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过得好吗?

  周衍卿将垃圾翻的乱七八糟,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袖子挽到臂弯上,露出一截小臂,衣服已经有些脏了,周衍卿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他将那些经过分类的垃圾,翻的乱七八糟。
  清洁员站在一侧,什么话都说尽了,但周衍卿根本就听不进去,只会说一句请稍等,继续不停的翻着那些生活垃圾。
  程旬旬站在车子边上,看着他的身影时隐时现,看着他这样一个人站在垃圾堆里,完全不顾形象的翻着那些肮脏的脸颊,她的心像是被人用双手捏住了一样,心底深处有一种冲动,想走到他的身边去。
  “旬旬。”孙杰已经上车,并且在车上等了她一会,见她一直站在车边不动,便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问:“你在看什么?”
  程旬旬这才猛的回过神来,搭在车门上的手,微微紧了紧,就在周衍卿转身的瞬间,她弯身上了车,并关上了车门。
  笑说:“我刚刚在想有没有什么忘掉的,应该没有了,我们走吧。”
  孙杰透过车前镜,往后看了一眼,自然是看到了清洁车那边的情况,也知道程旬旬站在车边发呆的原因,只是他现在想当做没看见,当做不知道。
  程旬旬坐了一会,发觉他一直没有启动车子,不由侧头看他一眼,干笑了一声,说:“你怎么不开车?”
  孙杰笑着摇了摇头,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整个人凑了过去,程旬旬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避开,别过了头,抬手抵在了他的胸口,说:“你要做什么?”
  他低笑一声,一只手扯过了她那边的安全带,另一只手则用力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傻子,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刚才等了你半天也不知道系安全带,这不我只好亲自动手了么。”
  程旬旬顿时红了脸,侧目看了他一眼,低咳了一声,收回了手,干笑了一声,抱怨道:“你提醒我一声不就好了,还要你亲自给我系,多麻烦。”
  说着,就想抢过他手里的安全带,不过孙杰并没有让她如愿,说:“坐好别动。”
  程旬旬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也就没有太过挣扎,乖乖的坐好。孙杰系好安全带。便启动了车子。
  程旬旬只用余光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的注视着后侧的人,很快,那个场景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周衍卿摸到一只垃圾袋里是个盒子,一下就停住了动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立刻打开了袋子,里面的盒子就是刚才程旬旬扔掉的那个,他蹲下来,将盒子放在了一旁,直接将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
  他几乎能够清晰的听到戒指落地的声音,戒指滚到了他的鞋子边上,他丢开了手里的袋子,看着躺在脚边的戒指,伸手将戒指捡了起来,长长的吐了口气,低低的笑了起来。
  片刻,他拿起了盒子,说:“thankyou。”
  说着,他就走到车边,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钱包,拿了一叠现金递给了对方,又道了一声谢。
  态度十分真诚,那清洁阿姨看他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似乎,可他手里的钱可是在真真切切的,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清洁阿姨拿了钱,象征性的警告了几句之后,就开始弯身收拾被他翻乱的垃圾。
  周衍卿从车里拿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手,然后拿了一支烟出来点上,靠在车边抽了起来,侧头想看程旬旬家的方向,原本停在路边上的那辆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走了。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吸了一口烟,好一会,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烟,唇角微微一挑,拿出了手机,发了个短信。
  路上,程旬旬的情绪多少有些复杂,周衍卿说的话,还有刚才他在那儿翻垃圾的一幕,反反复复的在她的脑海里闪过。车内一直非常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程旬旬不说话,孙杰也难得的一句话也不说,他今天穿的不算隆重,反倒有些休闲,白色的衬衫,烟灰色的裤子,干干净净的。
  气氛难免有些过分沉寂,程旬旬时不时的侧目看他一眼,他看起来在很认真的开车,心无旁骛的。她想了想,笑了笑,问:“在这里注册结婚手续复杂吗?”
  “有点,不过你放心,所有的细节我都已经弄清楚了,会很顺利。”
  “噢。”她点了点头。
  孙杰侧头看来她一眼,笑说:“怎么了?你看的样子好像有点慌张,害怕?”
