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此事一定有人在外头造谣生事,若是让我抓出来是谁,我定然饶不了他!”
刚说完,外面便有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孙氏正发愁,忽然见丫鬟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便呵斥道
“何事如此慌张?”
丫鬟知道事情严重,耽搁不得,顾不得主母生气,说道
“老夫人,夫人,不好了,外头海川候家的人,派人提亲来了!”
☆、第41章 陌路相逢
赵舒彦上门提亲,有人买通城门下面说书的,将事情传播的满天飞,云檬只能和老太君等人上寺庙里去避一避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皆是惊讶了一瞬,沈松毕竟是世子,沉吟了一会儿,随后便带着沈渊出去前院接客了。
老太君这儿的人还未散,这里有人指责她,沈青若待着有些不舒服,老太君见孙女儿脸色不好,便散了一屋子的人,让沈青萦和沈青若留在屋内。
这件事情,沈松和孙氏心里有数,若是女儿真喜欢海川候世子,她定然不是这般平静态度,既然女儿不喜欢,那么他就知道该如何行事!
前厅内,海川候夫人和赵舒彦已经等候了多时,沈松夫妇一进门,两家寒暄了,海川候夫人便说明来意,先是道了个歉,然后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她的想法。
昨日里在她的逼问下,儿子终于说出了实情,既然是儿子先冒犯,那沈家姑娘的德行便没有什么损失,沈青若的才华她在桃花宴上见识过,的的确确是惊采绝艳,加上沈家大房的娘家又是徐国公府,和淮阳郡主是姑嫂关系,若能结成这门亲,对她海川候府的好处可不好,于情于理,先要来道个歉,若是能结了这门亲事,自然更好。
没想到,沈松夫妇连想都没想,一口就拒绝了,海川候夫人好歹也是世家主母,从来没有谁敢这般不给脸,脸色极为不好看,连带说话也不太好听了
“沈大爷,大夫人,如今这事闹的满城风雨,你家四姑娘的名声现在也不那么好听,毕竟此事因我儿起,我儿愿意负责,难道你们还当我儿配不上你家闺女不成?”
赵舒彦自然知道自家娘亲说话不太对,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哪里有指责自家娘亲说话的到底,见沈家人态度这般坚决,今日想要如愿也是难事
沈松开始还是委婉的拒绝,听了这句话,更加不高兴,脸色黑的跟锅底似得,他哼了一声道
“我女儿的事情不牢夫人操心,外面那些无知之人胡说八道,这和女儿无关,谁爱说就说去,我女儿对令公子无意,我是不会逼着她定亲的,赵夫人还是请回吧!”
赵舒彦见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也只好赌一把,他站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单膝跪下,诚恳说道
“沈伯父,伯母,小侄真心喜欢令爱,若她能嫁给小侄,侄儿这辈子都会好好疼爱她,不让她受到一点儿委屈,请你们给小侄一个机会吧”
虽然他神色郑重,倒是看着有诚意的,可若不是因为他,沈青若又何至于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所以,沈松神色也不见得缓和些,也没给个好脸色,说道
“赵公子,你起来吧,你行这般大礼我可担当不起,我女儿并不中意你,我也不能把她嫁给你”
赵夫人和赵舒彦灰头土脸的出了沈家大门,两家人心里头都不舒服,不欢而散,今日沈松如此不给脸,恐怕往后两家就要交恶了。
光风霁月的海川候世子头一次有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沈松没将此事告诉女儿,到了晚上,将两个女儿叫到秋眠堂,怕女儿因为这事影响心情,正好,沈家在西郊的别院也刚刚修缮了一下,沈松便让沈青若去别院散散心,等过个十天半月,别人将事情忘了,城内的风言风语平息了再回来。
其实沈青若并不怕这些流言蜚语,本来就是子虚乌有,她自己觉得无所谓,可爹娘和姐姐哥哥却煞有介事的,生怕她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散散心也好,如今正好是春日,去西郊踏青赏春,也没什么不好的。
