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潘辰走进殿中,让秋萍喊玄参进来,玄参从外面透了透寒气,这才进殿给潘辰行礼问安,自从那件事请暴、露之后,她就不怎么敢和潘辰对视了,也是被潘辰给彻底震惊到了,她用的那种毒,潘辰居然能从头到尾将她用的东西全都说出来,玄参哪里还敢跟潘辰对着干,再加上,她妹妹的事情,潘辰说到做到,将那屠户给赶出了建康城,用绝了后患,玄参本来害潘辰就是为了自家妹子,如今事情解决了,她又被潘辰给发现了,自然将所有事情全都交代给潘辰听了。
之前是潘家的大管家先找到的她,说是要给她银子替她解决妹妹的事儿,让玄参替他们夫人做事儿,玄参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情败露之后,自己必死无疑了,娘娘一定不会放过她,可是让玄参没想到的是,娘娘给了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与娘娘相处这么长时间,玄参知道自家娘娘是个什么性子,柔福宫里上下和睦,对娘娘忠心耿耿,玄参的心也是肉长的,不可能没有触动,她也想跟大家一样,忠心耿耿的待在柔福宫里,原本就是逼于无奈才答应人家做的事情,现在娘娘不怪她,反过来让她帮忙,玄参觉得,只要能重新取得娘娘的信任,就算最后被人发现了,她也在所不惜。
“行了行了,别跪了。说说,怎么样了?”潘辰对玄参问道,让秋萍把手炉递给玄参捂一会儿,玄参战战兢兢的接了过去,只觉得暖的不仅仅是手,还有自己的一颗心。秋萍和月落退了出去,偌大的柔福宫里就剩下潘辰和玄参两人。
“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换了一种膏脂,辗转送到了长乐宫去,贤妃娘娘用了又一些时候了,并未发觉不对劲的地方。”玄参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做的事情,见潘辰点头,玄参才又继续说道:“娘娘是知道的,其实这种毒若是脸上身上没有疮和伤痕,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就在今天早上,贤妃娘娘对楚红姑姑发火的时候,被簪子上的亮片割坏了一点耳垂……”
“割坏了耳垂。还要多久才能看出效果?”
潘筱想要潘辰的命,潘辰不会对她客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当初让玄参用什么毒害她,如今潘辰只想给她如数奉还。
“大概十天左右就能看到效果,所以奴婢才敢来禀告娘娘的。”
潘辰听了玄参的话之后,就明白了大致的意思了。让玄参继续去盯着,有消息第一时间汇报。
就在潘辰等玄参消息的时候,内廷司将孙氏的折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潘辰打开看了看,就交给了一旁的月落,秋萍瞄了一眼,对潘辰问道:
“娘娘,潘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呀?从前潘家有事,也没见她递折子入宫来请您啊。”
潘辰想了想后,对秋萍回道:“要么是想让吴家人看看潘家一门双妃的鼎盛,要么就是对我有什么企图,想要在宫外对我做点什么呗,黄鼠狼给鸡拜年,反正肯定没安好心就对了。”
秋萍听潘辰这样形容潘家夫人,一时没忍住笑了,月落从旁问道:
“那明知道是没安好心,娘娘还要去吗?”
潘辰看了一眼月落:“去啊,为什么不去?有的时候面对敌人,一味的忍让是没有意义的,得深入敌方阵营,看看他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样,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待啊。”
月落和秋萍对看一眼,不懂自家娘娘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事情说的这样轻松,潘辰也不想和她们多解释什么,拿着孙氏的折子,便往太和殿去了。
路上积雪,潘辰是坐着轿撵去的,还没从回廊走到门口,李顺就得了消息,亲自迎了过来,潘辰瞧见他笑了笑,李顺便上前来请安了:
“哎哟,让奴才说什么好呢,就在刚才皇上还提起娘娘呢,娘娘这就来了,可不就应了那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对于李顺口中出来假么道三的话,潘辰并不想给予太多回应,和他寒暄了两句就进了太和殿。
太和殿里的地龙烧的没有潘辰柔福宫里的旺盛,因为祁墨州行伍出身,不习惯太温暖的环境,潘辰进去之后,正要将披风除了,祁墨州从屏风后走出来,手里拿着卷宗,对潘辰道:
“别脱了,怪凉的。”
潘辰才不会跟祁墨州客气,他让不脱就不脱了呗,裹着披风往暖炉旁走了走,潘辰简直想把炉子抗在背上行走,祁墨州坐在软榻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样怕冷的潘辰,放下了卷宗,对潘辰招招手,说道:
“这屋子里最暖和的是朕,你怎么不来抱着朕取暖?”