  “结婚嘛,毕竟是人生大事,总会紧张的嘛。领证之后,我们的关系就不一样了。”
  孙杰伸手握住了她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的握住,然后拉到了自己的腿上,说:“不用紧张,慢慢会习惯的。”
  程旬旬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之后的一路,孙杰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程旬旬的掌心都出汗了,但她也没有挣开他的手。
  不久车子就靠边停了下来,程旬旬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问:“到了?”
  孙杰松开了手,从收纳箱内把准备好的证件资料拿了出来,说:“是啊,到了,下车吧。”
  他说着,侧过身,替她整了整衣服和头发,笑说:“很好看。”
  程旬旬有些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孙杰下了车,她却还有些犹豫不绝,慢吞吞的走下了车。孙杰站在这边,伸出了手,她看了他一眼,片刻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正准备转身往登记处走的时候,程旬旬一把将他拽住,微蹙着眉头,看着他,说:“要不然过几天再登记吧。”
  孙杰的眼眸暗了暗,但还是保持着笑容,说:“为什么?今天日子还不错,迟早要办的,而且都已经到这里了,不如就办了吧。”
  程旬旬摇摇头,说:“对,我知道这证迟早是要办的,可是周衍卿出现之后,我心里总是不安,老是怕会发生什么事情,怕我们之间的关系破裂,所以我想……我想等周衍卿离开爱丁堡,我们再结婚领证,这样我更安心。”
  “你动摇了?”
  “不是,我没有,我怎么会动摇。”程旬旬矢口否认。
  孙杰微微眯了眸子,神色不变,抬手扣住了她的双肩,微微一笑,说:“只要你心里不动摇,只要你足够坚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会被任何人破坏的,包括周衍卿在内。”孙杰说的坚定。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今天跟我领了证,你就是我孙杰合法的妻子,他周衍卿还能做什么?他如果要对你做什么,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到了那个时候,我出手对付他,也成了名正言顺,不是吗?”
  程旬旬同他对视半晌,似乎真的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孙杰微微一笑,走到了她的身侧,伸手拦住了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说:“不要担心,你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不用怕周衍卿。而且你不是一直都不怕他的吗?现在怎么变得那么畏首畏尾的了。”
  “我……”程旬旬有些语塞,转开了视线,说:“刚才在家里的时候,周衍卿跟我说了一些话,所以我有些顾虑。你说的也对,我不该怕他,没什么好怕的,走吧。”
  随后,两个人就一道进了办证处,然而这一天他们依旧没有办法把证领了,因为手续方面出了一点情况,需要三四天之后再过来。孙杰反复问了很多次,但对方依旧让他们过三四天之后再来一次。
  走出办证处,孙杰的眉头一直紧蹙着没有松开,脸色有些难看。
  程旬旬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但她还要安慰孙杰,说:“没关系的,他们又不是说不能办,不就是延后几天吗?怎么?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什么,连这几天你都等不住了?”
  孙杰吐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说:“如果是在国内就好办了,一点都不复杂,只要几块钱就行。”
  程旬旬嘁了一声,说:“那你这是在怪我咯?几块钱,轻轻松松你就想娶我了?没那么容易。”
  “我娶你从来就不容易。”孙杰说的莫名认真。
  程旬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默了片刻,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拜托你别这样行不行?我这不是还在这儿吗?又没有死掉,我们的关系迟早会合法化,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孙杰深吸了一口气,说:“担心的事情多了,这第一步就不顺利,我怕我要娶你这件事,最终还是会成为泡影。”
  程旬旬笑说:“不会的,你爸妈都同意了,最难的一关你也过了,怎么会成为泡影。再说了,你要真的娶不成我,也许是你的福气呢?毕竟……”
  “呸。”不等程旬旬说完,孙杰就打断了她的话,并瞪视了她一眼,转而就露出了笑容,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反正我有这个决心,那就谁也阻止不了我。”
  两人回去,差不多就是午餐时间了,去店里接了米涞,三个人就一块去餐厅吃午餐了。然而,他们刚走到餐厅门口,孙杰就被他父母给叫了回去。
  最后进餐厅吃饭的也就只有程旬旬和米涞两个人,这样也好。起码对程旬旬来说是个喘气的机会。
  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点完餐,程旬旬就瞪了米涞一眼,说:“谁让你早上把周衍卿给放进来的?”