同一日,明月楼上,黑衣男子坐在雅间内喝茶,他静坐了半日,窗户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却足以让他看到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这里,没有他的吩咐,是无人敢进来打扰他的,因为这家酒楼本就是他自己的产业,他的眸光一直盯着对面一家茶楼上,说书的老头儿,只见那老头儿一边打快板一边讲的绘声绘色,茶楼的生意很好,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一天之中,基本上是座无虚席,他是城中有名的说书人,说了四十多年,一张嘴舌灿莲花,故事讲的很传神,让人听了就不想走了。
忽然之间,一阵清风拂过,窗户门被风刮开“吱呀”了一声,自动阖上,只留下和刚才一样的小缝隙。
屋内却多了一个人。
萧琤的视线往回收,偏头看着那人的脸,那人浑身穿着黑色,只露出一张冷酷坚毅的脸庞,坐上之人,仿佛给了他无形的压迫力一般,让他心甘情愿的臣服,单膝跪地,将打听到的事情说给他听
“主上,事情都查清楚了,昨日那些谣言都是从说书的嘴里面传出去的,有人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半日功夫,大街小巷的就都知道了”
既然是谣言,那就不是真的,她一个姑娘家,有人居然要用这般卑鄙的手段来损害她的名声,也真是够狠,萧琤放下手中的茶盏,黑眸中浮现一丝狠意,他本就带着一身杀伐之气,此刻身上的戾气忽然暴涨,哪怕是杀惯了人的暗卫也感觉到了强大的杀意,听他冷冷说道
“去打听清楚,那个收买他的人是谁,本殿下要给淮阳郡主送上一份礼!”
萧琤回朝中三日后,因为击退蛮夷有功,被封为晋王,晋王殿下有伤在身,皇帝特许他去西郊的皇家别院静养一段日子。
次日一早,沈青若便被安排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去了西郊别院。
马车出了城门,沈青若就将事情抛在脑后了,她才不会去理会所谓谣言,既然重活一世,她便要自在开心的活着,才不要被人给左右情绪。
她一路上,时不时的挑起帘子看看城外的春色,城外到处都是村落很青山,陌路上野花野草一簇簇的生长,粉色的蝴蝶在田野里飞舞,当真是心旷神怡。
沈青萦见了妹妹这般模样,心里头倒是轻松了不少,她一直担心妹妹会因为昨日的事情心情低落
她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娇娇,能看到你这般,姐姐心里头真高兴!”
沈青若没事人一般笑道“姐姐,这几日我们要在别院里好好玩耍几天,最好是去山上摘点野花,去河边抓鱼烤着吃,然后再放放风筝,骑骑马!”
沈青萦望着妹妹悠然自得的小脸,也被她逗笑了,摸摸她的小脸蛋,宠溺道
“就知道玩”
马车路上走了两个时辰,才到西郊别院
西郊的虹城山风景十分优美,从风水上来讲,此处青山秀美,风景宜人,又有湘水从此流过,山清水秀,乃京城的龙脉的所经之处,因此京中的达官贵族都在此修建别院,闲事过来小住散心,倒也十分惬意,就连皇家也选了一处极佳的地方修建行宫,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当今皇上颇好渔色,贪图享乐,时不时的带着宫中的宠妃爱姬来行宫玩耍,也不怪朝中太子和二皇子只见夺嫡之争越发激烈。
到了别院之后,沈渊扶两个妹妹下马车,别院里头的丫鬟婆子听说府上的小姐要来小住,早早就将房间都收拾好了,这番专门在门口等候三人。
等她们下了马车,二三十个家仆齐齐行礼,见了两位姑娘,赶紧上来伺候着。
管家当年是跟着孙氏从娘家过来的,是徐国公府上的家生子,孙管家上前说道
“大姑娘,四姑娘,奴才已经收拾了两间屋子,两位姑娘一路劳顿,先回屋休息一会儿,等饭菜好了,奴才再来叫姑娘们”
沈青萦对这个安排并不反对,便点点头。
用了午饭,沈青若见郊外风景甚美,便拉着姐姐要出去走走,沈渊自然陪同在侧,兄妹三人沿着道路慢慢的走,西郊的别院皆是挨着映虹湖而建,占据最好位置的是皇家的行宫,巍峨大气,而另外一些精巧的小院落稀稀疏疏的点缀在湖边的低地上,湖泊的中心,有一座小小的岛,岛上一群白鹤栖息,雪白的羽毛倒映在清澈碧绿的湖水中,远远看着倒是十分漂亮。
