你这是以下犯上大不敬啊,我们可是嫡亲的。”
谈关系讲辈分啊!
宋辞薄唇轻启,惜字如金:“滚。”
“……”宋应容不想说话了,这个逆子!
宋辞似乎还不满意,一副要赶人的样子,阮江西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就坐到沙发的一边安静老实了。
宋辞这个暴君还真是被阮江西治得服服帖帖的,光这一点,宋应容就对阮江西刮目相看,不禁又多看了她几眼。
阮江西倒了杯温水递给宋应容:“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宋应容从帆布的大布袋里掏了许久,掏出一张烫金滚红的请帖,放在茶几上,看向宋辞,“于家给你下了寿宴请帖,你也差不多有一年没有回y市本家,老爷子的意思是你回去一趟,他也想见见江西,你母亲对这位被被你护得滴水不漏的阮美人更是好奇得很。”
于家的帖子……阮江西皱了眉。
宋应容自然也知道,于家的寿宴,宋家派她来送,什么意思一目了然,唐婉这是要正面进击啊。
宴无好宴,鸿门宴也。
宋辞言简意赅:“不去。”
宋辞的态度,在宋应容的意料之中,她抱着手靠在阮江西家沙发上,撑着下巴:“就知道你会这么冥顽不灵,看来你刚没了记忆,还不知道老爷子和你母亲惯用的手腕。”宋应容好心地一一提点,高度概括了一下宋家本家的那两位,“那两厮,一个喜欢先礼后兵,一个喜欢攻其不备,可都不是什么吃素的角色。”
宋辞大概记忆刚清,防备得厉害,哪里像他刚才看着阮江西时的人畜无害乖巧听话,现在的眼神,简直冰冻三尺。
宋应容受不住宋辞的高伏冷气压,撇开眼,很不识时务地继续以长辈的姿态提点:“猫捉老鼠可不是个聪明的办法,很容易狗急跳墙的,更何况,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趁着宋辞发作之前,宋应容识趣地打住,“我言尽于此,你看着办。”闭嘴,她不说话了,端起水杯。
宋辞一言不发,许久,起身将阮江西揽进怀里,然后直接拉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并扔出来一句话:“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宋应容一口水还来不及吞咽下去就喷出来了,面红耳赤猛咳嗽:“老娘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要不要这么卸磨杀驴?”对着门骂了一句,“你个大逆不道的!”
骂完,宋应容甩下水杯就走人,走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顿住,看着手里的礼盒,眸子一眯,她耸耸肩:“怪我咯。”扣下了!
“砰!”关上门,头一甩,宋应容直接走人。
房间里,阮江西沉默,若有所思,宋辞看着她,许久,从背后抱住她:“只要你不想去,我就由着你。”
阮江西摇头:“我没有不想去。”
她低着头,落地的玻璃窗,映出了她的影子,眉宇难抒。
“撒谎。”宋辞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脸,用手指拂开阮江西拧着的眉,“你都皱眉了,不好看。”
阮江西对他笑笑,眉间却还是散不去阴郁。
她对于家,亦或是宋家,避如蛇蝎。
于家,宋家,他记下了,他家江西不喜欢。
宋辞握着她的肩:“有什么好苦恼的,不想去就不去。”
她抬头看宋辞的眼:“她是你的母亲。”
“她是谁我一点都不记得,也不关心,我只管你。”沉沉嗓音,如此毫不迟疑地声明,宋辞像是在宣誓,在归属他的主权并排位。
显然,在地位上,阮江西大获全胜。
“宋辞,她不喜欢我,总有一天,我们会狭路相逢,躲不掉的,我也不打算躲。”分明温软的声音,却这样坚决如铁,她抱着宋辞的腰,将脸贴在他心口,蹭了蹭,“宋辞,如果与你相关,我不想退,也不要躲。”为了她的宋辞,披荆斩棘如何呢。
宋辞却捧起她的脸:“我要你躲。”一字一字地告诫他的女人,很严肃又郑重,“你要躲在我身后,藏紧了就好,不管是什么事,什么人,我都可以替你处理。”
阮江西深深地凝视他,却不说话。
他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低低沉沉的声音温柔极了:“江西,你有我,懦弱一点也没关系。”他叮嘱她,“最毒妇人心,你离她远点,她要找麻烦让她来找我好了。”
阮江西失笑:“宋辞,那是你的母亲,不是仇人。”
宋辞理所当然:“我只记得你是我的女人,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她。”语气认真极了,竟有些偏执,“江西,我只记得你,便注定要为了你抛弃所有与他人的关联,你不用顾忌别人,也不用顾忌我,我不需要其他的记忆,也不需要其他任何感情,只拥有你,我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对我亏欠过。”
怎么会不亏欠,这样爱她的宋辞,这样爱她,穷极所有毫无保留。她的宋辞,不要亲缘,不要记忆,不要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要,却只要她,只拥有她。
不,是这个世界都亏欠了她的宋辞。
阮江西笑着,眼眶莹润,踮脚,双手搂住宋辞的脖子:“宋辞,我们一起去宋家吧,我要告诉唐婉,以后,你不是宋家的人,是我阮江西的。”
宋辞眉宇舒朗,好看的眸泼墨般,亮如星辰,他说:“好。”
第二天上午,阮江西拜托了秦特助订飞机票,后天的机票,两张头等舱,上午,去了天宇传媒,商谈锡南国际的季度广告。
商谈?不用谈了,陆千羊看了一眼合同,什么都不说,对着阮江西竖起了大拇指。
宋辞大人果然又豪出了新天地,没有给广告费,直接把锡南国际这次广告主打宣传的连锁度假酒店过到了阮江西的名下。陆千羊觉得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反驳媒体,说是她的江西包养宋辞了,不解释,用财政权说话。
陆千羊一路乐呵呵地走去休息室,直到看到了某人。
“他怎么在这?”