  “那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怎么可能放他进来,只是今天没有你的阻止他伸手了得,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给擒住了,钥匙也被他抢去了。不是我不想守护你,是我根本就守不住啊,你前夫那手段,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干不过他。”米涞摸了摸耳垂,说:“再说了,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心平气和的聊一下,这么一直争锋相对也不是事儿啊,他那执着的模样,到时候警察又来一次,反反复复的,到时候人家警察直接把咱们也抓起来关着了。”
  米涞喝了一口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八卦。笑着凑了过去,小声的问:“怎么样?你们谈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程旬旬显然是不乐意说,眉头紧紧的蹙着,低着头不停的搅动餐巾。
  “怎么会,你们没好好谈一下?那你知道他这次来找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吗?话说你们当初离婚,到底闹到了什么地步,是因为什么啊?”这米涞一张御姐的脸,看起来高冷,这心倒是一颗极其八卦的心,此时此刻根本无法克制。
  程旬旬翻了个白眼,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严肃的看着米涞,问:“你说一个大男人翻垃圾,这代表着什么?”
  “啊?你在说什么,翻什么垃圾,干嘛要翻垃圾啊?怎么,孙杰今天翻垃圾去了?他疯了?”
  程旬旬摆摆手,说:“不是。”
  “那是什么?你都不跟我说前因后果的,我怎么知道代表什么啊。让一个男人去翻垃圾,那就是不小心把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丢了呗,不然有什么理由去翻垃圾啊。换你你会无缘无故去翻垃圾吗?又不是疯子,你这问题问的,也是有问题啊。”
  “对啊,所以是我丢掉的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吗?”她低垂着眼帘,眉心微蹙,喃喃自语着。
  米涞侧着耳朵,眨巴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悄悄的问:“你丢了什么?”
  “我丢掉了关于他的所有东西,还有之前我们结婚时候带来的一枚戒指,我不知道那个算不算是我跟他的婚戒,很简单的戒指。”
  “你说的他是你前夫?”
  程旬旬木讷的点了点头。
  米涞微微瞠目,又问:“那你刚才的问题是针对你这个前夫说的?你看到他翻垃圾了?”
  她再次点点头。
  米涞满目的不可置信,在她眼里像周衍卿那种人,怎么都不可能去翻垃圾啊,就算程旬旬丢掉的东西再怎么名贵,对他来说,不该是小菜一碟的吗?再买一个不久好了?
  “他对你的感情……”
  “不要说了。”米涞还没说完,程旬旬就打断了她的话,抬眸看了她一眼,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的,他一定又是来骗我的,别说这种混蛋了,倒胃口。”
  她这话看似是对米涞说的,其实更多的是在警告她自己。
  米涞本来想说这要是骗的话,也做的太逼真了,但是看到程旬旬的脸色,思忖了片刻还是不说为妙,估计再说下去,程旬旬会发飙。
  沉默了半晌,米涞便转开了话题,伸出了手,笑说:“来,给我看看你的结婚证。”
  程旬旬喝了一大口水,摇摇头,说:“没有。”
  “啊?”米涞愣了愣。
  “三四天之后再去,领证还挺复杂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随便吧,今天领不到,之后总能领到的,我又不着急。”
  “也是,都说婚姻是坟墓,能自由几天就几天。你要跟孙杰领证了,我就要搬出去了,昨晚我都开始收拾行李了,看样子我还能在你这儿赖几天。”
  程旬旬笑了笑,说:“是啊,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要结婚了,我忽然又觉得一个人挺好了。”
  米涞淡笑不语,她想程旬旬应该是真的动摇了吧。
  饭后,两人就一块回了店里。
  大概下午两点的时候,店门上的风铃一响,程旬旬仰头往外看了一眼,见着进来的人,立刻低下了头,躲在了收银台后面。
  她本想偷偷摸摸躲到面包房里,可周衍卿早就看到她了,站在吧台前,低眸看着她,说:“你躲什么?就这么怕见到我?心虚啊?”