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在路上遇上一辆马车,鹿皮车篷清油紫檀车,沈青若看着有几分眼熟,再看马车旁边跟着的护卫江填,顿时心里面的猜测便验证了,萧琤他…真的回来了。
沈青若的心轻轻的一颤,手指在袖子里握紧,看着马车渐渐的走近,她内心居然有一丝的忐忑,时隔两年,萧琤还记不记得那年雪地里,他教她学射的场景,他…如今已经是晋王,权势和地位都有,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隐忍的九皇子殿下,他应该已经忘了她的吧…
马车前面有十来个带甲胄的将士在前开路,后面又跟着数十个带着长枪配剑的士兵,虽然不是在战场上,可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哪怕是在这里,依然是整齐而严肃的。
沈渊,沈青萦都是极为聪明之人,一看这来者的阵势,便猜到了是何人。
兄妹三人牵着手,退在路旁,给马车让路先过去。
☆、第42章 太后英明
车队从眼前经过,马车旁边骑着马的人是萧琤身边一等一的护卫江填,他瞥见是沈家之人,并不惊讶,反正是迟早要碰面的,没想到这般的快,他勒马停了停,隔着马车低声说了两句,沈青若站的位置稍微靠前,在马车经过的时候,车轮滚过浅浅的水坑,一点泥水飞溅,沾在她的裙摆上,沈青若一低头,看见裙子上的一点印记,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轻轻的“哎呀”的叫了一声。
声音虽然小,可耳力极佳之人还是能听得到。
马车内紧闭双眸的萧琤,忽然之间睁开一双清冷的眸子。
几人都盼着马车能快点过去,谁料马车却忽然之间停下,江填从马背上翻身下来,随后便打起帘子,阳光微微晃眼,将天地间的万物照的很清晰,林间的树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新发的树牙嫩绿鲜明,晶莹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沈青若抬起头来,只见身穿玄色绣金线蟒袍的高大男子弯身出来,然而任何一切光鲜的东西,都比不上眼前之人耀眼。
沈青若眨了眨眼,恍若做梦一般,她呆了呆,他便从马车上下来,几步走到他的面前。
忽然之间,山的伟岸奇秀,湖的深邃迷人,仿佛一瞬间失色了一般。
他几乎是不容拒绝的闯入她的视线里,沈青若所有的注意力都停在他的身上。
两年的时光,他的确是变了不少,离开那年他十五岁,如今虚岁十八岁,再不是当年那个看起来略显单薄的孤僻少年,如今身量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身体也壮实了不少,衣裳下面包裹着的身体,显出结实的肌肉线条,白皙如玉的俊美脸也变成了小麦色,更显得成熟坚毅了些,五官却依然俊美如初,凤眸狭长,眼尾处往上扬,长眉入鬓,薄唇轻轻的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许是被他浑身冰冷又严酷的王者气息所震慑,几人都忘记了要行礼,直到一个将士在他们身后喝了一声
“见到晋王,怎么还不行礼!”
沈渊几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屈身行礼,却被萧琤一句话给阻止“不必了,本王跟沈家兄妹是旧识,无需多礼”
说着将正要行礼的沈青若虚虚一扶,她一抬眼,便对上他那双略显深意的眸子,漆黑的眼瞳如同暗夜里的映虹湖一般,深邃中折射出亮光,沈青若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他相遇,刚才与他对视的一眼,想她活了两辈子,此时此刻居然把持不住,她心虚的慌忙将眼睛避开,手也不着痕迹的抽出来。
沈渊怕萧琤吓到沈青若,上前一步,要挡在两个妹妹面前,江填却从斜里插进来,拦住沈渊,脸上虽带着笑,说的话却不容拒绝
“沈公子,两年前我家王爷还亲自教过沈小姐学射箭,他们有师徒情分在里头,王爷不会伤害沈姑娘的!”
