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肩负重托
那夜在京城,聂秀与唐斌有过一次的谈话,但那次只是私人之间的见面,这次,却是公事。
唐斌听命于多木烈,而聂秀听命与皇上,两者的矛盾一直都存在,聂秀也化解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澄净心灵,摆好自己的位置。
聂秀的慎重,让唐斌知道聂秀找他定不是简单的事情,有过在酒铺的那一场谈话,虽两人之间依旧是敌对的关系,但说话缺却是好开口了很多。
“这件案子,你要查下去?”
聂秀的开口,异常的直接。
因为直接,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弯子与麻烦。
“当然,我肩负着可汗的重托。”唐斌冷冷回道。
“现在没有线索,你打算如何继续查下去?”
聂秀打算循循善诱让唐斌明白要查这件案子的难处从而放弃。
但他忘了,唐斌从来都不是一个怕困难的人。
“没有线索,可以制造线索。”唐斌冷冷一笑,很是自信。
聂秀心中一惊,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如何制造线索?你不防说来听听。”
唐斌偏头,冷冷看着聂秀:“说出来了,就没效果了。”
“唐斌,我实话与你说,就算你把这案子查了出来,也不会对你对草原有好处。”聂秀现在打算从利益的角度劝服唐斌。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是草原人的热血。”唐斌依旧是冷冷的看着聂秀,仿佛是要从聂秀的双眼里看到他的内心世界。
“那只会两败俱伤玉石俱焚。”聂秀对唐斌这中冷漠的态度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那冷淡而又极有穿透力的眼神,让聂秀无法再直视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大靖人,就算再如何,也要站在大靖这一边对不对?”唐斌很明白向聂秀这种职业军人的脑子,他们一切的思维善恶出发点,都可以最终归结到忠于国家之上。
“帮助草原人,对你有什么好吃?”聂秀没有否认。
“那帮助大靖,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唐斌抬眼,目光直直对上了聂秀的双眼。
好处,提到了好处,看来唐斌也不全是一心为着草原的。
聂秀觉得自己是找到了突破口。
“你要什么好处?”一般人都知道,要卖东西,千万不要自己先出死价,不然定然是自己吃亏。
唐斌点头沉吟,似乎是想得很认真。
这么一件关于大靖草原两方关系的事情,他这般用一己之私去权衡本是聂秀非常厌恶的事情,但看着唐斌,他厌恶不起来,唐斌去草原,是有所求,一个为了自己的追求而叛离祖国的人,是可以为了一个会动心的条件而在此叛离草原的。
这种人,很危险。
而唐斌,也很少的不予余力的与世人展示了他的危险,他就像是在告诫所有人,离我远些,不雅招惹我。
现在,唐斌是要开出自己的条件了,这将决定这件案子的最终走向,这将决定了大靖与草原之间的关系,一个人的态度,在这个时候居然会这般重要。
他做到了,从九年默默无闻的失落叛离祖国的一无所有,到现在掌握生死大权。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唐斌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开出一个确切的条件。
帮一个忙,以聂秀的身份来讲,可大可小,若是在战场上唐斌要他帮他一个忙,那岂不是很儿戏?聂秀当即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帮忙?什么忙?若是要我背叛大靖,不可能。”
“不会让你背叛大靖,我只是要你与皇上说说,让我可以留在大靖。”唐斌依旧镇定自若的冷笑。
这种万年不变的神情,让聂秀觉得很是无趣,但他此时想的不是唐斌面瘫这方面的无趣,而是另一方面,九年前他孤身入草原叛离大靖,现在为何主动要求留下来?
“为什么?”
唐斌当然呢秀这一句为什么问的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靖人。”唐斌回答得依旧镇定,而且这个回答,是一个真实而又让人觉得不真实的答案。
唐斌是大靖人,可他早已叛离了大靖,他不屑做一个大靖人,现在却是主动说自己是大靖人,这是为何?
聂秀不解,一个叛离了大靖的人主动要求回归长住大靖他很是不解。
“我原以为你已经忘了你还是一个大靖人。”
“血液里流着的东西,怎么能忘。”唐斌抬头,冷气升腾的眸子很是坚定。
“主要是,我不知道你留下来做什么?你已经不适合在大靖生活了,你应该去的地方是草原。”
“九年,够了。”
九年,够了,是他受够了?还是这种生活已经不再需要这么继续下去了?或者是说,他在草原,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确实,一无所有入草原得到了多木烈的信任留在了大靖成为了办案的钦差,这一华丽而戏剧的转身,确实是很成功。
但唐斌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毁灭大靖,那他为何又要回来?