  程旬旬瞬间顿住,弓着背脊。停在原地片刻,才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抬手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冲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服务员,说:“小许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有客人来了还不过来点单。”
  小许立刻走了过来,对周衍卿说:“先生请问你要点什么?”
  程旬旬自顾自的说:“我去面包房看看师傅有没有把面包烤好。”
  “一杯黑咖啡,一杯摩卡。老板,我请你喝咖啡,赏脸吗?你要是不敢的话,我也不勉强,你就进去看你的面包烤好了没有。”周衍卿抬头看着上面的灯牌,不动声色的说道。
  程旬旬皱了一下眉,侧头看了他一眼,周衍卿正好转了视线,两人目光相触。程旬旬挑眉,哼了一声,笑说:“好呀,除了咖啡还能点别的吗?”
  周衍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随你挑选。”
  “好嘞,我看看啊。”
  她点了许多的贵的。然后看着周衍卿付完钱,就跟着他一块去了二楼。二楼没人而且清净,周衍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程旬旬慢悠悠的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说了吗?”周衍卿问。
  程旬旬不答,单手抵着下巴,侧头看着窗外。
  “看样子应该是没领到证。”
  程旬旬微微一顿,仅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仍然不说话。
  周衍卿看了她一眼,换了个话题,说:“还记得上山村的石头一家吗?”
  程旬旬终于有了点反应,转头看了他一眼,冷着一张脸,上下瞄了他一下,说:“怎么说?”
  随后,他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皮夹,放在了桌子上,移到了她的面前,说:“这是石头的老婆一定要我还给你的,里面的钱我一分都没有动。”
  “她给你你就收下了?他们照顾我们那么多天,吃喝全是他们家的,你知道他们为了给你补身子,杀了两只下蛋的母鸡,你知道吗?她让你给我,你还真是够听话的。”
  “你不用急着说我,该给的我都给了,一定不会比你这皮夹里的少。”周衍卿对于她的指责倒是半点不恼。
  程旬旬抿了抿唇,一时语塞,静默了半晌,才伸手拿过了皮夹,打开看了看。她倒是记得之前她在这皮夹里塞了一张证件照的,她翻了翻,发现那张证件照不见了。
  她微微皱了皱眉。
  周衍卿一直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看到她皱眉,大概是知道她在找什么,明知故问,“怎么?少了什么吗?”
  “没什么,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怎么不数数钱有没有少?”他扬了扬下巴。
  程旬旬哼哼了两声把钱包丢回了桌子上,说:“我早就忘记这钱包里一共有多少钱了,数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少,所以数或者不数有什么区别吗?”
  “万一多了呢?”
  “钱多钱少,你觉得我稀罕吗?老实说,我从监狱里出来之后,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钱了。你看,我连几十个亿都能轻轻松松送给你,这几千块钱,你就是不还给我,也无所谓。我也真奇怪了,你千里迢迢过来,不会是来还钱包的吧?”她的话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周衍卿不理会她的怪声怪调,好声好气的说:“原因之一吧。”
  “没创意。”她哼笑了一声,身子靠在了沙发上,便侧开了头。
  不一会,米涞亲自将咖啡和甜点送了上来,周衍卿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随后又跟了一句抱歉。米涞怎么也没有想到,周衍卿后面会跟上这么一句,微微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倒是程旬旬呛了一句。说:“抢都抢了,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有本事就别做这种事啊。难不成我扎你一刀,然后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还能原谅我?”