萧琤并没有太多的动作,他站在她面前,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她低着头的脸蛋白里透红,粉嫩如同三月的桃花,看着她一瞬间的羞赧神色,脸蛋长开了不少,越发显露出倾国自容来,心情莫名的有些好,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碧青色的帕子递过去
“适才马车溅了泥水在你的裙子上,你擦擦吧”
沈青若心想,她身上有帕子,未必要用他的帕子来擦,想要拒绝,抬头看着他,那表情却和两年教她学射箭时一模一样,强势霸道,不容拒绝。
想起两年前,他为了逼着自己学射箭,用姐姐的荷包来给他做交换条件,对了,他拿了自己的荷包,现现在还不曾还给她…想起来也挺生气的,可那段日子里,他曾冒着大雪教她学射箭,对她悉心教导,又是功劳一件,反正对他是有感激有怨恨,算了,从前也是对他不够了解,这才有些偏见,总的来说,他对她还算有一丝的善意,沈青若毕竟心存感激,斟酌了一会儿,便伸手接过
“谢过王爷”
她接过青碧色的帕子之后,萧琤没做过多的停留,便上马车走了,沈青若兄妹三人也是松了口气,沈渊走到妹妹面前,虽然萧琤给妹妹送了帕子,可他也并未怀疑些什么,实在是觉得妹妹和萧琤只见并无可能,便安慰妹妹说道
“娇娇,晋王殿下只是面冷了些,他没有什么恶意的,你不要怕!”
沈青若握了握帕子,低着头,仿佛能闻到帕子上一股沉香味,她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了几分,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道
“哥哥,我知道的”
兄妹几人在山间道路上走了走,赏玩了一番春光,走的有几分累了,便折转回去了。
萧琤的车驾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才到行宫,行宫外头有不少人在候驾,等他一下马车,便纷纷跪倒在地上,不同于刚才见沈青若时的柔和,此时的他是完全冷酷的,浑身上下的寒气仿佛能将人给冻住,他一来,春光明媚的春日瞬间便有种寒气森森的感觉
“给晋王殿下请安”
一个老太监跪在最前面,等萧琤叫他们都起身,老太监这才站起身来,躬着身子走到他身边,他是太后身边伺候的祥贵,一把年纪,头发银白如雪,萧琤没有娘,打小养在太后身边,他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这位晋王看着冷酷无情,实际上心眼不坏,虽然眼下他比二年前似乎更冷酷了几分,不过在祥贵眼里,他只是个自己疼爱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便和善的说道
“晋王殿下,太后她老人家可盼您盼了不知多少回了,您赶紧进去吧,她老人家还在等着您呢!”
萧琤看着越发佝偻的祥贵,小的时候,他总是骑在他身上被祥贵背着走,对他好的人他都不会辜负,对他不好的人他也不会善待,浑身的冷冽气息收敛了几分,她说道
“祥贵,你还是别来无恙啊!”
祥贵听得出晋王殿下在关心他,笑呵呵的说道
“王爷如今长成了大人,老奴却真的老了”
说着便在前面引路,将萧琤往行宫里带,年后,太后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宫中又不太清静,皇帝成日只顾着饮酒作乐,她这个做娘的苦劝不听,心中郁结,同时也有些埋怨自己的儿子,便跟皇帝提出来要来行宫静养一段时间,太后的头痛之症是多年的顽疾,没法根植,稍微点风寒感冒就会复发,皇帝虽然昏聩,可在孝字上却不含糊,便派了宫中最好的太医随驾来行宫照顾太后,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前几日,太后听说萧琤回来了,她爱孙心切,便派人去皇宫传话,让皇帝准许萧琤来行宫陪伴,加上萧琤身上的确带了些伤,皇帝便恩赐他来行宫养身体,顺便陪陪太后。
进了行宫,萧琤便加快脚步进去,只见殿前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妇人,身穿藏青色团花纹比甲,头上带着赤金嵌金水菩提箍儿,双鬓微斑,发间插着一个翡翠镂空雕花簪子,肤色白皙,虽长了些皱纹,可依然看得出当年的美丽容貌,此时年纪大了,越发显得和蔼可亲了。
萧琤一撩袍摆,双膝跪地,声音清亮道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王太后见了萧琤比两年前越发高大了许久,看着她从小养大的孙儿建功立业回来,双眸中便泛起泪光,生病这段日子,她越发是想念自己亲手养大的子孙,朝萧琤招手道
“好孩子,快过来,让皇祖母看看!”
萧琤站起身来,走到王太后的身边,跪坐在她脚下的蒲团上,王太后伸手扶着他的手臂,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心里头越发是满意了,忍着眼泪点点头道