“够了?你就不担心,没了多木烈的庇护,你在大靖会变得寸步难行?”聂秀说得很直接,若是唐斌要长久留在大靖,多木烈必然是不会允许,那么没有多木烈的庇护,在大靖里生活着的唐斌,必然会受到诸多不公待遇甚至是有人会把对草原的仇恨加诸到他的身上。
“谁说我要离开草原?大靖与草原现在是和平相处,想来草原那需要有一个使者在大靖负责传递可汗与皇上之间的决策。”
唐斌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聂秀心知这也是,但多木烈,会让他留在大靖?难道多木烈就不怕养了只豺狼现在放回了深山老林?
唐斌显然是理解了聂秀的这种猜测。
“可汗他一定会答应的。”
“可皇上不见得会答应,将一只曾叛离大靖的猛虎放在身边,皇上怎能答应。”
“只要我还有价值,他就会答应。”
唐斌说得无比肯定自信。
“你当真只是要做草原留在大靖的使者?而不是其他?”聂秀的这个问题有些傻,他明知道唐斌绕着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留在大靖一定不只是要做一个草原使者这么简单。
“果然做个危险人物是不好的。”唐斌摇头苦笑。
聂秀看得一愣,唐斌居然也会苦笑,而且这一句听着,也透着一股凄凉,让聂秀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想要安慰宽慰他的冲动。
“我不得不慎重。”聂秀半低着头,似乎是有些无颜以对。
“想来对我的过去非常有兴趣。”
唐斌右手伸出食指,用力的划过眉心,就像是画花妆的戏旦,抹一指朱砂,画眉心一缕红芒。
“当然。”聂秀言简意赅,与唐斌这种聪明人说话,多说是很多余的。
“皇上必然会更有兴趣,他手握大靖万里江山,却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子民的过去都查不出来,就凭着这一点,皇上就会将唐某留下来。”
“你弹指之间毁灭草原千名骁勇士兵,谁能说你普普通通?”聂秀嗤笑。
唐斌抬头,因方才的用力之举,眉心留着一道红痕。
煞一看上去,那微微蹙着的眉头中间夹着的高山上一缕红痕,让人不由更是好奇,这人皮面具之下,到底有着怎样的一张脸?
人皮面具?聂秀皱眉紧紧看着唐斌这张脸,这世上,会做人皮面具的人不多,或许可以从此入手。
“在好奇我的样子?”唐斌盯着聂秀,无来由的一笑,有些僵硬而不自然的东西,但从人皮面具那三道皱纹里可以看出,这人皮面具制作很是精良,想来不是出自无名小辈之手。
“你的样子,谁不好奇。”聂秀一笑。
“聂秀,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人,虽说你手上沾满了鲜血,但我依旧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在边关时你的一言喝止,让我总是对你存着几分好感。”唐斌用用右手食指用力划过了眉心。
聂秀心头一颤,这跟修长的食指毁灭掉的,可不仅仅是草原的那上千士兵,在行宫,唐斌那弹指一刹那,震惊了多少人?
“大靖的百姓,都觉得我是好人。”聂秀话中之意很明显,他是守卫大靖的三军大将军,大靖的安稳全由他一手掌控,而唐斌所在的草原,对他可谓恨之入骨,唐斌对他有着好感,就说明他也不是真真正正的站在草原那一方。
这看似是闲聊的谈话,其实就是两人的谈判。
“你很成功。”
“你也很成功。”
两人,都不愿退步,唐斌虽是主动提出要留下,但却不想用低下的语气去请求,而聂秀,也是为了大靖与自己的那点好奇心争锋不让。
“终日带着面具,改名易姓,这算是成功?”唐斌嗤笑。
这张面具,就是掩埋唐斌过去的一道盾牌。
聂秀从不认为唐斌这个名字是唐斌的本名,但今日在唐斌的口中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个事实,他还是觉得有些欣慰。
唐斌对他与其他人,到底是不同的。
一个敌手,一个他敬仰的人表现出的这种不通对聂秀来说,是万金都换不来的。
也只有向聂秀这种地位超然到了一定境界清心寡欲的人,才有这这种纯净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