  “有机会试试看。”他笑着说。
  程旬旬被他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米涞见她脸色变了变,立刻笑着打圆场,笑说:“好了好了,反正我也没受什么伤,好说好说。你们慢慢聊着,下面来了不少客人,我得去招呼一下。”
  说完,米涞就立刻逃离了战场,不想成为他们之间的炮灰。
  周衍卿神态自若,拿起了咖啡杯,抿了一口,笑说:“你看,你把她吓着了。”
  程旬旬不想跟他再多说废话,挺直了背脊,说:“我以为早上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快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妨碍我做生意。”
  “我想,就算你陪着我坐一个下午,我也妨碍不到你做生意吧?”他转头往周围看了一圈,露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
  程旬旬呵呵了两声,“你别逼我。”
  “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了,我知道你开了一家烘焙店,有空就过来看看。比想象中好,这间家你参与了多少?”
  “你管不着。”
  周衍卿抬眸看了她一眼,说:“你好好说话。”
  “我为什么要跟你好好说话?我就不。”她扬了扬下巴,这会活脱脱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子了。
  周衍卿抿唇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那好,那你就不要好好说话了。”
  程旬旬看到他那轻浅的笑容,心头微微动了一下,这种感觉非常明显,这让她十分懊恼,抿了抿唇,说:“你笑什么笑!别笑!”
  “噢。”他应了一声,在不笑之前,又笑了一下。
  程旬旬吸了口气,所幸就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默了片刻,周衍卿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她的身上,时而微笑,露出一抹极其温和的表情,时而又皱起眉头,眉宇间的郁结无法消散。
  周衍卿说:“这四年,你就生活在爱丁堡吗?”
  她没应声,只斜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明知故问。
  他了然的点了点头,说:“过得好吗?”
  程旬旬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明明就不是他们第一次多年后的重逢,这一句‘过得好吗’到底是问之前的那四年,还是她从上山村回来,然后离开栾城的这几个月。
  然而,不管他问的是什么时候,其实她过的都不太好。一个人生全是空白的人,能过的有多好呢?所有的事情都是依靠旁人一点一点的告诉她,而这些人告诉她的都是一些特别不好的事情,她又能多好呢。
  她曾经问过陈聿简,她的过去究竟有没有快乐的时光,陈聿简没有回答。她后来想了想,也许被周衍卿骗的那段日子,应该属于快乐的时光吧,只是那些快乐和幸福都是假的。
  她的神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微微扬起了头,冷然一笑,转头看向了他,说:“你觉得我过得怎么样?连我开店你都知道,我的生活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话音落下,周遭便只剩下了店内悠扬的音乐声,程旬旬深吸了一口气,说:“周衍卿,我觉得如果你真的对我有点感情的话,你还是放过我吧。情感的对决,我早就已经输掉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以前我输了,输光了所有的一切,但现在我不想这样了,我觉得我不该在一个地方摔倒,就在同一个地方摔到死。我放过你,不恨你了,也不报复你了,被你抢走的东西,我也不要了。所以,你也放过我吧。而且你现在跟我谈感情,不觉得很可笑吗?”
  周衍卿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默了一会,问:“你还会相信我吗?”
  “不会。”程旬旬几乎没有想,就回答了。
  “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对。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信,不敢信也不会信。”程旬旬一字一句的说着。
  两个人很难得这样严肃的说话,周衍卿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咖啡杯,连着喝了两口。程旬旬本以为这算是说好了。
  然而,等他喝完咖啡,再度开口,感觉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他说:“跟我说说你出狱来到爱丁堡生活的这几年,还有陈聿简他们跟你说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程旬旬蹙眉,同他对视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头,说:“我不想说,也没有义务告诉你。”
  “你今天不说没关系,我天天来,你总有说的时候。”
  “你……”程旬旬看着他的样子,就有些泄气,他确实有这种本事,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就从来没有失手过。她吐了口气,抬手抵住了下巴,摸了摸耳垂,说:“没什么好说的。”
  程旬旬正动摇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程旬旬闻声转头看了过去,见着来人,惊了一下,想不到俞学钧这个时候会过来。她立刻站了起来,迎了过去,说:“爸,你怎么来了?”