潘辰:……
不想吐槽他的不要脸,潘辰想起来自己是带着正事来的,吸着鼻子,将孙氏递进宫的折子给祁墨州看了,说道:“娘家五姐姐成亲,夫人请我回去主持。”
祁墨州是知道潘辰和潘家的关系的,看了孙氏正儿八经递入宫的折子,不禁冷笑一声:
“你若不想去,便不去罢,横竖你在宫里,谁也奈何不了你。”
潘辰却摇头,直言不讳:“不啊,臣妾要去!五姐姐一个庶女的身份,嫁给了西陵吴家的长子,这么热闹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回去凑凑热闹呢。”
祁墨州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听潘辰现在提起来,不禁笑了,潘辰不解,祁墨州对她招手,潘辰走过去,还没站稳,就给祁墨州给拉扯到了怀里,强行按坐在他腿上,潘辰身上有披风,祁墨州箍着她,潘辰就没法动弹了。
将潘辰的一只手从披风里拿出来,放到自己胸口捂着,潘辰靠在他怀里,果真像是靠在暖炉上似的,秉着有福就享福的观念,就不挣扎了,只听祁墨州说道:
“潘家这回惹上的事儿不小,你知道吴家为什么敢要挟潘相?还提出非分的要求,让给你五姐姐讨个县主封号?”
这些八卦的事情,潘辰哪里知道,听祁墨州似乎想科普,当即两眼一亮,说道:
“莫不是有什么故事在里面?”
潘辰虽然早就知道潘坛和孙氏不会无缘无故给潘瑜求什么县主身份,但是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自然是感兴趣的。
“要说这事儿还得说到潘家大公子潘莨身上,好端端的沾染上了倒卖军需的事情,这种事情虽说是朝廷一手掌控的,可是古往今来,想从中获利的人不在少数,潘莨也起了这个贪心,就跟着人家后面做了,谁知道,他点儿背,刚入行就给遇上了大扫荡,赔了货让潘家损失不少不说,还差点因为这个吃了官司,若真入了狱,就这个罪名,朕能把潘家整得举家流放关外你信不信?”
潘辰满头黑线:“信,您这手段,臣妾还会不信?”
别说把潘家整流放了,就是整灭门了,潘辰也相信啊。只不过这句话她没当着祁墨州的面儿说出来罢了。
“不过事情有转机,那个管这案子的人吧,跟吴启忠有过命的交情,听说了吴家和潘家就要联姻,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吴启忠,吴启忠从中周旋,才算是替潘莨把这事儿给压了下去,可什么时候再翻出来说,那就是他吴家高兴的事儿了,仗着这个原因,吴启忠想着让自己的嫡子娶你五姐姐这个庶女,有点太亏了,这才又跟潘相提出要个县主的名头,好让他吴家娶亲娶得有面儿一点。”
经过祁墨州的解释,潘辰终于明白了孙氏和潘坛的意思了,怪不得孙氏会两度进宫找潘筱求援,让潘筱找祁墨州说封潘瑜县主的事情,还惊动了潘坛亲自入宫来找潘辰,原来这对孩奴夫妻,是为了自家儿子在打算啊。潘辰相信,如今今天出事的不是潘莨,而是潘勤的话,就算是打死孙氏,她也是不会入宫来替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请封什么县主的。
潘辰想到这里,狐疑的转向了祁墨州,问道:
“这些内情,皇上既然都知道,难道就由着他们糊弄吗?不做点什么?”
潘辰神情狡黠,眼睛里透着光,看着叫人忍俊不住,祁墨州伸手在她鼻头上刮了刮,宠溺道:
“别以为你这一肚子坏水在想些什么,朕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世家里,像这种互相牵制的地方多了去了,朕只需知道,派人暗自盯着,别惹出其他更大的事情,至于这种小事,他们有他们自己解决的方法,换句话说,他们出手次数多了,所暴、露出来的新问题,可比这些事有意思多了。”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讲的是‘制衡’。潘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祁墨州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禁笑着问道:
“又在想什么心思呢?”