冤家路窄!于大牌怎么在天宇录音棚外游荡,是来堵她家艺人的吗?
陆千羊不满:“他是来找麻烦吗?”
魏大青很客观,不带主观感情:“应该不是,他和关琳有合作,来谈新专辑的mv。”
“冤家总是路窄。”陆千羊直接拉着阮江西绕道去休息室,拿眼瞟那边录音棚外的于景言,“你瞧他那一脸刻薄相。”
阮江西并不谈及于景言,只问:“广告的具体方案送过来了吗?”
“已经拿去给魏总签字了。拍摄地点本来选在了乌镇,昨天晚上锡南国际打电话来,临时改在了y市的枫林园。”陆千羊问阮江西,“是你的意思还是宋辞的意思?”她家艺人与锡南国际的合作广告,别人可做不了主。
“是我的意思。”阮江西并不多做解释,只说,“我要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
陆千羊八卦:“做什么?”一定不是公事,她家艺人最近都只围着宋辞转圈,十有**和宋辞有关。
阮江西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见家长。”
“……”陆千羊被她搞愣了,她可是听道上做狗仔的小姐妹说,宋辞和宋家的关系很淡薄,淡薄得像……没关系。陆千羊干笑,“你开玩笑吧?”
阮江西笑笑:“嗯,开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好吗?陆千羊直翻白眼。
“我是去战争。”
这一句,阮江西倒说得认真,语气严肃,不像在玩笑,陆千羊还是很懵:“什么战争?婆媳大战?”
阮江西但笑不语,不否认也不承认。
关于阮江西未来的婆婆,陆千羊也听道上的小姐妹说过,高度概括成一句话就是:女人中的战斗机!
她有点担心:“宋辞陪你去?”
“嗯。”
陆千羊放心了:“那我不担心了。”不用怀疑,要是婆媳大战真开战了,宋辞铁定是阮江西的特技助攻啊,她摊摊手,“算了,你的私事归宋辞管,我就不过问了。”她还是说公事,正经事,“锡南国际策划的方案,没什么大问题,拍摄排期在半个月之后,这段时间的通告我都帮你推了,叶子编剧的剧本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你要是太闲可以先熟悉一下剧本。”
“我和谁搭档?”阮江西对这个剧本难得多了几分兴趣。
“叶子意属秦一路演男一,秦影帝正好也有档期,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动。女二目前还没听到消息,网上一群闲得蛋疼的人看你接了剧本,故意起哄说让你与叶以萱演对手戏,不过我敢笃定,叶以萱没那个本事拿到角色,她还不够格。”陆千羊很肯定,“叶子编剧的审美怎么可能这么low。”
阮江西只抓了一个重点:“秦一路?”
“是啊是啊。”陆千羊表情立马花痴了,也不收敛收敛她的垂涎欲滴,“据说是娱乐圈最后一朵圣洁的白莲花,我昨天科普了一下他的作品,瞬间成了他的脑残粉,那演技,我差点给跪了,至今为止,我觉得演艺圈里在演技上勉强能和你一较高下的也只有这位了。”
陆千羊此番评价,很高。在她眼里,阮江西的演技可是没有谁能匹敌的,而且身为前任八卦记者,能让陆千羊谈及时只说演技不说八卦,秦一路必定是个身家完全清白的。
娱乐圈最后一朵圣洁的白莲花,自然不是白叫的。
阮江西想了一下:“那拍摄进度应该会很快。”
“我计算了一下,不出意外,一个半月就可以杀青,也就是说,新电影上映后还能赶得上六月份的柏林电影节。”陆千羊看阮江西,一本正经的口吻,“江西,我有预感,你离封后不远了。”她家艺人这样的演技,不封后,那一定是国际评委瞎了。
阮江西点头:“嗯。”
面无波澜,轻描淡写,阮江西这表情,陆千羊双手抱拳:“你真淡定。”
阮江西淡淡然浅笑,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之后我要陪宋辞去医院,不要给我安排活动。”
自从她家艺人跟了宋辞大人,行程基本跟宋辞大人同步了,早上九点后出门,晚上八点前回家,周末双休,偶尔探班,时常旷工,总之,光顾着恩爱不务正业。
陆千羊都见怪不怪了:“四点总行吧,叶子编剧想见你一面。”
阮江西片刻思索:“你安排。”
陆千羊支使魏大青:“小青,你去给叶子工作室打个电话。”正是说完,回归本性,陆狗仔八卦了,“江西,有个问题我憋得难受,你不要嫌我多嘴,我憋不住。”坐到阮江西对面,陆千羊眉毛纠结着,“解离性失忆有得治吗?”
她查过这个病了,宋辞的症状和医学上的定义相差甚远,精神学科上对罕见解离性失忆症的研究并不多,陆千羊便非常大胆地在心里给宋辞的病症取了个别名:江西控。
“能治吗?”陆千羊好奇心快要炸裂了。
阮江西敛眸,沉吟了许久,道:“也许。”
也许?
含糊又不确定的答案,正如医学史上的解说一样:精神学科从来没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