  “噢,我路过,就进来看看。”他笑了笑,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边,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转过头,看向了坐在床边的周衍卿。
  周衍卿已然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紧接着便走了过来,低了一下头,说:“您好,伯父。”
  俞学钧笑了一下,说:“我跟周总似乎不是那么熟吧,还是叫我俞先生比较好,听着顺耳。”
  周衍卿抿唇微笑,点了点头,说:“俞先生,您好。”
  “还好,身体还算健康,还能保护我女儿不被伤害。”俞学钧对他并不友好。
  他淡笑不语,只暗暗的看了程旬旬一眼,这会的她,像一只高傲的大公鸡,昂着头,完全拿鼻孔看他。他不恼,反而觉得好笑。
  “旬旬,去给爸爸泡杯茶,我跟周总聊聊。”
  “噢。”程旬旬点了点头,下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周衍卿一眼,就一眼。正好就对上了他的目光。她吓了一跳,立刻就转开了视线,快步的下去了。
  “周总,过去坐吧,请。”俞学钧似笑而非的看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衍卿微微弯身,侧过身子,同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您先请。”
  随后,两人就坐了下来,正襟危坐,面面相觑。
  俞学钧并没有说太多,只有一番话,“旁的我也不多说,旬旬失忆了,把过去的一切都忘记了,包括那个孩子。关于孩子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她,我不想多生枝节,更不想她再去跟你纠缠。因为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放了那孩子。孩子就算抢回来了,也是源源不断的烦恼,最后会受伤的一定是旬旬。这是我不想看到的,既然她忘记了,那就忘记吧。”
  “我相信孩子是你的,既然你非要不可,我想你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他。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目的,我都希望你尽快离开,再也不要来打扰旬旬的生活。当年她被你们害的已经很惨了,作为一个父亲,其实我应该给她报仇,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愿过多的去纠缠,所以我什么都不做,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你放过她。”
  他微微的笑了笑,说:“如果你不肯,也许我也会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即便在国内我的势力可能不如你,但痛恨你们的人那么多,我其实不需要亲自动手,我只要暗地里支援就可以了。你明白吗?”
  周衍卿一直面带笑意,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但是你觉得她嫁给孙杰,就真的会幸福吗?”
  “那你又以为,旬旬跟你在一起就不会痛苦了?她现在失去记忆都因为你而难过,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再看你现在,你以为她就不会痛苦了吗?她会比过去更痛苦,痛苦百倍!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想起来,永远都不要跟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周衍卿默了声,不再说话。
  “旬旬上来,我希望你就离开,可以吗?”
  他仍然没有说话。
  “我给你一天时间,最晚后天我要得到你离开爱丁堡的消息,不然,我也只能用我的方式,让你离开了。这里是英国,我待的时间你比久太多了,你是厉害,但你相信我,在这里,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程旬旬才端着茶上来,周衍卿正好起身告辞。
  两人迎面撞上,周衍卿对她笑了一下,说:“再见。”
  程旬旬愣了愣,停住了脚步,有些反应不过来。周衍卿没有停留,径直的离开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失神片刻,她才回神,然后笑着走了过去,将泡好的茶放在了俞学钧的面前,说:“还是爸爸厉害,我说了半天他都不走,你却是几句话的事儿。”
  “有些事,你搞不定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这里是英国,你要相信爸爸的能力。”
  “相信相信,当然相信,我这不是想自己解决,不想给你添麻烦么。”
  她笑着坐在了他的身侧,并挽住了他的手臂,将脑袋抵在了他的肩膀上,脸上的笑容渐淡。
  之后,周衍卿便没再出现,程旬旬开始忙结婚的事情,但她多少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周衍卿翻垃圾的样子,从咖啡店离开的样子,总是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总觉得不舒服。
  距离婚期还有三天的时候,程旬旬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的声音听着有些陌生,又觉得像在哪里听过,他告诉程旬旬,陈聿简出事了并且还附带了一张陈聿简受伤的照片,那照片的光线很暗。但程旬旬还是看的很清楚,陈聿简躺在地上,头上都是血,似乎是昏迷了。
  随后,程旬旬又给陈聿简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不通,打了很多个都不通。她只好打给许寅,从许寅这里终是得到了证实,陈聿简确实几天都没有出现,公司很多事情都等着他来处理。
  挂断许寅的电话之后,程旬旬几乎没有多想,就让米涞给她订了一张回栾城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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