潘辰一瞪眼:“没想什么呀!”眼睛一转,潘辰对祁墨州比了比被祁墨州放在一边的孙氏的折子,说道:“五姐姐成亲邀我出宫去,这事儿皇上还没说准还是不准呢。”
祁墨州似笑非笑的靠近潘辰,吓得她不住往后缩,祁墨州没给她太多机会,凑近她耳中轻声说道:
“准不准的,还得看娘娘如何表现啊。”
潘辰:……
喂,青天白日的,大哥你的节操掉了!!!
☆、第177章
潘瑜成亲是在腊八前夕,潘辰对他们挑的这个日子不是很懂,据说是成亲之后,潘瑜正好年底随吴家一同回西陵祭祖,过年。
潘筱和潘辰都是妃子,潘辰的仪仗规格要比潘筱高一些,潘辰走前边儿,潘筱就得跟在后面,等潘辰下了轿撵之后,潘筱的仪仗队才能向前。
内廷司也不知道是特意被吩咐过还是怎么的,在潘辰的仪仗队中,很多都是从御驾队伍里挑选出来的,品级自然比潘筱的仪仗要高,甚至连潘辰的护卫队,都是由御前侍卫副统领张宁亲自带队的,潘坛领着一大家子在外迎接两位皇妃,首先看见的是盛装的潘辰,又看见她这周围的排场,张宁上前对潘坛行礼,潘坛认出了他,一番见礼之后,居然还转过了头对潘辰说道:
“娘娘回家一趟,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居然还要劳烦张副统领护送,潘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里有什么危险呢。”
潘坛和孙氏心里酸是肯定的,潘辰就喜欢看他们脸上发酸,可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用说,如果今天用这些御驾仪仗的是潘筱,潘坛和孙氏定然又会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潘辰莞尔一笑,其乐融融道:
“哪里有什么危险,不过是皇上爱惜罢了。”
既然你们想听酸话,那潘辰也不客气了,直接呈上了特级酸醋,让他们一次酸个够。
潘坛和孙氏脸色一僵,还没说话,就听在潘辰后面下轿撵的潘筱上前来说道:“德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照你这么说,皇上只对你爱惜,对我便是不爱惜了?”
潘辰回头,对潘筱做出一抹娇柔做作的笑,嘚瑟兮兮的抚了抚鬓角,皮笑肉不笑道:“爱惜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皇上对贤妃爱惜还是不爱惜,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贤妃自己清楚就得了。”
潘筱被潘辰将了一军,她脸色憔悴,厚厚的妆容似乎都不能掩盖,孙氏上前,冷声说道:
“都是一家子,何必在家门口论这些是非呢,贤妃娘娘素来端庄大度,教养超群,德妃娘娘忠厚仁孝,姐妹同心,如何都在今日开起了玩笑?快别说了,随我进去瞧瞧你们五姐姐去吧,今日是她的好日子,也算是熬出头了,嫁过去是吴家明媒正娶的大妇了,礼节可繁琐着呢。”
孙氏杀人不见血,指桑骂槐的,几句话就把潘辰不是明媒正娶入宫的事儿给揭了出来。外面等候的宾客们面面相觑,心里更加确定了,德妃不为家族喜之事。就算受宠,也只是以色事君,看着如今风光,却未必长久。
孙氏亲自牵着潘筱入内,潘坛扫了一眼潘辰,终究还是维持了气度,对潘辰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入门。
潘辰走在通往主院的路径上,身后跟的是宫中的内侍们,月落,秋萍跟在她左右后方,月落嘴快,忍不住替潘辰打抱不平,小声埋怨道:
“哼,什么嘛,潘丞相和潘夫人怎么能这样与娘娘说话呢?”
秋萍扶着潘辰,对月落瞪了一眼,以同样小声的声音警告她:“什么场合,别乱说话。”
潘辰也转过头去对月落看了一眼,月落暗自吐了吐舌,也不敢再造次了。
因为潘辰和潘筱是皇妃,所以,入了客厅之后,两人便都是坐的上位,潘辰不经意的扫过潘筱的耳廓,确实如玄参所言,有一道特别细小的口子,潘筱感觉潘辰在看她,转过头来,高傲的瞥了一眼潘辰。
穿着一身火红嫁衣的潘瑜被两名全福妇人给扶了出来,还未戴凤冠霞帔,先出来请安来的,她走到潘辰和潘筱面前,分别给两人行了礼,然后给两人敬茶,潘辰位分高些,自然从潘辰开始,潘瑜亲自端着一只装有热茶的三才杯送到潘辰面前,轻柔的说了一声:
“德妃娘娘请用茶。”
说着潘瑜便动作缓慢,小心翼翼的托着杯盘给潘辰敬茶,潘辰接过杯盘,让一旁的秋萍将她的贺礼送上,然后伸手将杯子从杯盘上拿起,正要喝,可好端端的杯子,忽然就裂开了,热水洒了潘辰一身,潘辰本能的跳了起来,用手把碎掉的茶杯从身上取下,谁知道一时心急,手指给碎瓷片割坏了一些。
月落和秋萍也受到了惊吓,赶忙上前看潘辰有没有事,见潘辰的手指开始流血,月落怒目瞪向了敬茶的潘瑜,只见潘瑜赶忙低下头,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直呼:“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谁准备的茶碗?”
