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9章 吵闹

  唐善清望着她的脸,心中只觉得又是陌生,又是熟悉,那时候她们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因着因缘会际,在一处玩耍了半个月,回京之后情谊便断了,如今活生生的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过了片刻,她道:“你入宫后,可还顺利?”
  玉嫔自嘲地笑了笑,道:“有沐贵妃在,又能顺利到哪里去?我不过是一个异族女子,来这宫里也不过是联姻所用,皇上看在我的身份上,给了个嫔位,却是自始至终也不曾宠幸过我。”
  “什么?”唐善清甚是疑惑。
  郁瑾梅笑道:“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皇上专宠沐贵妃,对旁人自然看不在眼里,不过是冷落些罢了,倒是落得清闲自在。”神色间,对此事却像是并不在意,淡淡一笑。
  唐善清倒是说不出心中是开心还是如何,只是听了这话,道:“那你如今……”
  郁瑾梅看了看她笑道:“这宫中日子乏闷,又有诸多规矩,我闷在依兰殿里甚是难受,能与姐姐相认,消遣这往后的日子便是瑾梅心中所想。”
  唐善清轻轻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两人围坐在一处,说了许多的话,不过是提及儿时趣事,闲谈半日,到了晚膳时候,这才走了。
  送走了玉嫔,谢莺回身上前,面色似有不满道:“这玉嫔娘娘怎么倒想着和娘娘走得近了?”
  唐善清望着她远去的袅娜背影,道:“她是我的一个旧时相识,如今在宫中遇见,也算缘分。”
  谢莺惊讶地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玉嫔的背影,待心中的震惊过去,道:“娘娘可不要被蒙骗了,这旧时相识怎生现在才来与娘娘相认?可不是沐贵妃派来,给娘娘下绊子的。”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唐善清心中也有几分这样的猜想,却想起郁瑾梅说起在宫中时日的模样,那份倦怠和不满不像是假的,低声道:“且看她如何呢。”
  谢莺扶着她进殿门,絮絮叨叨也是不停,“娘娘还是小心些为好。玉嫔娘娘在宫中不显山露水,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或许是知道了皇上如今和娘娘好了,寻了机会来得皇上恩宠,要不然,这往日里怎生不见呢?”
  唐善清听着她说话,自然应承,谢莺见她模样有些不甚在意,急道:“娘娘该长些心眼,这些年,被坑得还不够多么?”
  唐善清见她急恼,笑出声来,道:“我自然知道了,莫非长些心眼,却都要像你一般,日日都挂在嘴边么?”
  过了晚膳时分,唐善清洗漱了,正揽镜自顾,却听见有脚步声,转过头去看,却看骆吉文舒蹑手蹑脚地站在她身后,看见她转身,脸上没有得逞的脸色甚是滑稽。
  唐善清忍不住笑出声来,骆吉文舒上前拥起她道:“何时竟然如此敏觉了?”
  唐善清扬起眉头,得意的神情让骆吉文舒喜爱至极,低下头来在她额上轻啄了一下,道:“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可是无聊了?”
  唐善清扭身转出他的怀抱,坐在椅上笑道:“也没什么,只是玉嫔过来与我聊了聊天罢了。”说着,抬眼从那镜子里看他的神情。
  骆吉文舒显然是对玉嫔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疑惑道:“玉嫔?”
  唐善清道:“皇上难道不记得么?”
  骆吉文舒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脑海中扒拉出这么一个人来,恍然大悟道:“哦,是那个异族女子么?”
  “皇上记起了?”唐善清语气半是打趣半是吃醋地道,骆吉文舒想了一想,这话可不甚好答,半晌道:“半年前,凉州送来的异族女子,朕碍于面子,封她为嫔,至于模样,倒是记不大清楚了,她是住在哪个殿来着?”
  唐善清见他答得风趣,神色却是不假,笑出声来,拖长了音调道:“依兰殿。”
  骆吉文舒知晓过了这关,笑着拥住她道:“娘子可是吃飞醋了?”
  唐善清哼了一声,道:“总归是皇上的妃子,我吃什么醋?”骆吉文舒摸了摸下巴,望天道:“嗯,那改日去依兰殿瞧一瞧,这玉嫔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唐善清转过头,向着他,绽出一个柔柔的笑意,语气可不似这么柔情似水,“皇上大可去,只是日后少来这凉月宫便是。”
  骆吉文舒爱她吃醋的模样,不由得笑开道:“娘子家训如此严,小生定然不敢。”两人吵吵闹闹,浑然是闺房之乐,听得侧殿候着的诸人也笑出声来。
  唐善清听见笑声,脸上不由得一红,便不再理他了。
  骆吉文舒转过头来,狠狠地看了一眼余成德,余成德本是含蓄地双手垂握,笑得很是开怀,瞧见这一记眼光,顿时愣住,片刻后才道:“还不快些退下。”
  谢莺、慧心慧果鱼贯而出,余成德也站在当地行了行礼,退了出去,见人都走完了,骆吉文舒不由得正色了起来道:“这玉嫔朕也没有宠幸过,倒是不知寻个什么由头,遣出宫去罢了。”
  唐善清心中一动,震惊地看着他,道:“你竟要如此么?”
  骆吉文舒低下头来,神色极是认真,“我既然允了你,当然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唐善清心中大是震动,垂下头来道:“此举重大,宫中诸妃都要散尽么?”骆吉文舒道:“莫非你愿意朕身边还有旁人吗?”
  “可是……”
  唐善清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说不出口,骆吉文舒道:“此举在本朝也不是没有,齐宸帝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么?”
  见她还要再说些什么,骆吉文舒安抚道:“好了,这事我来操心便是。”唐善清听他允诺,虽然此时重大,心中仍是起了柔意。
  骆吉文舒捞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尖,绕了一绕,道:“过些日子,等天气好些了,我带你出宫走走,可好?”
  唐善清倒是喜出望外,回头笑道:“真的么?”
  骆吉文舒浅笑着回望她,道:“自然是真的。过些时候就要秋狩了,去北山,那里景致也好,倒是能散散心。”
  唐善清微笑着嗯了一声,道:“若是能出宫走走,便是更好了。”骆吉文舒笑着不言,心中却暗暗盘算了计划。
  依兰殿内,玉嫔洗漱后坐下,倚案怅然而思,烛火一摇一摆,映在她的瞳仁里,细细一看,她的瞳色中还泛着浅浅的金色,平添了几丝风情。
  小侍女见她沉思,自觉地退了出去。她低着头,靠近窗边,曲指含在口中,打了个呼哨,却是与别的不同,那呼哨声尖利短促,听起来倒像是一只暗号。
  打完了呼哨,她便安然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些米粒,来撒在桌面上,过了一会儿,窗外响起翅膀的扇动声,片刻之后,一只白羽鸟儿飞进殿内,盘旋了一阵,停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她浮起疼爱的笑容来,伸出指头揉了揉那鸟儿的翎毛,语气怜惜,“在凉月宫可是吃不惯了吧,快些吃吧,吃上一些便能饱上几天。”
  那鸟儿倒是乖顺,在她指尖下,低着头轻啄那桌上的米粒,片刻之后便吃的饱了,郁瑾梅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些茶水递在它口边,让它饮了,伏在案上与它自言自语,语气倒是有些萧索,“你许是闻到了唐姐姐身上的味道,才寻到它的吧,要不然,我还真是不敢相认呢。”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泛起些甜甜蜜蜜的笑意来,道:“是了,他们家的人身上都有些这样的味道,你是他养的,自然认得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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