厅里的人也全都乱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孙氏从外面进来,看见潘辰手指上的伤口,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翘,可只是一瞬间就变成了担忧之色,来到潘辰身边,看着她的手,惊呼:
“哟,这是怎么了,怎的还受伤了?快快快,将大夫请来。”
潘辰看着孙氏这样说,冷静下来上前一步道:
“不用了,仪仗队中有御医在,传御医吧。”
目光扫过孙氏和潘瑜,潘筱的脸上,孙氏挺直背脊站在那里,潘瑜跪在地上,脸上有点心虚,潘筱则拢着袖子,面无表情却十足等着看戏的形态。
“月落,随我去换衣服。礼仪一切照常进行,可别误了五姐姐的好时辰。”
潘辰这样说完之后,就在众人注目之下,带着月落和秋萍等内侍走出了喜堂。潘瑜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孙氏身边,暗自扯了一下孙氏的衣袖,被孙氏拉开,冷淡的瞥了一眼,潘瑜就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孙氏走到潘筱身旁,母女俩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后,孙氏才对厅中众人道:“一点小插曲,礼仪照常进行。瑜姐儿还不来向贤妃娘娘敬茶?”
这一声令下后,厅里才恢复了秩序,潘瑜上前给潘筱敬茶,磕头,收礼,谢恩,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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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辰从厅里出来,并不去孙氏特意给她安排的院子换衣裳,坚持往梨香院去,大管家得知后,赶忙将这件事禀告了孙氏,孙氏眉头一蹙,冷道:“哼,她要去那儿就随她去好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大管家有些心虚:“可是咱们府上派多人找了柳姨娘这么多天,都不曾找到她,万一德妃娘娘问起柳姨娘,咱们该如何回答?”
“有什么不好回答?柳姨娘自己有脚,她一声不响的走了,我还没去官府告她是个逃妾,还派人找她,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当家嫡母,为了那么个低贱的妾侍做交代吗?天下可没这等礼法。你担心什么?”
大管家得了孙氏的回答,才稍稍放下心来。
月落和秋萍替潘辰推开了梨香院的大门,里面扑面而来便是一股子灰尘味,月落扶着潘辰入内:
“娘娘,潘家做的也太过分了。姨娘住的地方,怎的都没人打扫了?”
月落不知道柳氏已经离开了,还以为柳氏在潘家受难呢。潘辰扫了一眼院子,不胜唏嘘,领着她们进了房,就地换了身衣裳,然后就想起来柳氏之前说过,她走的时候太急了,忘记拿包袱了,包袱就放在房间里的暗格里。
潘辰不知道暗格在什么地方,不过却知道柳氏有个专门藏东西的地方,让月落和秋萍出去等她,潘辰爬上了略有灰尘的床,潘辰拍了拍右手边的床板,就见床底被褥下凸起一块,潘辰将床上的被褥掀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将凸起的那一块床板给往上掀开,里面果然还放着一个包袱,看来柳氏和她在扬州分别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潘辰将包袱拿起来,拍了拍并不脏的外表,将床铺继续铺好,拿着包裹走出了房门。
秋萍上前问道:“娘娘,这是什么?”
潘辰摇摇头:“好像是我娘的东西,替我拿好了,晚上带回宫里去。”
“是,娘娘。”秋萍便接过了潘辰手里的包袱。
月落领着一个太医上前来,潘辰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先前已经有内侍将桌凳都擦了几遍,潘辰过去之后,让太医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并不是很深,也没有碎瓷片遗留,血已经止住了,其实比起手指上的伤口,潘辰觉得自己的两条大腿给一杯烫茶烫的更严重一些,不过大腿就算受了伤,潘辰现在也不能让太医看,如果晚上回宫以后,还发红刺痛的话,就得另外找医女过来上药,包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